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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437 字 6個月前

欄杆前的俞星臣聽見,轉頭看向他。

俞巡檢覺著這個比喻有些意思,產房外等的是新生,而婦人生產,自然凶險萬分。

此刻,豈非也是同樣?

黃校尉見他沒做聲,便靠近了些:“俞巡檢,依你之見,楊侍醫……有幾分把握?”

俞星臣道:“不得而知。”

黃校尉揉了揉額頭:“你之前說,傑兒是自戕,是真的?可他為什麼要這樣?他平常很怕疼……那麼一把匕首,他怎麼可能……”黃校尉不寒而栗。

俞星臣道:“有些事就是這樣,有所為,有所必為。當真的想要奮不顧身去做一件事的時候,自然會把所有都拋之腦後。”

黃校尉聽著他的話,倒像是頗有經驗、有感而發,不由問道:“俞巡檢,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嗎?”

俞星臣的臉色冷了幾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黃校尉都要虛脫了。

他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此刻的心情已經是如死水無瀾。

這麼久了……興許,已經沒了指望。

那“產房”卻終於有了動靜。小孟探頭:“快換水來。”

黃校尉爬起來,一陣頭暈:“怎麼樣了?”

小孟望著他:“楊侍醫已經給把傷口處理好了,不過到底如何,還要再行觀察。”

黃校尉竟不太懂這話的意思,忙著要入內:“傑兒醒了嗎?”

小孟道:“彆急。”

他畢竟是仵作,救人雖則不會,但麵對這些場麵,還算能穩得住。

蔡太醫反而有點兒“無福消受”,但好歹他也看完了全程。

等楊儀洗了手,終於黃校尉給放了進來,黃校尉兀自如做夢一般。

這會兒已經是正午了。

楊儀正跟蔡太醫吩咐用什麼藥,如何護理觀察,俞星臣舉著一杯茶進來。

他抬手送給楊儀。

楊儀忙了兩個多時辰,正口渴難耐,欠身道:“多謝。”接過來幾口喝光,隨手又遞還給他:“有勞三爺。”

俞星臣的手雖在那裡,卻並沒碰到杯子。

楊儀以為他接著了,手一鬆。

眼睜睜地,那個茶杯就從兩人之間滑落,跌在地上。

楊儀的眼睛隻盯著蔡太醫,正又繼續說道:“這幾日千萬不能……”

還沒說完,就聽見杯子墜地的響聲。

方才處理傷口,裡外寂靜,直到此刻且無人高聲。

這麼一聲脆響,簡直把人的魂兒都驚飛了。

楊儀哆嗦了一下,跟蔡太醫一起,驚疑地轉頭看向俞星臣。

俞巡檢的唇動了動,若無其事地說道:“抱歉。沒看準失了手。”

門外侍從進來收拾。

俞星臣轉身出外。

楊儀望著他,依稀覺著哪裡不太對,可趕緊一想,還是繼續交代:“千萬不能吃東西,喝些湯藥之類的就成。切記。”

過了午時午時,國子監內備了飯,楊儀吃了半碗麵,喝了兩口湯。

黃鷹傑的燒熱已經退了。

先前楊儀讓蔡太醫親自回太醫院,才找到了要用的“%e8%a3%b8花紫珠”,正是對付腸胃出血等的良藥,消腫散淤,配合烏藥散等,製了止血鎮痛湯。

申時將到,黃鷹傑的情形依舊正常,並無惡化。

這邊楊儀總算能夠暫時放心,隻望眼欲穿地等到薛放那邊的消息。

先前要不是這裡的人命絆著,她真想跟著薛放一起前往。

正等的心焦,小甘從外進來:“那個叫譚珣的突然肋骨疼……俞監丞請姑娘過去看看。”

楊儀前腳才去,靈樞也帶了一人向內而來。

入內,靈樞道:“小侯爺已經進城,隻是還不到國子監這裡,隊伍中沒見元學正跟喬小舍。之前喬國公也一起跟了去……可是喬國公跟忠寧伯、歐逾三人,卻沒有一起跟著回來。”

俞星臣皺眉。

靈樞看向旁邊那人:“其他的還是你來說罷。”

俞星臣先問道:“元學正跟喬小舍如何了?”

那人也是巡檢司的一名小校,之前從源山先一步返回報信的。

此刻行禮道:“大人,我們並沒有見到什麼元學正,倒是那喬小舍……”他咽了口唾沫,臉上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恍惚之色。

“怎樣?”

“他、他死了。”巡差低下頭去。

這個答案並不很叫人意外,俞星臣淡淡問道:“怎麼死的?”

巡差的回答,卻很讓俞星臣詫異。

“是、是十七爺……”

“薛不約殺了他?”俞星臣無法相信。

巡差的臉色苦澀的一言難儘,顫巍巍小聲說道:“大人,其實、其實……要是喬小舍還活著的話,他會感激十七爺要他性命的。”

俞星臣越發莫名。

之前薛放命人搜尋喬小舍而不得,但漫天撒網之下,卻得知一個消息。

之前城門才開,就有一輛國子監的馬車出了城。

薛放已經聽說了昨夜俞星臣的安排,腦瓜一轉,頓時想起之前曾提過的源山。

那個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不過源山雖在那裡跑不了,但也不能無的放矢。

正在想找幾個之前去過源山尋找老滕屍首的士兵,卻見忠寧伯騎著馬,陪著歐逾返回,一路上憤憤不已。

薛放一看,正合心意,上前立即攔住了。

忠寧伯本正在氣頭上,還想倚老賣老,誰知薛放全不聽他的話,乾淨利落點了他的%e7%a9%b4道,想了想,也揪起來扔進馬車裡,一起出城。

正喬國公聞訊而來,定也要跟著。

“倒是熱鬨,”薛放笑道:“去就去,人多了……也好有個見證。”

當時大家夥兒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們風馳電掣地趕到源山,歐逾帶路,向上爬了一陣,幸虧他們之前並沒有深入,沒很費事,逐漸靠近了地方。

隻不過,還隔著有一段距離,薛放便揮手示意眾人停下。

無人知道他是何意。

薛放也沒跟他們說:他聞到了血腥氣。

而且是很濃烈的血腥氣。

不料忠寧伯因為被“挾持”了一路,怒不可遏,偏又奈何不了薛放。

此刻見他攔著,忠寧伯道:“你怕什麼?難不成是發現了有野獸?當初為護端王殿下,連兩人高的黑熊還敢對上,怎麼今日就慫了?”

齊國公道:“小侯爺,你為何確信小舍來了此處?他、他來這裡乾什麼?那惡徒……”

薛放哼了聲:“是乾什麼,國公爺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方才忠寧伯厲聲叫罵的時候,薛放就聽見了若有若無的低%e5%90%9f,而在他說完這句後,喬國公跟忠寧伯等,也聽見了。

仿佛喬小舍的聲音:“救、救……我……”

是他,又不像是他。

倒像是什麼魔獄裡慘遭折磨的的鬼怪,發出了如泣如訴的慘聲。

喬國公按捺不住,先衝了出去,忠寧伯冷哼了聲,緊隨其後。

連歐逾也膽戰心驚地靠前。

喬國公幾人如何能知道,他們注定會為此刻的衝動,噩夢餘生。

第364章 三更三更君

◎溫馨提示:本章略高能◎

——“那是……是什麼?”

——“貓?是一隻貓?”

——“不、好像不是……它、它吃的那個又是……”

“小舍?小舍、小……”撕心裂肺,顫唞的叫聲。

楊儀去看過譚珣,他的肋骨並無大礙,大夫給處理的很好。←思←兔←在←線←閱←讀←

讓楊儀在意的是他的頭。

譚珣臉上的腫還沒有全消,雖看著並無外傷,但楊儀跟譚珣說話之時,總覺著他的精神不濟,神情恍惚。

“頭疼嗎?”楊儀詢問。

譚珣道:“不疼。稍微有些暈。”他摸了摸耳朵:“還有點耳鳴。”

楊儀寫了一副散瘀通絡湯的方子,又加了對症暈眩的天麻,鉤藤,叫人去取藥。

譚珣定神看向楊儀,他當然也聽說過這位楊侍醫的大名,隻是沒想到自己竟能親眼見到。

方才隻顧好奇而驚訝地看她,忘了身上的種種痛楚。

這會兒給她問了幾句才想起來,譚珣問:“楊侍醫,我的腦髓受傷了嗎?”

“不要緊,”楊儀反複:“應該沒有大礙,這幅散瘀通絡湯,顧名思義,有祛淤活血的功效,你喝個幾幅應該就會無礙。”

譚珣感激道:“楊侍醫,多謝。你……真不像是傳言裡那樣。”

楊儀一笑:“傳言?”

譚珣望著她的笑容,秀美柔和,終於又意識到她是女子,他有點不太好意思:“抱歉,我……我不該說這些。”

楊儀淡淡道:“不要緊,我從不在意什麼傳言。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譚珣的目光又轉回來,有點震驚地望著她。

“怎麼了?”楊儀問。

譚珣剛要開口,外頭小甘探頭:“姑娘,他們說十七爺回來了!”

楊儀一喜,忙要轉身,又想起來,趕忙叮囑譚珣:“這兩日好生靜養,如果覺著哪裡不妥,千萬彆啞忍著,快找大夫……叫人去找我也行。”

譚珣望著她,眼睛發亮:“好的楊侍醫……”

楊儀笑笑,轉身往外去了。

先前薛放出城後,俞星臣自然派了人去接應探聽消息,城外城內的都有軍差候著。

報信那人是跟著上源山的,因被那場景所驚,他著急要回來稟明,所以山上後續如何,並不知曉。

楊儀往前廳過來,薛放已經簡略地將源山的處置經過說了大概。

見楊儀進門,他起身:“你去哪兒了,怎麼到哪裡也忙的這樣。”

楊儀打量他無礙,問道:“可順利?”

薛放嘿地一笑:“你若說我麼……那還算順利,可對有的人來說,那就一言難儘了。”

楊儀已經發現俞星臣的臉色不對勁:“到底怎麼了?”

之前俞星臣派人去找尋老滕的屍首,並沒有找到任何蹤跡。

除了一塊染滿了鮮血的巨石。

以及撿到的一根屬於馬縞的簪子。

俞星臣暗暗揣測那裡發生過什麼事。

他猜到可能很慘烈,但他沒有往深處細想。

而今日,薛放,喬建,以及忠寧伯歐逾等人,替他彌補了那個“想象”。

因為那塊之前血漬已乾的大石上,多了一個人。

確切地說,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變得有點殘缺跟零碎的喬小舍,平躺在巨石之上。

早已不似人形,四肢都血淋淋地,因為那血色過於濃豔,叫人眼暈,竟分不清哪是血,哪是肢體。

但仔細一看,哪裡有什麼肢體,有的,是被撕碎的血肉而已。

喬國公跟忠寧伯,依稀看見了那血肉之下的森然白骨,以及白骨上的新鮮咬痕跡。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頭皮發麻,汗毛倒豎,甚至覺著那白骨仿佛戳到了自己的眼睛裡,那齒印劃痕,也啃到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