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才發現丟在旁邊的丁鏢的衣袍,他靈機一動將袍子穿上,剛要走,發現那個汙濁東西。
於是用一塊帕子把它裹了。
他先是遇到了艾靜綸,急忙擺脫,後又遇到了喬小舍。
所以他知道那時候喬小舍並不在寢臥。
相繼擺脫兩人後,他把衣袍脫下裹成團扔進水渠。然後,在喬小舍回來前,把那個東西塞在他的枕頭底下,自己回了房。
因為他忙著做這些事,跑的過於急促,自然就透出了聲響,譚珣跟身西的監生聽見了。
薛放跟俞星臣對視了眼。
“你果真不知道那個殺死丁鏢的人是誰?”薛放心裡想起的,是在國子監打傷了小黃的那個神秘人。
黃鷹傑道:“我確實不知道。”
“那你把那個東西丟到喬小舍那裡,是想讓巡檢司以為他是凶手?”
“我本是想嚇嚇他,讓他親眼看看丁鏢的下場,”黃鷹傑嗬了聲:“如果給巡檢司搜出來就更好。”
俞星臣問:“可你為什麼要出去,按理說你跟他們廝混在一起,不是該視而不見麼?”
黃鷹傑看向薛放。
薛放問:“看我做什麼?”
黃鷹傑道:“艾靜綸雖傻傻的,但他一進來就敢跟喬小舍他們打,我心裡還是佩服他的。而且,他跟喬小舍一照麵,就嚷出他是殺人凶手,我便猜艾靜綸不是單純地來讀書的,何況小侯爺又是巡檢司的……也許是你的授意,讓他去的……”
薛放啞然失笑。
指點艾靜綸到國子監,隻不過是因為想免了他在自己跟前聒噪。沒想到錯有錯著。
黃鷹傑這麼說,倒也不算是無根無由的,歪打正著。
“而且喬小舍跟丁鏢因為知道他是薛家的親戚,竟不敢公然對他如何。我便覺著這是個能扳倒他們的好機會……”黃鷹傑深深呼吸:“我想要是艾靜綸吃了那種羞辱,他未必就敢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又或許會被丁鏢他們拿捏,所以就想暗中幫他一把……”
俞星臣跟薛放都有些驚訝。
頃刻,俞星臣道:“你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你自己……這麼想的?”
黃鷹傑垂首。
俞星臣淡淡道:“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所謂‘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當初韓信尚且能受婦人胯/下之辱,所謂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你是監生,難道不知?”
黃鷹傑滿麵震驚地望著俞星臣,雙眼睜得極大。
就仿佛同來沒有聽見過雷聲的孩子,初次聽聞振聾發聵之音,已然呆傻。
等黃鷹傑被帶下去後,薛放歎道:“這個小子說什麼‘不敢張揚,被拿捏’,他也被丁鏢禍害了?”
俞星臣垂眸:“倒也不用說了。”
薛放打量他:“我發現你這個人,有時候勸慰起人來,很有些能耐。什麼尺蠖之屈龍蛇之蟄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是《易經》裡的話。小侯爺不知,理所應當。”俞星臣心想:假如薛放知道這個,才是不正常的。
“連那個難懂的你都曉得?”薛放很驚訝:“我聽人家說,能參透《易經》的可都不是凡人,趕明你要是不在巡檢司當差,出去擺攤給人算卦,一定也能客似雲來財源廣進。”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多謝吉言。”
薛放嘿嘿一笑,又皺眉道:“本來以為這黃鷹傑有同夥,現在看來,他也不知背後真凶是誰。這線索又斷了。”
“還有一個人呢。”俞星臣淡淡道。
下午,國子監內一個退了的博士來到巡檢司。
之前俞星臣詢問陳主簿,老滕是怎麼來到國子監的,他說是被人舉薦。
這舉薦他的,正是一名已經致仕了的劉博士。
之前不在京內,今日才返回,得知老滕身亡消息,趕忙前來。
俞星臣在後堂見了他。
剛照麵,劉博士便道:“老滕如何就死了?這……豈不是我害了他?”
俞星臣道:“博士何出此言?你又如何跟老滕相識?”
劉博士歎了口氣,道:“俞大人,我跟老滕原本不是在京內認識的。他的本名叫滕玉,原本是梨園出身,年青時候在從安一帶,也算頗有名氣。”
“梨園?”薛放跟俞星臣不約而同,都想起那隻過於好看的手。
梨園出身不過是好聽的說法,那些不好聽的,便是“下九流”,或者唱戲的“戲子”。
而老滕的手那樣……這自然是因為他必定是學旦角的,一來資質本就好,二來經常扮女子,自小養就練成的。
而且梨園裡的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保養法子,所以楊儀才會從那隻手上聞到有塗過手藥的氣味。
劉博士感慨:“我當時在從安遊學,跟他相識,很是喜歡他的扮相唱腔,交際了一段時候就分彆了。數月前他來到京城,我們於大街上偶遇,也算久彆重逢。”
俞星臣道:“難道他是落魄了,所以才去國子監當門房?”
劉博士也是滿臉疑惑:“不不,據我所知,他也攢了點家財,雖不算大富大貴,但安度餘生還是能的。”
這個說法,才對得上。
畢竟假如落魄潦倒,老滕就算舊習難改,可又哪裡有什麼餘錢去弄藥膏擦手之類?
更不用提他還經常去喂養那些貓狗兒的。
“那為什麼要去當門房?”薛放問。
劉博士道:“兩位,這個我著實不知呢,我隻記得……那天,我跟他南大街茶館上飲茶閒話,他說自己進京,是為了尋找一個極重要的人。我問他是何人,他就滿腹心事的不肯說,我自然不便逼問。後來又過了兩日,他突然找到我,說是想叫我幫忙……舉薦他去國子監當門房。”
俞星臣垂眸,若有所思。
劉博士說到這裡,歎道:“我覺著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於是就答應了他。倘若他是因為這個喪命,我豈不是……好心辦壞事了?”
俞星臣道:“先前有同為門房的人說,事發之前,老滕說是要離開,不知他可跟您說過此事?”
“要離開?”劉博士疑惑:“我並不知情,不過這些日子,我因身體欠佳,都在城外山莊住著,並不在京內,也許老滕沒找到我?對了俞巡檢,小侯爺,殺害老滕的究竟是何人?為何如今國子監裡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令人著實不安!”
之前俞星臣傳了國子監的那跟老滕熟悉的門房。
那門房隻說老滕為人十分和善,脾氣最好。不管人家對他怎樣,他也極少發火。
畢竟國子監裡進進出出的,不管是監生還是學官,都是儒門中人,清高過甚,有的未免就眼高於頂。
他們這些當門房的,跟那些雜役一樣,乃是最低賤的,被看不起,甚至時不時被刁難也是司空見慣。
但老滕卻從來不介意。
那門房道:“有一次,他不小心撞到了陳主簿,被元學正當場痛罵了一頓,說他廢物,甚至叫他滾,他還笑眯眯的呢。後來每次見了元學正,一點兒記恨之意都沒有。依舊笑臉相迎,噓寒問暖。”
薛放驚詫道:“那個元學正?他看著不像是那麼刻薄的人,怎麼也這麼蠻橫這麼壞的?”
門房忙道:“元學正素日確實不這樣,那次,我們都聽呆了……還是第一回 看元學正大發雷霆呢,素日都很和善,興許、是因為老滕碰到陳主簿的緣故吧?”最後一句顯然是他的猜測。
俞星臣不語。
門房回憶著,說完後歎氣:“人心都是肉長的,老滕這樣的好人偏偏不長命,真是沒法說。”
俞星臣問起老滕要離開的事,門房說道:“是呢,他確實是要走。其實小人也很詫異,畢竟前一天他還沒有這種意思,隻過了一夜,就突然消沉起來,還說要離開京城回老家去。我問他怎麼了,他並不說,我們私下裡猜想,多半是因為他喂養的那隻大狸花貓突然不見,而小貓也消失了幾隻的原因?”
但也正因為老滕說要走,所以在他真的失蹤了後,門房眾人就也理所應當的以為,老滕興許是不辭而彆、回了老家了。
當時門房心裡還嘀咕了幾句,覺著老滕有點不夠意思,哪裡想到背後真相竟是如此慘絕人寰。◢思◢兔◢網◢
說完之後,俞星臣略應酬了兩句,叫人送了劉博士。
皇宮。
楊儀還沒來得及跟楊佑維說幾句話,內宮就又傳她。
這次不是皇後,乃是婉妃。
小太監領著楊儀來到了婉妃娘娘的寢宮,卻發現瑾妃也在。
楊儀心裡正惦記著瑾妃的情形,見了她,一時顧不得避忌,便看向她麵上。
卻見瑾妃的臉色,比之先前第一次見,好了很多。
行禮之後,婉妃娘娘笑道:“楊侍醫你昨兒好日子,今兒不歇歇就來當值了?真真的叫太醫院那些一貫自視甚高的男人們都自歎弗如。”
楊儀垂手:“娘娘過譽了。”
婉妃看了眼瑾妃,道:“上次你給瑾妃看了,又開了藥,甚好。你過來再給她把把脈,看看到底如何。”
楊儀領命上前,剛要跪下,婉妃道:“且慢。”轉頭對身邊宮女道:“去搬個錦墩過來。”
宮女們搬了個細花綢裹著的紫檀木玲瓏錦墩,放在了瑾妃麵前。
楊儀謝恩,坐在錦墩上,給瑾妃診脈。
聽了會兒,楊儀微微一笑,道:“不知娘娘的傷、怎樣了?”
瑾妃的臉色有些忐忑,先看了看婉妃,才道:“好、好些了呢,你的那藥粉實在管用。”
“傷處已經收斂了些。”婉妃替她補充,又道:“楊侍醫可要再看看?”
楊儀正有此意,於是屏退左右,又細看過瑾妃的%e4%b9%b3傷。
前些日子,楊儀一直在想,瑾妃的傷是怎麼造成的。
按理說婦人%e4%b9%b3裂,最大的可能是哺%e4%b9%b3所致。但也有因為肝火過鬱,七情不宣、以及彆的內外之因。
瑾妃又無子,自然不是哺%e4%b9%b3,可若要貿然相問,卻似乎不便。
隻暫且判定為內症所衝罷了。
幸虧藥方對症,不是白忙一場。
楊儀請瑾妃更衣妥當,方道:“內服外用的藥可以再吃幾天,但除了這些外,臣為娘娘尋了一個食補的方子。”
瑾妃驚奇:“食補?”
婉妃也問道:“怎麼個食補法兒?你且說。”
“其實並不難,隻要以新鮮嫩茄子為主,釀些羊肉,羊脂,外加陳皮等物調和,裹成茄盒,或者蒸吃或者油炸,極易入口,對娘娘的病症正是最佳。”
婉妃聽得新奇:“這有什麼講究麼?”
楊儀緩聲道:“茄子雖是一味菜,但可也入藥,藥性寒涼,有祛除熱毒,消腫散痛的功效,《本草》之中便有記載。至於羊脂也是有記載的一種藥,性甘溫,可以滋陰補虛,且有化毒祛風之效,兩者合一為食補,配合內服外用之藥,瑾妃娘娘自會好的快些。”
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