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想到丁鏢竟然出事了?那個東西竟然又出現在我的寢臥,我確實是冤枉的。”
他總算肯說幾句實話。
俞星臣道:“那麼老滕的手呢?你們把老滕怎麼樣了?”
喬小舍欲言又止:“大人,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
“老滕的手,跟被你所殺的貓,在同一個地方找到,你豈能撇清?”俞星臣抬眸,眼神冷冽。
喬小舍臉色一變。
少年總算意識到自己進了俞星臣的言語套路。
方才俞星臣故意又重提貓兒的事,此事喬小舍確實無可抵賴,畢竟他那會兒被艾靜綸所激,當著三位學官跟監生的麵承認了自己殺貓,何況本來殺貓也無罪,對他來說無足輕重,他又想讓俞星臣相信自己的話,才又承認下來。
倒是忘了貓跟斷手埋在同一個地方,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這個也是俞星臣先前沒想通到的,他的注意力都在那隻手上,把貓兒忽略不計了。
或者在他潛意識中,那貓兒並非人命關天的物件兒。
卻被楊儀一句話提醒,才知道自己“一葉障目”。
貓跟那隻手,分明是不可分的。
先有死貓,才有斷手。
埋掉貓的人多半就是埋手的人,那隻要確定了殺貓的人,是不是也能確定害老滕的人?
喬小舍隻以為承認殺貓無足輕重,不料後麵還有這個在等著他。
少年瞪著俞星臣,他原本的脾氣便不好,隻是擅長偽裝。
方才裝了半天,竟還是不小心鑽了俞星臣的套。
喬小舍有點不耐煩:“俞巡檢,您也太不講理了,我承認貓是我殺的,但不是我埋的,這難道不對嗎?何況,我哪裡知道會有人把貓跟老……跟那隻手埋在一起?你該去找那埋的人。”
俞星臣在目光閃爍:“那好吧,就說你知道的事。你是怎麼虐殺那貓的?”
喬小舍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可說的,弄死一隻畜生罷了。”
“你莫非是不敢說?”
“嗤,”喬小舍不屑一顧,哼道:“無非是砍掉了它的尾巴,爪子,開膛破肚……那會兒它還沒有死呢,扭動的有趣,最後砍掉了頭,本來是要扒皮的,太麻煩了。”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中間甚至笑了聲。
俞星臣卻盯著他的臉色:“那麼,你是在哪裡將貓兒虐殺的?”
喬小舍的臉色又有微妙的變化。
“不太記得了。”他竟如此回答。
俞星臣繼續問:“殺害那貓兒後又扔在了何處?這總該記得吧?”
他吞了一口唾液:“丁鏢弄的,我不知道。”
俞星臣眯起了眼睛。
喬小舍在回答如何虐殺貓兒的時候,說的如此詳細。但是動手地點,以及如何棄置,卻又含糊起來。
俞星臣本能地察覺,這必定有疑。
喬小舍又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大人,你要有證據說我殺了人,自然可以把我拘在這裡,但是我並沒做過,若因丁鏢的事兒押我在這裡,那艾靜綸呢?因為他是薛家小侯爺的親戚,跟你們巡檢司有關係,就把他放了?這說不過去吧?”
俞星臣道:“你誤會了,本官並沒有羈押你的意思,隻是例行問話,如今問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喬小舍驚奇:“當真?”
俞星臣道:“喬國公已經來接你。你確實可以走。”
喬小舍一聽喬國公,神情大變,竟又緊張起來。
而在俞星臣說完後,一道人影從內堂走了出來,眉頭緊鎖,眼睛死死地盯著喬小舍,正是喬國公喬建。
原來方才俞星臣審問的時候,喬國公就跟馮雨岩在內堂聽審。
喬小舍一眼看見父親,臉色灰敗,竟微微地開始發抖:“父、父親。”
喬建緩步走到他跟前:“不知死的畜生,府裡的臉都給你丟光了!你在外頭都乾的什麼?竟還有臉叫我。”
低垂著頭,喬小舍竟不敢出聲。
喬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回頭向著俞星臣道:“俞大人,我先帶著逆子回府,自會好好教訓。”
俞星臣起身行禮:“國公爺請。”
喬國公又對這馮雨岩行了禮,邁步往外。喬小舍低眉垂眼,趕緊跟在後麵。
送走了喬國公父子,俞星臣吩咐:“把跟喬小舍交往甚密的那三人帶來。”
衙差領命出門,俞星臣將主簿的筆錄記載看了一遍,外間靈樞進來:“大人,儀姑娘要回府了。”
俞星臣抬頭,又低下頭仍是看筆錄:“也是該回去了。”
楊儀出了巡檢司大門,正要上車。
寧國公喬建,帶了喬小舍出門。
喬小舍跟在身後,不知怎麼腿一軟,幾乎跌倒在地。
喬建回頭,二話不說一記耳光扇了過去。喬小舍捂著臉後退兩步,瑟瑟發抖:“父親。”
“畜生!”喬建怒斥了聲:“回去再跟你算賬。”
楊儀皺眉看著這一幕。
目送父子兩人離開,小甘在旁說:“姑娘,這喬國公脾氣似乎不太好。”想了想,又道:“不過這喬小爺也確實該打!”
乘車往回走,小甘趴在車窗上往外打量,隱約也聽見路邊人議論侯府下聘的事情。
她正抿著嘴樂,忽然看見一個熟人:“是顧大公子!”
說話間,那邊顧瑞河已經帶人經過。
楊儀要看的時候,人已經不見蹤影,她喃喃道:“這些天忙,也不知道霜尺姑娘的情形如何了。”又琢磨道:“顧公子是回顧家了麼?”
當時顧瑞河因為霜尺,跟顧朝宗鬨得極為不快,父子幾乎翻臉。
隻是楊儀沒顧上了解後續。
小甘聞聲,回頭說道:“姑娘,前天巡檢司裡不知是誰說,顧公子先前在外頭流連一個外室,最近幡然醒悟,跟那外室斷了,回到府裡了,據說顧府已經跟什麼……反正是一個朝中大官兒家裡訂了親。”
“什麼?”楊儀震驚:“是真的?你沒聽錯?”
小甘道:“怎麼可能,這件事不少人知道呢。”
楊儀屏息,竭力回想了會兒,怦怦心跳:“去南外城。”
小甘大驚:“都快到府裡了,為什麼去南外城?這會兒家裡一定緊等著姑娘……”小甘本來還想回楊府看熱鬨的,今兒這大喜事她可不想錯過,本來已經耽擱了許久了,又要去什麼外城。
楊儀不由分說:“先去外城再說吧。”
車夫領命轉道,重新往南外城而去,又過了兩刻鐘才出外城,楊儀按照記憶,七拐八拐,到了之前顧瑞河領她來給霜尺看病的小院。
還未下車,她就發現那小院門上上了鎖,更加觸目驚心的是,院門上竟貼著兩道白紙。
這在城內的風俗,是死了人。
車夫先行跳下地,上前拍了拍門,回頭道:“姑娘,好像沒有人。”
楊儀道:“打聽打聽,這裡的人去哪兒了。”
當初顧瑞河說過,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因為周圍住著的都是漕司的人,有什麼事情,守望相助,極為安全。
而車夫在拍門的時候,正好旁邊一戶人家探頭,車夫便上前詢問。
那人很警惕:“你們是誰?打聽這些做什麼?”
小甘上前:“我們姑娘是大夫,之前受人所托過來給這裡的一位看過病。很擔心病人的情形才又回來看看。”
那人眨了眨眼:“原來是這樣,這裡的人搬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小甘問:“那位病人怎麼樣了?可好了嗎?”
“病人啊,”那人搖頭:“已經死了。”
小甘一震:“死了?真的?”
那人道:“這還有假的?人都已經燒了,還問。沒看到那門上貼著的白紙?我忙著呢,你們沒事兒趕緊走吧。”┅思┅兔┅網┅
說完後便推開小甘,自己回了院內,用力關了門。
這會兒楊儀在車上,聽了個大概。
其實早在看到門上貼著的白紙的時候,她已經猜到了幾分,隻是心懷僥幸。
如今……
霜尺確實是死了?
是因為她終究功虧一簣,還是霜尺的傷情有了反複?
明明當時已經穩定了下來的,不過,傷的那樣嚴重,也沒有人敢打包票說她一定會好。
可是……
這麼短的幾天內,霜尺死了,顧瑞河回到了顧家,而且……另外定了親?!
這簡直叫人如同做夢一樣。
楊儀忽然想找到顧瑞河,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霜尺是怎麼死的,他又為何轉變如此之大。
但又一想,霜尺畢竟是那樣的身份,顧瑞河忽然變了心好像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隻是因為當時顧瑞河為了霜尺那不顧一切的情形,好似還在眼前。
忽然間一切都成了虛空,叫人無法接受。
楊儀有點無力之感,向後靠在車壁上,一聲不響。
小甘吩咐車夫回城,一邊安慰楊儀:“姑娘,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橫豎咱們已經儘力了。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彆去想這些不開心的。”
楊儀勉強一笑:“知道。”
小甘討好地給她揉頭,捶背,捏腿,上上下下的忙。
楊儀看出了丫頭的儘心,笑道:“罷了,我沒事。你也省省吧,彆忙活了。”
馬車回到了楊府,門口的奴仆們翹首以待,趕緊派人進內通稟。
楊佑持先跑了出來,一把拉住手:“你再不回來,我自己就要去巡檢司找人了。”
他也是一身鮮亮的吉服,多了點兒酒氣,楊儀笑道:“二哥哥,你忙什麼,又不用我出麵。”
“真真是胡說的話,”楊佑持道:“今兒你跟十七是主角,你叫他唱獨台戲?”
楊儀笑著搖頭,看他臉上,果真雙眼跟臉頰微紅:“二哥哥,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多了。”
“誰說的,我心裡高興多吃幾杯,你二奶奶還不敢管我呢。”楊佑持拽著她從角門向內,道:“趕緊把這一身衣裳換換,都要當人家新娘子的人了,不好總是這身裝束,好好地叫小甘跟你嫂子給你打扮打扮。”
楊儀給他拽的一路小跑,回到屋內,小連跟孫媽已經等候多時,金嫵也帶了丫頭在那裡伸長脖子看。
“人交給你們了啊。”楊佑持把楊儀拉進院子,笑道:“我還得去照看客人呢。”
金嫵跟丫頭們一通忙碌,給楊儀換了衣裙,梳了發髻,簪了釵環。
除了最初回京之時的那段日子,楊儀很少再如此盛裝打扮,如此精心一收拾,簡直容色照人。
楊儀則惦記著金嫵跟楊佑持的那個金蓮種子方,任憑他們上下翻飛地給自己忙碌,她心裡默默地回想藥方,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叫小連磨墨。
大家起初以為她有什麼講究,不料楊儀提筆寫道:附子,白茯苓,桂心,杜仲……
看了幾個名兒才知道原來是寫藥方,小甘道:“姑娘!”
金嫵嗔怪道:“瞧你,今兒還寫什麼方子!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