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楊佑持跟俞星臣送了這麼一個人來,小連嚇得不輕,瑤兒因“見多識廣”,表麵還撐得住。
隻是廖小猷醉醺醺的,眼睛都半睜不睜,站在那裡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將栽倒。
而假如被他這龐大身軀壓到,那必定就扁了。
瑤兒也不由地心驚。
楊佑持笑說是楊儀的主意,拜托小連跟瑤兒多照看著。
小連本來想回去伺候楊儀的,聽這樣說,自己若走了,隻剩下瑤兒,如何使得?這幾日她跟瑤兒已經感情日進,自也舍不得叫她一人操勞。
隻好暫時打消回去的念頭。
幸而廖小猷雖看著凶惡,但並不惹事胡鬨,也不打罵叫嚷,被引進房內後,他把外衫一扔,自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除了發出了山響般的呼嚕聲,竟極為安分。
兩個丫頭見狀,總算鬆了口氣。
到了夜間,廖小猷的鼾聲一直傳到了後罩房裡去,把其他婆子仆人等都驚動了。
半夜,小猷醒了,叫嚷著口渴,小連跟瑤兒兩人壯著膽子,送了水進來給他。
廖小猷似醒非醒,瞪圓了眼睛看了她們倆半晌,竟然說道:“多謝姐姐,嘿嘿,你長的真好看。”
這會兒是瑤兒擋在小連身前,聽了這句,臉色一變。
醉了酒的男人說這種話,又是在深夜,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在心驚,可廖小猷隻是說了這句,便又張開手睡下了,並無其他動作。
反而弄的兩個丫頭半宿無眠。
到了次日,廖小猷醒了,又說餓。
廚房沒見識過他的飯量,不知深淺,結果……廖小猷把這院子裡六七個人的飯食全都吃光了,竟還意猶未儘。
瑤兒忍不住悄悄地問小連:“姑娘是從哪裡找來的這樣的活寶貝?”
眾人正大眼瞪小眼,門外有人來尋,原來竟是老關。
老關是來接廖小猷回巡檢司的,他道:“十七爺讓斧頭特意去提醒我,讓我彆忘了把小猷帶回巡檢司,我好一通問,才知道在這裡呢。”
廖小猷早走了出來:“小太醫叫你來接我的?”
老關道:“是十七爺。”
“哦……是小太醫的夫君,那也行。”廖小猷自顧自地嘀咕了一句:“咱們就走吧。”
他旁若無人地說著,又想起一事,猛然回頭。
身後幾個奴仆嚇得一震,不知如何。
廖小猷卻向著瑤兒、小連拱了拱手,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這個人粗魯,昨夜勞煩兩位姐姐給我喂水,有驚嚇到你們的地方,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瑤兒望著他的濃眉大眼,語塞:“沒、沒什麼。”
目送他偌大的身子神奇地鑽入馬車裡,瑤兒跟小連麵麵相覷,都忍不住笑了。
見老關要上馬,小連卻想起來:“關爺,之前護送姑娘往海州的那位梅爺,可好嗎?”
老關皺了皺眉,終於道:“他傷了手臂……如今在巡檢司內養傷。”
小連一驚:“傷的厲害?”
“左臂斷了。”老關低低說了這句,帶人離去。
老關領了廖小猷回到巡檢司,先帶他去見馮雨岩。
馮雨岩的正廳內,葛靜跟孟殘風都在,也聽說了薛放帶了一個大個子回京。
當廖小猷來到廳門口的時候,廳內的光線都為之一暗,眾人齊齊轉頭,看到廖小猷真容,各自驚嘖。
這才知道所謂“大個子”,不是誇大其詞而已。
如今薛放被封了五品的懷遠將軍,俞星臣被賜爵,不過兩人實際的職位還是在巡檢司,至於宣王府典軍、端王府的谘議參軍,也都是光耀的名銜,以示皇恩浩蕩罷了。
馮雨岩看廖小猷相貌不凡,心裡是喜歡的,可又知道他性情魯直,在巡檢司內恐怕又另外生事。
但這等人物往外推,又舍不得。
葛靜在旁看了出來,便對馮雨岩道:“將軍,如有疑慮,暫且不必收編,就叫他近身跟著小侯爺、權當是個侍官就是了,等曆練過後,覺著妥當……或者他立了功,那時候再順理成章地收入巡檢司,豈不好?”
於是一拍即合,馮雨岩便叫廖小猷去領一身軍漢的衣袍,暫時負責跟在薛放身旁就是了。
他還擔心廖小猷不會滿意這個安排。
不料廖小猷並沒在意,隻問道:“這裡有吃飯的地方麼?”
馮雨岩跟孟殘風都愕然。
葛靜笑道:“有有有,先前小侯爺在這裡住著,每日自有飯食供應,不必另外花錢。你若也在這裡,自然也少不了你吃的。”
此時說這話的葛隊正,當然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為這句話而痛哭流涕。
這裡才做了安排,俞星臣前來拜見,見廖小猷也在,便向著他點點頭。
小猷道:“白臉的,昨兒多謝你攔著我,不然我就真闖禍了。”
俞星臣忙向他比了個手勢,叫他不要多言。
廖小猷倒明白,偌大的個子,吐了吐舌,見老關在外頭招手,他就趕緊轉身出門去了。
馮雨岩明知有事,可俞星臣不想說,他便不問。
隻道:“才自海州回來,薛放不必說,身上帶傷,至少給他一個月的假期,你也一番勞累,總該歇息幾天,怎麼就來了?”
俞星臣道:“我也沒有什麼事,此刻巡檢司內人手又緊,索性回來辦差。”
葛靜大加讚揚:“如今你可是封了爵的人,這等光耀,就算是在你們俞家,也是難得的吧?”
俞星臣含笑垂首,向他點頭。
孟殘風卻難得的說了句公道話:“人家也是拿命拚出來的……這次海州之行,若不是派去的人得當,隻怕萬萬不會得現在這個局麵。”
馮雨岩深有同感:“海州的局勢之詭譎,超乎我等想象,我隻看星臣你送回來的折奏,就已經心驚流汗不止了。還好天佑我朝!”
葛靜卻小聲道:“就是不知道十七的手臂……到底能不能恢複,連楊侍醫也無能為力?”
俞星臣道:“楊侍醫已然儘力,隻是小侯爺的手臂被斬斷了筋脈,一時之間難以恢複也是有的。假以時日,未必不會緩和。”
孟殘風道:“我看那個小子不是凡品,斷斷不至於就栽在這上頭。”
葛靜道:“我今兒想去看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馮老將軍。
馮雨岩說道:“想去就去,他這次確實立功不小。”
孟殘風突然道:“前些日子我聽欽天監的人說,扈遠侯請王監正幫忙批八字,擇成親的日子呢……也不知真假,難不成會趕的這麼急?”
俞星臣以為自己已經古井無波了,聽到“批八字,成親日子”,心裡突然一涼。
今兒一早上,薛放醒來,那從沁州開始跟著他的小兵已經熬好了藥,巴巴地等著他喝。
薛放聞著味,一陣陣地犯惡,可想著楊儀說“一次也不能少”,竟咬牙切齒,把一碗湯汁跟喝毒藥似的灌了下去。
才在強忍不適,外頭扈遠侯到了:“醒了?覺著如何?”
薛放還隻穿著中衣,沒起身整理。
扈遠侯一眼看到他兩個肩膀明顯地挑著,驚了驚:“穿著外袍我還看不真,竟真瘦了這許多?”他走過來,心疼地捏捏薛放的肩。
薛放忙晃動肩頭,想把他的爪子甩開般:“彆亂動。”
“我看看有什麼打緊的?”扈遠侯滿目憂慮,關切問:“傷口還疼嗎?先前也忘了問你,是不是還有彆的傷?”
薛放道:“都習慣了。”
扈遠侯一震:“我看看……”他舉手要脫薛放的衣裳,薛放抬手擋住:“彆動來動去的啊,我心裡煩著呢。”
薛侯爺立刻知道他身上確實還有彆的傷:“你、你這個小子……”
“不用這幅臉色,”薛放卻不以為然地:“又死不了。”
“呸呸,彆叫我聽見這個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放沒好氣:“那你就彆到這兒來。”
扈遠侯背著雙手,想了想:“我其實有正經事跟你商議。”
薛放抬手輕輕地撫%e8%83%b8,不以為然:“什麼正經事。”
“就是跟楊家的親事,”扈遠侯思忖著:“既然你終於回來了,我想就儘快地去把親事定下,隻是有一件事情倒要先問過你。”
薛放本來沒興致跟父親“推心置腹”,驀地聽到“親事”,精神百倍:“哦?”
扈遠侯道:“我請了欽天監的王大人批了你們的八字,你們兩個,天乾地支相生,八字倒是極合的。”
薛放擺出一副“我早知道”的架勢,偏又哼說:“管這些做什麼?就算不是合,我也認定了是她。”
“不要胡說。”扈遠侯嗬斥了聲,繼續道:“若是定了親,就要擇成婚的日子了,王監正算著你這兩年內有個劫,弄不好便是血光之災,所以都不宜成婚。”
薛放一聽,隻覺著荒唐絕倫:“什麼?哪裡來的老頭子瞎說!還得等兩年不成?彆聽他的……簡直神棍一個!”
扈遠侯欲言又止,瞥著他:“那你想怎麼樣?”
“我當然……”薛放張口,卻悻悻地道:“我沒想怎麼樣,就是覺著不在自己屋裡,就不放心。”
扈遠侯不由笑了,歎氣道:“你好歹聽我說完,雖然後兩年都不太適合,不過……若是今年之中辦事的話,倒是能夠緩和。”
“今年?”薛放以為自己聽錯了。
扈遠侯道:“嗯,就是今年,而且是九月。”
“七,八,九……”薛放無法相信,掰著手指頭數來數去,叫道:“還有差不多兩個月?”
“你覺著如何?”扈遠侯鎮定地問:“或者,不該相信那個神棍的話?”
“什麼神棍,我簡直覺著他是至聖天師,”薛放笑道:“這樣好,就這樣!不要改了!趕緊擇定了吧!”
扈遠侯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約,婚姻之事,非是兒戲,你可再多想想?”
“想什麼?我從來沒有這麼正經過。哪裡有半點兒戲?”薛放驚奇地看他。
扈遠侯跟兒子目光相對,終於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回頭我就要跟楊家議定了。”
“趕緊去,”薛放隻恨不能親身上陣似的,“多謝父親。”
扈遠侯聽見那四個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罷了。憑你如何。”
侯爺出了房間,顯出幾分憂心忡忡。
薛搵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十七郎是八字純陽,在命理上……這有種不太好的說法:四柱純陽,不利陰尊。
意思就是……會克母。
十七郎偏又是夏日出生,更是純陽之屬,沒有半點兒陰。
他的性子也極是剛正光明,果敢激烈,不畏生死。
這種八字,本來極少能壓得住合得上的。
然而楊儀的八字竟偏陰多些,算來還跟薛放的契合。
扈遠侯出了院子,遠遠地見斧頭蹦躂著跑來,見了他忙停住腳。
“你又亂跑什麼?”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