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海寧的路搜尋,隻說是走失了一個差役,可搜查了數日,竟是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蹤無跡。
那天晚上,巫知縣獨坐書房,借酒澆愁,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派去海寧府的三個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自己的折子……又到底去了哪裡。
朦朧中他趴在桌上睡了過去,等到半夜,巫搗衣帶人前來喚醒他,喂了醒酒湯,請他去床上安寢。
巫知縣正欲倒頭去睡,誰知才躺下,就覺著有東西硌著自己,他隨手摸了摸,竟拿出了一份折子,這一看,把巫知縣嚇得睡意全無!
原來他摸出來的這份折子,竟是他叫那兩個衙差帶往海寧府的那份!
巫知縣以為自己看錯了,趕緊拆開信封,打開看時,絲毫不錯!確實是他的親筆信。
而自始至終,外頭的小廝們並無發現有什麼異常。
也正因為這樣,巫知縣才明白,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興許都在彆人的監視之下,派去海寧的三個人,也多半凶多吉少。
他思來想去,將那封信放在火上燒了……那夜之後,巫知縣病了數日才好。
也因為這樣,巫知縣明白自己不能再輕舉妄動。
他環顧周遭,想到自己曾請寧振幫忙,但寧振並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而且最近寧振辦事,越發偏激,比如先前一個被惡徒非禮了的女子,因為受不了流言蜚語,竟投水自儘,寧振怒發衝冠,竟把那惡徒痛打了一頓,至今那人還臥床不起。
這種種反常,總讓巫知縣覺著大不妥。
他風聲鶴唳,也沒法兒再相信身邊的人,思來想去,就想到了牛仵作。
俞星臣道:“牛仵作跟知縣有什麼交情?”
巫知縣的眼圈紅了:“他的父親曾經是龔老將軍麾下的人,曾在海州住過幾年,我以前跟他相識……深知他的為人,雖有些不羈,但如今隻有他是我所深信不疑的。”
恰好當時,海州這裡有點兒不大太平,比如之前有個人夜裡打漁掉進水裡,被啃的體無完膚,還有個孩童被水中不知名的東西咬去了手指。
而且連連死了兩個人,一個就是那不知怎麼被嚇死了的中年人,一個是下地乾活的老者。
巫知縣因為想請牛仵作來,正愁沒有好的借口,於是便將這兩具屍首收在縣衙,借口說死因有異常,派人請了牛仵作來“驗屍”,實際上是商議該如何料理此事,
牛仵作在聽說了巫知縣連連派人失利之後,便想讓巫知縣把此處發生的疑點等等,寫成折子,由他帶到海寧,親自交給知府大人。
巫知縣先是同意,繼而否認。
因為他意識到,如果對方連兩個有武功的衙役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那要對付牛仵作,應該也不在話下。
牛仵作又出主意,既然事情緊急,興許可以破例,不再拘泥於海寧府,可以越級直接往京內呈報。
這倒是個法子。
不過巫知縣又擔心會驚動了那無處不在的細作,故而仍是躊躇。
牛仵作見他這樣,便道:“事在人為,既然你怕出不去,那就讓他們來!”
巫知縣驚訝:“何意?”
牛秉忠道:“聽聞最近京畿巡檢司裡來了兩位能人……最擅長解破奇案,他們的身份又極特殊,隻要能來一個,也就夠了。”
“是俞星臣俞巡檢跟薛十七薛小侯爺?”巫知縣自然也聽說了:“你想叫他們來?可人家怎能跑到咱們這種小地方,何況消息又傳不出去。”
“彆的消息傳不出去,難道驚世的奇案,消息也傳不出?”
“海州這裡哪裡有什麼驚世奇案?”
“我說了事在人為,隻要想有,那就一定有。”牛仵作說著,把身邊一個隨身包袱拿來,解開後,裡頭竟是那個骷髏頭。
巫知縣並不意外:“你怎麼還帶著這個?”
牛仵作摸索著那骷髏頭道:“跟死人打交道越多,越覺著死人的可貴,這也算是我的老夥計了,再說……我帶著他,也算是個防身利器,一些尋常毛賊看見了,都嚇得落荒而逃,何況如今咱們的驚世奇案,正落在他的身上。”
牛仵作“因地製宜”,把驗房裡現成的兩具屍首偽造出被人啃食過的痕跡,這驚世駭俗的事情傳的自然最快,一時之間海州城沸沸揚揚,連先前不慎落海、乃至孩童手指被咬的事情,都推到了食人怪身上。
但這才是開始。
俞星臣道:“如果直到如今,你們所做,倒也是情有可原……但為何發展到要殺人?”
雖說後來死的那三個,也算是罪有應得,然而身為知縣竟用私刑謀害,卻是法不可恕的。
巫知縣低聲道:“那是因為,就算我們不殺,他們也會死。”
俞星臣驚愕:“為何?”
巫知縣躊躇不言。
冷不防薛放道:“你先前說寧振行事偏激,莫非……跟他有關?”
俞星臣回頭,正看到他竟從後擁著楊儀,公然不避,麵色如常。
而楊儀因為他出聲,正仰頭望他,竟是那樣安靜乖巧的姿態……
薛放則垂眸衝她一笑。
俞大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巫知縣歎道:“正是因為寧振。”
第270章 三更君
◎你看中了小侯爺什麼?◎
寧振是龔老將軍的外孫,為人正直,急公好義,年青有為。
巫知縣曾經很中意寧振,加上寧家老夫人在兩年前去世,巫知縣自比寧振的長輩,對他自是有格外照看之意。
加上縣衙跟巡檢司本就緊密,故而寧振也時常往縣衙過來,一來二去,跟巫搗衣也十分熟悉。
雖說還沒有挑上明麵,但巫知縣心中其實已經看上了這個女婿,假如沒有倭寇的隱患在,此刻應該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俞星臣望見薛放擁著楊儀、楊儀仰頭看他那一幕,心裡空白了那麼一瞬。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為何因為寧旅帥?難道他有嫌疑?”
“並非嫌疑。”巫知縣說到這裡,停了停。
正楊儀回過頭來,猛地看見他的嘴角一抽,便忙掙脫薛放的雙臂上前:“巫大人先彆說了。”
楊儀搭上巫知縣的脈,細聽了聽,對俞星臣道:“先打住吧。”
巫知縣的癇症,昨夜發的極其厲害,若不是楊儀救的及時,此刻應該已經是大厥、也就是腦卒的程度,隻怕連開口說話也不能了。
方才他講述了跟牛仵作的密謀所為,心情跌宕,自然對他的病情有影響,若還繼續,恐怕會再度誘起病發。
俞星臣猶豫。
他很想把這案子弄清楚,而且是越快越好。
楊儀沒有再說什麼,隻回身去桌邊,提筆蘸墨,寫了一副“小續命湯”的方子。
她叫了巫知縣的近身奴仆,吩咐道:“先煮其中麻黃,三沸之後去沫,再加其他十一味,用水、以及藥量照方行事。”
此刻巫知縣卻道:“讓楊侍醫操勞了,昨夜看顧了我一宿,實在過意不去。”他自己深深呼吸,道:“老夫……害死了牛秉忠,如今又有海州之難未解,隻能把自己所知,儘數告訴幾位,若……俞巡檢,小侯爺,能夠解除海州的倭寇之急,那……就是海州這千萬百姓的再生父母。”
他說到“再生父母”的時候,不知為何眼神陡然暗沉,又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一句話,不像隻是簡單的一句應景客套。
俞星臣眉頭微皺,心想莫非這是因為他的癇症未愈,所以導致神情異樣、口齒不清?
楊儀見他執意如此,回頭看看薛放,見他一點頭。
於是楊儀不再規勸,隻拔出了銀針,給巫知縣在手上幾處心經脈針灸順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巫知縣擰眉想了片刻:“寧振辦事,本來極有章法,並不似尋常年青人般急躁,可是……近來我越來越覺著他的行事風格跟先前不太一樣。”
除了之前那件、幾乎打死那調?戲婦人導致身亡的登徒子的事情外,還有兩件事,是給巫知縣壓忍下來了的。
一件是在巡檢司牢中,一個拐賣孩童的人販子,有天突然被發現暴斃於牢房之中。
死囚犯突然身亡……這是大忌,畢竟死囚是得等到正式處決,以儆效尤的。
可雖然如此,倒也不是什麼太新鮮的事,畢竟那人販子被拿住的時候已經被打的傷痕累累,而且人販子最是可惡,自是該死之人。
所以最初巫知縣隻聽說過此事,沒有在意。
直到縣衙牢房之中,也有一個詐騙慣犯突然暴亡。
這次,卻有跡可循了,根據看守牢房的獄卒承認,在那囚犯身死之前,寧振曾經去詢問過。
至於那囚犯,雖說未曾判處死罪,但他經常騙的人傾家蕩產,為此家破人亡的也不少……可謂罪行累累。
巫知縣起初叫了寧振詢問。
寧振隻說,是去審問那囚犯關於他所犯之罪的,他並沒有說自己動過手,隻說那罪犯可能是過於恐懼,活活給嚇死了也未可知。
巫知縣雖然懷疑,但更是為了寧振好,恨不得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自己當然不會再追問。
然而寧振的說法顯然有些不太充足。
等到請了牛仵作來,巫知縣順便讓牛仵作把那詐騙犯的屍首檢看了一遍。
果真並無外傷,看著也沒有其他明顯致命傷痕,可畢竟牛仵作是個經驗豐富之人,竟從罪犯的耳中,發現了一枚貫入腦髓的鋼針。
除了寧振,還能是誰?
而在巫知縣說到這裡的時候,俞星臣,薛放,楊儀都不由變了臉色。
貫入耳中的鋼針?
那不是導致牛仵作身亡的凶器嗎?作案手法也是一樣!
難不成……殺死牛秉忠的人竟然是,寧振?
低低的說話聲從門外傳來,竟是巫搗衣聽說了薛放等都在裡間,她不便進入,就隻在外頭低問丫鬟情形。
俞星臣往後瞥了眼,問巫知縣:“難不成,寧旅帥還會去殺害那三人?”
巫知縣道:“那個潘家惡少,寧振親自提審過,還有那當鋪掌櫃……牛秉忠在察覺那詐騙犯鋼針入腦之後,便盯了寧振兩日,發現他一直在留心那三個人。”
俞星臣想起來,姓潘的被殺死的時候,寧振恰好在場,這說明了什麼?
薛放問:“就因為這個,牛仵作才搶先一步將人殺了?”
巫知縣道:“牛秉忠惦記龔老將軍之恩,自然不想看寧振犯下大錯身敗名裂,加上之前偽造食人怪的手法,雖然轟動一時,但還不足以傳出海州,驚動朝廷,於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鋌而走險,把事情坐實……”他一口氣勉強說到這裡,又咳嗽了起來。
這會兒,門外巫搗衣的聲音響起:“父親可醒了?”原來她也聽見了咳嗽,擔心發問。
巫知縣掩著口:“不必擔心,有楊侍醫在。”
俞星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寧旅帥為何會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