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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45 字 6個月前

說我自個兒是烏鴉嘴。跟您不相乾。”

江太監盯了他片刻:“算你還識相。”

薛放道:“多謝誇讚,官大一級壓死人嘛,這都是應當的。”

葛靜在旁暗暗地擦了擦汗,他在看到江太監有意為難的時候,還以為薛放必定要竄起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很圓滑。

可是……他怎麼突然改了性了?

江太監見薛放如此,臉色稍霽:“我今次前來,是奉旨督促巡檢司偵辦特使行刺之案件,不知如今有何進展?”

薛放道:“正在調昨日事發時候在場的眾人前來問話,隻是……其中涉及禁軍,還有宮中內侍,想必不會那麼容易。”

江太監皺眉:“你說的這些人,我都知道,倘若你想問,回頭我幫你通融,自然給你送來。”

薛放笑道:“好痛快的公公,先行謝過。”

江太監見他言語伶俐,笑容可掬,便微微一笑:“不過都是為了早點查明真相,皇上可惦記著這件事呢。”說到這裡,又特意道:“我聽魏公公說,皇上對你可是寄予厚望……你可千萬彆演砸了。”

薛放道:“我一個人也唱不起來戲,自然也得多靠公公幫襯。”

江太監揚了揚眉,正經又看了他一會兒。

早在江太監來之前,就已經聽說過有關薛放的許多傳聞,無非是他桀驁不馴,難以對付之類。

之前在宮內南衙,王太監被他扔到了炭火盆中,半邊臉幾乎全毀了,還缺了一半的頭發……那副尊容,大白天看著都如鬼怪,宮內是再待不下去了。

然而動手的薛放竟然無事。

江太監在來之前就被叮囑過許多次,要小心警惕這位小侯爺。

所以方才薛放還未見人,先放狂言,江太監以為又要硬碰硬了,做足了準備,誰知竟然如此。

江太監望著薛放,笑了:“你看著,不像是傳說中那樣狂誕不羈……”

薛放愈發正經:“公公說哪裡話,這巡檢司內都知道,我可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了,是不是,葛副隊?”

葛靜覺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是這輩子最離譜的謊言:“這是自然。”

江太監嗤地笑了聲,顯然他也不信:“說正經事吧,那隋子雲被帶到巡檢司,可問過他什麼?”

薛放道:“說起這個來,我正後悔呢。”

“你後悔什麼?”

“昨兒把他帶回來,路上就暈厥過去,回來之後好一番搶救,光是處置身上的傷口,就耗了一個多時辰,又弄藥給他灌下去……直到半夜才醒,人卻還犯糊塗。太醫又叮囑過得小心盯著,弄得不好傷情惡化,他就完了,您說這個情形,還怎麼問?萬一人死在巡檢司裡,我們豈不是又要擔乾係?少不得先叫他恢複恢複。”

江太監道:“薛參將,你可彆在這裡跟我花馬吊嘴的,我知道你跟隋子雲在南邊曾是上下級,手足同僚關係自然不同,你想維護他也是人之常情……”

薛放不等他說完便忙道:“不不不,您可千萬彆這麼說,豈不是連我都不乾淨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現在他可是刺駕的嫌疑之人,這可是天大的罪名,誰敢往上沾?除非他能夠洗脫嫌疑,不然,我跟他便是一刀兩斷的關係,兵賊勢不兩立嘛,您知道的。”

江太監訝異地盯著他:“是嗎?”

“是啊。”薛放無辜地回看。

江太監皺了皺眉,終於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審訊?”

薛放道:“他那個情形,隻能先把這最凶險的兩天過一過。不過在這之前,我可以先問涉案之人,也是一樣的,畢竟倘若有人招認、或者查明不妥,他也是逃不了的。”

江太監覺著有理:“嗯……不錯。”

葛靜極其納悶,怎麼自己剛才都摁不住的人,居然給薛放這應答之間給摁下了。

中午時候,薛放命老關跟小梅兩個,去到外頭準備些新鮮吃食,並且特意交代,要弄兩壇子好酒。

這日,宮內的這批內侍們,都給薛放灌倒在巡檢司的後衙廳內,直到日影西沉,才總算醒了酒。

江太監離開之前,盯著薛放,似惱似笑:“好小子,有你的。”

薛放揚首笑道:“明兒還來麼?今兒沒喝痛快,改天再繼續如何?”

江太監唇角一揚,哼道:“彆耍些小聰明,應付了今兒,該辦的事你還是得辦,還得辦好了,辦的合人心意,記得我這句話吧。”

送了江太監一行,葛靜拉著薛放:“你……你這小子深藏不露啊,你是怎麼拿捏了這江公公的?”

薛放道:“這有什麼難的,這種人我見多了,狄聞那裡那一夥人,多得是……”

十七郎畢竟從小跟在狄聞身旁,將軍府那些文武官員們,形形色色,他什麼沒見過。

他是個最聰明通透的心性,怎樣的人什麼脾氣如何對付,他心裡都有數,隻是分一個他願不願意伺候罷了。

昨兒他在宮內傷了王太監,很清楚今日這些公公們前來必定是要找茬,若真硬碰起來,他倒是無所謂,可他還得護著隋子雲。

還好這江太監一看就不是王太監那種陰損可恨的,而且薛放從他的臉色,眼神,看出他是好酒之人。

想這些公公們平日在宮內,能偷空喝上一杯酒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今日出了宮……卻是個機會,所以他特意叫老關小梅找了兩壇好酒。

果真,江太監雖然冷臉,一看到酒,眼神便亮了幾分,三杯酒下肚,冷臉成了熱臉。

喝到最後,簡直跟薛放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葛靜拍了拍薛放的肩膀,向他豎出拇指。

薛放自行往回,先去看俞星臣。

俞星臣之前昏厥之後不久,外頭有人來送了兩副藥,一問,竟是太醫院楊登派人送來的。

原來楊登先前給俞星臣診脈,知道他風寒內侵,隻是俞星臣走的急,他沒來得及細說。

回到太醫院後,便打發了個小藥侍,叫送了藥出來。

靈樞服侍俞星臣喝了一碗,不出半個時辰,人已經醒了過來。

薛放進內的時候,俞星臣早下了地。

“你好了?好的挺快啊。”薛放有點遺憾。

俞星臣抬眸,眼神有點微涼。

薛放即刻察覺:“你瞪我乾什麼?”

“聽說,小侯爺先前擋下了宮內的來使,有勞了。”俞星臣沉聲說道。

薛放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漱口,又道:“你還知道?我明明答應過……少喝酒,今兒可是破了戒,舍命陪君子了。”

“答應過誰?”俞星臣竟問。

薛放卻笑道:“我還偏不告訴你。”

俞星臣垂眸:“是楊儀嗎?”

薛放哼了聲:“對了,今日斧頭給你帶的口信,是叫她給誰看病,給你嗎?”

“是我伯父。”

“你伯父?”薛放心裡想了想:“啊,就是那個當尚書的。”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不語。

薛放道:“你倒是很會找人,太醫院那麼多大夫,你怎麼不去找,找她做什麼?”

“這是伯父的意思。”

薛放皺了皺眉:“張口伯父閉口伯父,當尚書了不起麼?那你怎麼不勸著點叫他找太醫院去?”

俞星臣抿了抿唇:“小侯爺……”

薛放覺著他大概是病還沒好,感覺比先前仿佛沉鬱了好些:“怎麼?”

俞星臣望著他,目光閃爍,終於說道:“你今天問過宮內禁衛、以及那些內侍了?可有發現。”

薛放聽是問這個,便道:“羈縻州的來人之中,有兩個跟那行刺之人關係尚可,據說此人原本有家小在羈縻州,倘若出了這種事,他的家小也會被連累,所以他們都覺著很不可思議。”

狄聞所挑選的這些隨行之人,要麼是幾十年足堪信任的,要麼是羈縻州本地土著,有家室的。隻要有家室牽絆,在外作亂的可能性便會小很多,誰知仍是防不勝防。

說了這個,薛放也想起一件事:“之前那個端王府的什麼詹士,來問花魁被殺的案子,是怎麼回事?”

俞星臣垂眸。⊿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薛放道:“還有後來,你跟他鬼鬼祟祟的,耳語些什麼?你當時暈倒了,是因為病,還是因為他的話?”

俞星臣給他問的一陣陣地心頭收縮。

薛放道:“不會這案子真有什麼不妥吧。”

“不,跟案子無關。”

“那又怎樣?”

俞星臣思忖半晌,終於道:“端王殿下,是在為顧家出頭。”

薛放果然詫異:“什麼?王爺……什麼時候要跟顧家穿一條褲子了?”

俞星臣笑了。

他是為了薛放後麵這句話——穿一條褲子。

聽著很粗俗,但……

他本是要把那個聽來的隱秘告訴薛放,再看看他的反應,可話到嘴邊,俞星臣改變了主意。

“總之有個緣故,”俞星臣的眼神冷了幾分:“但也未必……”

薛放不懂,而隻是本能地感覺俞星臣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寒氣兒。

他細看了俞大人幾眼:“你的病好了嗎?我怎麼覺著反而更重了呢?”

俞星臣一笑:“身上的病終究好治,心頭的病誰人能醫?”

薛放撇嘴:“管你叫誰醫,彆再煩楊儀了就行。”

又提到楊儀,俞星臣原本帶冷的眼神忽然變了,冷意轉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惘然:“煩她?我怎麼會……”

薛放歪頭望著他:“你說什麼?”

俞星臣淡淡的:“沒什麼,我隻是在想,該不該如她所說,約在我們府外的某處地方。”他說了這句,突然問薛放道:“你說,為何她不想到府裡去給大伯父看診呢?”

薛放自然也不知道,隨口說:“大概是不喜歡你們家吧。”

俞星臣一笑:“是啊。也許是……不喜歡。”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薛放道:“你該回去了,不會也要留宿吧?”

俞星臣沒言語,隻走到桌邊上,揮毫寫了一張帖子,叫了靈樞進來:“回去告訴,我今晚上在巡檢司,讓家裡不必惦記,另外把這個轉交給伯父,等他回話。”

靈樞正要外出,斧頭帶著豆子鬼鬼祟祟地從門口探頭:“十七爺,您答應過今兒要回府裡一趟的。”

薛放這才想起來,可又不放心隋子雲。

正在躊躇,俞星臣道:“你隻管回去吧,此處由我照看著。晚上不會提審,那位隋特使自會無恙。”

薛放笑:“你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蟲。”起身入內,又跟隋子雲說了幾句,才帶了斧頭出巡檢司。

等他去了,俞星臣獨坐桌前,對著一盞孤燈出神。

良久,俞星臣起身向後,走不多時,已經到了隋子雲的臥房之外。

屋內,屠竹正又給隋子雲往傷口敷藥。

隋子雲一抬頭看見門口的俞星臣,四目相對,他便對屠竹道:“好了,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