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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297 字 6個月前

楊儀想起夏家太太托付的事情,隻不便主動開口。

目光相對,夏綺忽然又問道:“你今日怎麼不穿男裝了。”

楊儀怔忪,竟不知她為何問這個,而自己要如何回答,畢竟她昨兒穿男裝的緣由可不好交代。

正遲疑,夏綺卻一笑:“我有些乏了,楊姑娘且請自便,就不奉陪了。”

她點點頭,扶著丫鬟往外而去。

她那丫頭英荷時不時回頭看楊儀,仿佛有話說,卻又仿佛礙於主人,不敢開口。

小甘在楊儀身旁,忍不住輕輕在她耳畔道:“我還以為她回心轉意要請姑娘給她看呢,這少奶奶好怪……”

楊儀也覺著略怪,她聽夏綺為她出頭,又向自己致歉,本以為少奶奶是回心轉意,想要自己給她看病了。

沒想到竟一字不提,好像全沒有那件事似的。

就在這時,楊家那邊也派了人來詢問情形。

原來老夫人家裡急等著消息,生恐又鬨出事端,所以著急派人來打聽

此刻,楊儀又入內給騫哥兒診了脈,脈象平和且穩,已經不像是先前那樣虛促。

小孩子的神情臉色也大有好轉,已經乖乖地把藥都喝光了,情形穩定。

楊佑持忙出去告訴,對來人道:“回去告訴老太太跟太太眾人,大小姐先用針灸之法,又用湯藥,十分妥帖神效,如今府裡的哥兒已經脫了險,叫家裡不必擔心了!”

那人飛奔跑回去報信。

這會兒,裡間趙家老太太帶人走了出來,一眼看見楊儀,滿麵堆笑,伸出手來:“儀姑娘,真真了不得!”

老太太緊緊地握住楊儀的手:“今日若非是你,我這條老命真不知將如何,難得你的醫術出眾是一件,為人又是這樣的風清月霽,不計前嫌而來。正所謂有妙手,亦有仁心。豈不令人感喟。”

旁邊趙家眾人聽著老太太的話,連連稱是。

楊登忙道:“她是小孩子家,終究有些口沒遮攔行事不周,老太太莫要誇壞了她,以後怕又惹事生非的。”

趙家老夫人連連搖頭:“楊太醫,我知道你為人謙正,不過若我叫說,似儀姑娘這般‘口沒遮攔行事不周’若多些,對如我們這種什麼都不懂兩眼一抹黑的人來說,卻是福氣了。也不要說她‘惹是生非’,彆人我不敢說,在我們趙家上下,都記著她的恩。”

這話說的有點重,楊登忙道:“不敢不敢。”

老夫人看向趙世,趙四爺又有種不祥之感,不等老太太出聲他自己先走過來:“昨兒是我鬼遮了眼,把上門的菩薩往外推,老太太之前罵了我,我們奶奶也說了我,如今我再正經給儀妹妹賠個不是,不要跟我這糊塗人計較了吧。”

楊儀道:“不敢,當不起。”

趙世笑道:“自然當的起,你救了騫哥,就也是救了我了。”

老夫人這才滿意:“這幸而是儀姑娘大度,但凡她要不見諒,我立刻叫你老子把你帶到門外,先打上二十給她出氣,若還不原諒,就一直再打。”

趙世道:“我說什麼來著?我的命果然也是儀妹妹救的。”

大家一時都笑了起來。

楊登同楊儀說了兩句話,跟趙家的人吩咐,叫他們把羚角鉤藤湯服個三天,去去病根,這幾日務必飲食清淡等等。

眼見此處事了,楊登便欲告辭,趙家的人一再挽留,楊登隻說家裡也牽掛著,倒要回去的好。

正在此刻,老太太身邊丫頭低低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

老太太一怔,思忖了會兒,一擺手,卻對楊儀道:“你來了兩次,都沒有好生招待,著實失禮,隻好等騫哥兒大好了,改日鄭重其事請你們過來,讓騫哥也給你磕頭。”

楊儀聽她說的如此鄭重而客氣,忙起身道:“老太太客氣了,實在不敢。”

老太太頷首,又笑對楊登道:“楊太醫,人都說女子不如男,今日我看令千金,比你們這些當太醫的更上一層。”

楊登苦笑道:“您老人家說的是,隻恨她不是男兒身。”

老太太道:“不是男兒身,也做了男兒事。不……應該是做的比男兒都強。”

趙世在旁邊暗自咋舌,這話若是昨天聽見,他怕要逆反的竄到屋頂上去,如今卻隻有心悅誠服的份兒。

老太太說了幾句,吩咐趙世替他好生送客。

等趙四爺陪著楊登楊儀出門之後,老太太的丫鬟才道:“您方才怎麼不提這儀姑娘給綺少奶奶看胎的事呢?好不容易人來了,如今又白白走了。”

趙家老夫人道:“你懂什麼,方才綺兒在這裡,儀姑娘所做所為,她看的真真的,昨兒儀姑娘又是衝她來的,若想叫儀姑娘看,她為何一字不提?她的性子是有些古怪的,連我也不便勉強,橫豎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小丫頭連連點頭,又道:“若不是今日親眼見了,我絕不信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兒能這麼厲害!看她給騫哥針灸那手法,比太醫們更精妙熟練的多呢,可惜是個女孩兒,要不然隻怕早入了太醫院了。”

老太太當著楊登的麵兒說楊儀比男兒強,此刻聽了丫頭的感慨,忍不住也說道:“就隻這一點是有些可惜了兒的,若這太醫院裡的太醫都像是她一樣心細、謹慎,不怕得罪人敢說真話,又有真本事……這世上生了病的人就有救了。”

丫頭也歎說:“誰說不是呢?幾天前不還說,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庸醫,活生生地把程都尉家一個小姐治死了的嘛。”

老太太心有餘悸:“我正是因為這個,所以不肯叫人去再找彆的,幸虧隻請了儀姑娘。”

此時裡頭丫鬟來說,騫哥兒找祖母呢,老太太喜笑顏開,趕忙進去看小孩子了。

楊儀等離開趙家,出了禦史街,楊儀隔著車窗叫楊登。

楊登正騎馬,問她何事,楊儀道:“我有幾句話想跟父親商議。”

“家去再說就罷了。”楊登回答。

“回去了必然事多,一時半會兒沒法說話,”楊儀道:“前方有個茶樓,父親在那停一停可使得?”

楊登略微猶豫,終於答應。

楊佑持極聰明,知道楊儀想跟楊登私下說話,於是隻陪著他們上樓,吩咐送了兩樣茶點,自己便先下樓回府,他先回去也能叫府裡安心。

茶室之中,楊登吃了一口茶:“什麼事,非要在外頭說?”

楊儀道:“今日趙家的事兒雖然過了,但……昨日的情形父親也見到了,再住下去,難免生事。”

“這是什麼話?”楊登立刻聽出話風不對:“不要胡說。也不要胡思亂想。”

楊儀道:“我並不想說誰的是非,隻是就事論事,昨日姨娘趁我不在,竟要把我的丫頭賣給一個吃喝嫖賭樣樣都能的下流貨色,偏偏是那個人,當著我的麵兒說,我的吃穿用度甚至身邊的丫頭,都是府裡給的……他的意思是,姨娘要怎麼處置我的丫頭,或者我這個人,都是應該的,都是我們該逆來順受的,我豈能容忍。”

“是什麼混賬人,敢這麼說話!”楊登動了怒。

楊儀一抬手:“連一個外頭下作之人都如此說,何況府內?昨日為了我跟姨娘吵起來,再加上趙家的事惹怒老太太,竟罰我禁足,焉知以後還沒有比這些更厲害的?所以我說遲早晚會生事,與其鬨得難看,不如我先搬出來。”

楊儀說到最後一句,楊登猛地站起:“你說什麼?搬出來?”

他見楊儀不言語,但臉色很鎮定,他的心狂跳:“你又要搬到哪裡去?”

“京城偌大,總有立足的地方。”楊儀扭頭看著車窗外街市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你……”楊登簡直懵了,呆了半晌才道:“你莫不是說,你想在外頭自己安身立命?”

“我又不是沒這麼做過。”楊儀淡淡地,抬眸看向楊登:“總比在家裡弄的雞犬不寧,撕破了臉的難看要好。”

楊登本想說這是胡鬨,一個女孩兒隻身在外本就不像話,而且又靠什麼活著?可又想當初楊儀確實也是一個人流落,再難也活了下來。

她的醫術又精妙,若說安身立命,想來也不是難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行,不行!”楊登搖頭,望著楊儀道:“好不容易回了家裡,才幾日,又要往外搬!誰家過日子沒有個磕磕碰碰,沒見吵個架就往外跑的,你怕姨娘再賣你的丫頭,我回去說她就是,為了這點小事何至於……”

楊儀忽然道:“你為什麼跟她說我沒了娘,是可憐人。”

楊登一頓,慢慢地坐了下來:“我……因為她當家,不過是想叫她對你好些。”

“我用不著,”楊儀冷笑:“她不來害我,已經是我的福氣。叫她對我好,是父親你太過天真了。”

楊登怔怔地看著她:“儀兒!”

楊儀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兩口:“我昨日已經在老太太跟前跟她把話說開,彼此間水火不容,何況我也不想如昨日一般,就算出門給人看個診,也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搬出去是我想到的最好法子。”

“不行,”楊登還是那句話:“先前你在外頭如何我不管,如今回到家裡,好歹是閨閣中的女孩兒,自己跑到外頭去住,你真以為竟有這樣簡單?”

這確實並不簡單,楊儀女扮男裝,在外頭走動,沒人知道身份,自然也沒人說什麼。

可若是太醫楊家的閨中女孩兒獨自一人出府居住,非但背後說嘴的會不計其數,更且安全可虞。

比如京內那些地痞無賴閒人等,最是消息靈通,無孔不入,誰敢料定這其中沒有狗膽包天不顧王法的。

楊儀道:“這當然不是簡單的事,可若非沒有辦法,我也不開這個口了。”

“總有辦法,”楊登不由分說:“你且打消這個念頭,我回府後立刻跟老太太跟你姨娘說……以後、必定不準有人再給你不痛快,好不好?”

楊登心想,今日總算把趙家的事情解決了,老太太那裡必定高興,此刻去說事,必然順利。

至於顧蓧那裡,他也自有法子。

楊儀正在思慮,卻聽門外似有腳步聲,而後是人聲:“車備好了?”

另一個人回答:“回主事,已經備妥了。”

楊登正覺著那人聲音有些熟悉,聽到後麵叫“主事”,頓時確信無疑。

他起身開門,驚喜交加:“俞主事,果真是你。”

郎中,俞星臣轉身,臉上露出詫異神色:“登老爺,巧的很。”

裡間楊儀抬眸,淡淡看他一眼。

她起身,微微欠身。

俞星臣也點頭回禮:“儀姑娘也在。”

他又看向楊登道:“我先前聽人說,登老爺跟儀姑娘去了趙府,治好了小公子的病?”

楊登忙道:“還好沒出大事。俞主事也聽說了?”

俞星臣笑道:“這件事甚是轟動,方才我自街頭上來,路邊十個人倒有六七個在說此事的。多是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