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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31 字 6個月前

如同屠竹所說,薛十七郎不屑於跟有些人沆瀣一氣,沾染那些汙糟習氣,但此刻,他凝視著楊儀的脖頸,卻不由地想入非非,口乾舌燥。

他空閒的那隻手動了動,竟很想過去摸一摸。

隻是他還沒有付諸行動,楊儀已經把他左手放下:“這個還好,但是這些劃傷也得敷一敷藥,不能大意了。”

她說著又拿起薛放的右手,猶豫了會兒:“旅帥……”

“嗯……嗯?”薛放如夢初醒,趕忙收回那越來越怪異的目光。

“你今天晚上把那位施旅帥打死,這件事……”楊儀不知該怎麼表達,“這件事該怎麼了局。”

她就算不是巡檢司的人,不知朝廷規矩,但也明白,打死一個巡檢司的旅帥,這無論如何不會是一件小事。

提到施武,薛放冷笑:“他活該死!我本來就打算等過了今日,必找他晦氣,沒想到他等不及自己來送,可見是天叫他死。”

這時侯屠竹來送藥,聞言便道:“我聽他們說,這姓施的之前還害死過寨子裡的一個阿夏,還屢次前來騷擾,結果都沒討了好,才特意選了今夜前來報複,隻是沒想到咱們旅帥在這裡……也真是活該他認栽。”

方才屠竹進進出出,很知道外頭的情形。

安參軍負責料理永錫的那些人,寨子裡也各自點看人數,統計傷者之類,被馬踏傷的,兵器所傷的,拳打腳踢的實在不少,還有幾個受傷頗重的。

可就算如此,因為施武給薛放打死,寨子裡的人卻都拍手稱快,隻說他早該死了。

又有寨子裡的老人想起之前白老虎攔路求救的事情,便道:“那隻老虎已經是山內的山神了,可見極是靈性,若不是它攔著薛官爺他們,今晚上我們豈不是都會給那個歹人所害?薛官爺是救了我們全寨的人。”

聽得屠竹跟斧頭都跟著連連點頭,覺著這簡直是命中注定。

不過另一方麵,安參軍那邊兒就不這麼樂觀了。

楊儀給薛放把手上檢查乾淨,塗了藥,安參軍走了進來:“旅帥。”

他身後門邊上,站著幾個俇族的長者,並幾個青年。

楊儀見安參軍先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要她避嫌,於是起身出門。

薛放本來沒什麼可瞞她的,何況她膝頭有傷。

但他猜到了安參軍要跟自己說什麼,所以隻叫了屠竹來:“跟著。”

屠竹扶了楊儀出門,外間巡檢司的幾個人都臉色凝重,靜靜等候。

旁邊俇族的兩個長者卻在低低說著什麼。

此刻屋內,安參軍低低道:“旅帥,施武的人都給拿住了,我叫長老把他們關在一處空閒的屋內,專人看守。可是為難的是,仍是有一人不知下落,先前龐隊正帶人去追,此時還無消息,我擔心……那人會跑了。”

薛放道:“去叫龐源回來吧。”

安參軍驚:“不追了?可萬一那人回去了,今晚的事情就……”

薛放淡淡道:“你莫非以為,真的會瞞的密不透風?”

“可是,”安參軍很謹慎地諫言:“旅帥,這件事處置不好,您知道後果吧?”

就如楊儀擔心的,打死巡檢司的旅帥,這的確不是一件小事。

之前巡檢司在羈縻州立足,剿滅賊匪,鎮壓地方幫派,乾的都是得罪人的營生。

那些強悍的賊頭們如何能服?便想著殺一儆百,一時出了好幾件刺殺巡檢司軍官的事,甚至時常有虐殺之舉。

狄聞知道後大怒,便下了死命令,不惜任何代價,但凡參與過針對巡檢司的任何人,一概剪除,而且除惡務儘,一旦發現手上沾血的,不僅是凶手本人,更會牽連其三族,家裡的一隻狗一隻雞都不能留!

這般雷霆手段下來,歹人悚然驚懼,逐漸再也沒有人敢對巡檢司下手。

而狄聞也立下規矩,對外便是如此鐵腕無情。對內,巡檢司中的人互相打鬨無妨,但如果乾出自相殘殺的事情,毀人性命的,以命抵命;重傷的,以眼還眼;倘若是輕傷,隻要受害之人諒解,便可從輕發落。

上次薛放因為施武調笑自己,打斷他兩根肋骨,這其實也不是什麼輕傷了。

但狄聞有意偏袒薛放,又加上也有彆的軍官站薛放,各方麵地給施武壓力,施武才被迫沒再追究。

沒想到終究還是死在薛放手裡。

所以方才薛放才叫楊儀出去了,因為清楚安參軍將說什麼,也知道她一旦聽見,必定擔心。

安參軍眼巴巴地望著薛放。

這次如果施武沒死的像是……那麼不能再死的死樣子,但凡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那麼狄聞當然也還有法子替薛放周旋。

但如今隻要有眼睛的,一看施武那慘不忍睹的死相,就明白所有謊言跟遮掩都蒼白無力。

薛放垂眸:“我當然知道。”

安參軍急道:“施武本就是個該死之人,他死了不要緊,旅帥可不能因為他賠上……就算從中儘量做些手腳,旅帥也勢必會受到牽連。旅帥,還是儘快商議個法子出來。”

薛放知道他的心眼頗多,隻比隋子雲差上一點,他這麼說,必定已經有了打算。

“你有法子?”

安參軍轉頭,沒有人進來。

“事到如今,有兩個法子,”安參軍背對門外,“第一,這施武是自己來寨子裡為非作歹的,如今死於非命,我們不如把他的死推到寨內之人的身上。反正他們也深恨施武……兩方也有舊仇,而旅帥為他們殺了禍害,他們不會拒絕替旅帥……隻要我們都一口咬定,就不怕彆人如何。”

“你跟寨內的人說了?”薛放問。

安參軍忙道:“我方才摸了摸那長老的口風,他倒不是個蠢人,看他的意思,已是答應了。”

薛放就知道他辦事精細,沒想到把退路這麼快就鋪好了。

薛十七郎不置可否,問:“第二個法子呢?”

安參軍眉頭緊鎖:“第二個……那就是斬草除根。”

“何意?”

安參軍道:“跟隨施武來的有七十四人,除了跑了的那個,其他受傷沒受傷的都關在庫內,要堵住他們的嘴,不如就……”他做出一個斬首的動作。

薛放長長地籲了口氣,笑望著安參軍:“安道宜,我知道你精明,沒想到還有這樣狠辣的一麵。”

安參軍道:“我也是沒有辦法。”

薛放道:“或者,你是故意的叫我知道,第二個法子用不得,隻有第一個法子最合適,對嗎?畢竟,那些人再壞,也還是巡檢司的手足,他們隻是跟著施武作惡,如今要把他們全殺了,你隻怕做不出來的。”

安參軍耷拉了頭:“旅帥……”他見薛放已經識破,索性道:“我隻是不想旅帥陷在這件事裡,莫說狄將軍那邊交代不了,現如今可正有一個朝廷的欽差還在呢!那位俞主事明顯跟旅帥不和睦,這不是把現成的把柄往他手裡送麼?有這麼一雙厲害眼睛在,就算狄將軍想周全也不能的。”

“那就不用周全,”薛放一揮手:“去把龐源叫回來吧,巡檢司不得自相殘殺。彆叫他臟了手。”

安參軍剛才還陰狠狡詐的,此刻卻紅了眼圈,委屈無地:“旅帥……”

薛放道:“出去,彆跟我這哭哭啼啼的。彆以為換了一副老婆臉我就聽你的了。”

安參軍不敢再如何,低下頭,轉身。

薛放卻又想到一件事:“不許把此事告訴彆人,尤其是楊先生,還有斧頭……他太多嘴。另外彆為難寨子裡的人,告訴他們,這件事我會處理,讓他們仍舊高高興興的,今夜有新人成婚,彆壞了人家的事!”

打發了安道宜,薛放出門,正斧頭抱著豆子坐在門外木階梯上,幾個村寨的孩童圍著他,一起用小手撫摸豆子。

薛放問:“豆子怎麼了?”

斧頭忙告狀:“給那死人打了一拳,還好沒大事。”又驕傲地說:“豆子可頂用了。”

豆子聽見薛放的聲音,抬頭。

薛放也摸了摸它的頭:“真不虧你主人這麼疼你,走哪也得帶著,關鍵時候真敢往上衝,比那世上狼心狗肺的人強多了,不對,說狗肺倒是委屈了你。”

薛放又問楊儀去了哪兒,村寨的兒童指著一處院落:“婭姆家裡的小若哈給壞人嚇到,阿夏去給他看病了。”

旁邊一個孩童叫:“你說錯了,是阿朱!”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阿夏!”

“阿朱!”

兩人竟爭執起來,一聲比一聲高。

薛放本來正惱楊儀怎麼如此不愛惜身體,又跑出去,看著兩個孩童如此活潑可愛,他也忍俊不禁,便在他們腦門上輕輕地各彈了一記:“不許吵架,你們是男孩子,吵吵什麼?得用拳頭說話。”

他負手去找楊儀,留下`身後幾個孩童目瞪口呆,不知要不要聽他的“金玉良言”。

第83章 二更君

◎驚變在即,與白月光◎

俞星臣在津口住了一宿。

次日天不亮,俞大人便早早起身,準備前往酈陽。

他是昨天傍晚來至津口的,事先雖並未通知任何人,津口旅帥隋子雲卻顯然早得了消息。

隋子雲熱情好客地請了俞星臣入住巡檢司衙門,並且在當晚設宴,聲稱要為俞大人接風洗塵。

但凡薛放見了俞星臣,冷眼相待那已經是好的,先前在雲陽還幾乎給他勒死。

昨日薛放離開後,他半天喘不過氣,喉嚨都腫了,直到現在,脖子上淤青加重,說話聲音也還是沙啞的。

俞星臣悄悄地在心裡把薛十七郎列為最討厭的人之一。

直到他又跟當初在官道上初次相遇、幾乎就被擺了一道的隋子雲二次重逢。

俞星臣突然發現了薛放的可貴之處。

薛十七郎永遠把喜惡擺在臉上,當他向你走過來的時候,你隻需要細看他的臉色,即刻就能判斷他到底是想過來親切擁抱,還是要把你打個半死。

但是隋子雲不同。

他非常的和氣,滿麵春風,卻又並不親切的過分,而是那種點到為止的妥帖。

但俞星臣知道,這個人袖子裡怕是藏著刀。

當然這刀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刀,這刀的意思是,隋子雲可能會在一邊哄得人團團轉毫無防備的時候,一邊帶著笑把人徹底弄死。

俞星臣很遺憾隋子雲竟不是自己的朋友,雖然他表現的簡直就像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朋故交。

狄小玉仍在津口。

晚上設宴的時候,狄姑娘不請自來。

看得出她在衣著首飾上很下了一番功夫,桃紅羅衫,%e4%b9%b3黃繡花緞子主腰,同色撒花裙,頭上是最時興的桃色絹花,連京城錦雲樓的三等姑娘們都不肯這麼打扮。

尤其是她的臉,就好像頭上的絹花掉色,一不小心把臉頰染紅了一樣令人驚豔。

隋子雲像是眼瞎了,對著狄小玉盛讚:“聽人說南屏街的花坊來了個會紮宮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