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1 / 1)

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84 字 6個月前

。”

周高南已經走到那幾個賊徒跟前,搖頭道:“康知縣家的案子是不是他們做的我不敢說,可是我知道去年雲陽跟臨縣的幾起綁票案,必跟他們相關。十七,你這份禮非但大,而且重,這幾個人身上係著好幾條人命呢。”

一揮手叫了人來,吩咐把這幾人投入大牢。

周高南笑道:“十七,你這份大禮我收下了。對了……你好不容易來了,必定要多住幾日,我立刻叫人回去跟你嫂子說,叫她收拾房屋,準備你喜歡吃的菜,家裡那兩個小的若知道你來,不知得多高興。”

正要拉著他進內,就見俞星臣從裡走了出來,彼此照麵,俞星臣問:“薛旅帥到了,怎麼……楊先生沒有隨行?”

薛放道:“見麵就問,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俞星臣啞然,隻得對周高南道:“周旅帥,我先告辭。”

周高南沒空理他,見他要走才想起來:“俞大人,千萬彆再去縣衙了。”

薛放跟他一起看向俞星臣:“他想乾嘛?”

周高南就把俞星臣之前去縣衙,突然吐血暈厥的事情告訴了,又道:“所以我寫信稟明狄將軍,叫他想法料理,萬一這位大人在我這裡出了毛病,我還要跟他擔乾係。”

薛放卻笑道:“沒有金剛鑽彆攬瓷器活。一個文官往這些打打殺殺的案子裡鑽,能得什麼好兒?彆管他,叫他碰去,碰死了省了我的事。”

周高南嘶了聲:“怎麼,你跟他有嫌隙?舊怨?”

“倒不是我……”說到這裡薛放道:“罷了,彆提這些掃興的。還是快把這案子跟我說說罷。”

之前在津口牛馬棧,為楊儀被誣陷的案子,薛放啃了許久的文書,那時候他後悔沒帶隋子雲。

此時在雲陽,為了康曇的案子,十七郎又開始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證供,此刻他突然後悔不叫楊儀跟著。

那些什麼誰死在哪裡,中了多少刀,什麼現場的陳設,還有什麼詩……他越看越覺著暈眩,隻聽周高南所說,也聽的模模糊糊。

周高南原先沒在這陪他,他似乎很忙。

此時才又閃了進來。

“老周,”薛放抬手:“我想到了,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你也要去縣衙?”周旅帥擦擦額頭汗,一臉笑。

薛放覺著他笑的有點兒古怪,卻也沒空深想:“當然不是,我想去……”

屍首。

康家十二具屍首。

其實原本俞星臣也該看的,有時候屍首比任何東西都直觀明白。

但俞星臣不敢看,尤其是康曇。

在這時候他還不是個最有城府最為冷靜絕情的人,甚至連一個舊友的離去都有些無法麵對。

薛放來到了巡檢司的停屍房。

就算膽大如他,在看見整整齊齊十二具屍首橫在麵前,板床上放不下,便擺在地上,這幅場景任是誰看了也得心頭一股寒氣兒。

此時薛放突然又想,得虧沒叫楊儀跟著。

靠近門口的一具屍首,是大少爺康逢春房內的小廝。

這小廝前%e8%83%b8跟後心、背部都有刺傷,據仵作記錄,該是在地上爬了一段後氣絕。

小廝旁邊是康逢春的屍首,康家大公子身體赤/%e8%a3%b8,原來發現他的時候是在浴桶中,被一桶血水浸泡。

他的致命傷有些古怪,竟在下/體,把那處切的鮮血淋漓。

周高南小聲:“你說這下手的人是不是個瘋子?怎麼衝這個地方下手。”

薛放忙把那蓋布放下:“誰知道,許是嫉妒比他大?”

周高南噗地笑了,又趕忙斂笑,向著周圍的屍首致歉:“得罪得罪。”

康逢春旁邊,是大太太,也就是他的生母,被亂刀刺中脖頸跟下半張臉,舌頭都給削去了半邊,披頭散發,簡直鬼怪現世。

大小姐康夏,致命傷是在背上,應該是在逃跑的時候被逮到,但除了這些外,她的臉上竟也有幾道奇怪的傷痕,薛放特意看了看,不像是刀痕,卻有點像是……抓痕。

其他兩個丫鬟跟那妾室,都是被割斷了喉嚨。

薛放邊看便皺眉:“連我這樣的人,都覺著這凶手實在非同凡響。”

周高南道:“誰說不是,所以當我看到那牆壁上的血字跟康知縣的斷指、又聽了那看門老頭子的什麼惡鬼索命,我幾乎也都……”

他搖搖頭,指著旁邊一具屍首:“你不要急著笑話,我也不是隻因膽寒而已,這些人被殺死還可以解釋,但是這二小姐康寧,她居然是自縊身亡,再加上大小姐臉上那莫名的抓痕,以及康知縣的題字,這不是很詭異麼?”

他說著歎氣:“本以為是段家的人行凶,沒想到又白忙一場,我倒是寧肯相信惡鬼之說了。而且,那俞大人還口口聲聲地跟我說,康大人寫那血字的時候,是很、很高興很快意的,你說這不是瘋了麼?”

薛放去看康曇。

康知縣的致命傷在心口,渾身上下除了這一處,就隻有雙手腕跟掌心的血痕,以及那露出白骨的斷折的右手了。

“他留的那首詩,怎麼念來著?”薛放問。

周高南轉頭看身後,侯隊正趕忙翻了翻手中的卷冊:“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他一口本地的土味官話,把這首王維的名句念得奇奇怪怪。

薛放把這些屍首都看過了,站在門口環顧眾屍,隱隱覺著十分違和。

刺傷,抓傷,割喉,自縊……還有那牆壁上的血字。

這真的太怪了。

“走吧。”周高南招呼他:“時候不早了,也不能在這兒呆太長,陰氣太重。”

薛放同他到了門口,忽然一頓,竟又返回到康逢春的屍首旁。

他舉手把下半截的蓋布掀起來。

周高南吃驚:“怎麼還看那個?”

薛放盯著那處的零碎看了會兒,才又將布蓋上。

周高南奇怪地看他:“你總不會是去看到底是大是小吧?”

“再胡說,”薛放道:“你小心他晚上找你。”

周高南忙閉口不言,回頭向著停屍房方向連連作揖。

“聽說康家還有個小的活著?”

“是,可也沒什麼用處,被嚇傻了,整天呆呆的不言語。”

“如今在哪兒?”

“我看康知縣怪可憐,這孩子一時無處去,就先留在我家裡了。”

“那個受傷的呢?”

周高南皺眉:“二公子的情形不妙了,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就這兩天的功夫了。要他開口隻怕都難。”

說到這裡,周高南忽然饒有興趣般問:“對了,那位楊易楊先生到底為何不曾同行?”

薛放道:“你跟姓俞的一樣,好好地怎麼又提他了?”

周高南道:“我還以為你會帶他一塊兒過來。”

“笑話,我跟他還沒到那形影不離難舍難分的地步。再說,我來還不夠麼?”

周高南目光往遠處瞄了瞄,微笑:“我就是說多多益善麼,一個能救人,一個能拿人。”

薛放道:“你以為是買東西啊,多多益善……”

“該不會是……鬨彆扭了吧?”

“少胡說!又不是小孩兒,鬨什麼彆扭,”薛放顯然不願意說這些:“行了,我得去趟縣衙。”

周高南遲疑:“我陪你去?”

“你自忙去。”薛放頭也不回地揮手:“我又不是俞星臣。”

周高南嗤地笑了:“彆耽擱太久,中午記得家去吃飯。”

薛放已經上馬去了。

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

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俞星臣站在康曇書房外的走廊上,望著右手側那刷刷響的樹木。

他至今不知這是什麼樹,居然在大夏天的落起葉來。

嘩啦啦,風一吹便灑落一大片,鋪天蓋地地向著他吹來,這幅情形,讓俞星臣感覺就如同有人抓了一大把的紙錢扔在了空中,隨風飄落。

有的“紙錢”落地,於走廊上刷刷滾動,擦著他的靴子跟袍擺掠過。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俞星臣知道自己不該再來此,但康曇的那首題詩總是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魔怔一般。

他走進書房,卻沒記著去那堵牆跟前,而是轉到了康曇的書桌前,在那張鬆木椅子上坐了。

一抬頭他就能看到那題血字的牆,那四行字,如一個巨大的謎題之眼,同樣在回看著他。

窗外的樹葉還要搖動,映的窗欞上的影子不住的變化。俞星臣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愣怔。

為什麼會是這首詩。

隻是因為喜愛而已嗎。

為什麼要寫在牆壁上……到底是在什麼狀態下寫下這詩的。

詩可以言誌,可以抒懷,可以記事,可以寫景。

段濟所聽見的那首《浪淘沙》,便是言誌的典型。而王維的《書事》,可以說是寫景而後抒懷。

但是。俞星臣隱約想到一點很不對之處。

此刻他坐在康曇的椅子上,微閉雙眸,身邊的日影逐漸消退,白晝成了黑夜,他瞬間變成血案發生那天之時的康曇。

燈火搖曳,窗外有刷刷樹葉搖響。

不對,不對。

俞星臣猛然睜開雙眼。

他有一點可以確信:王維的《書事》,極為不適合在那天晚上出現。

這是周高南他們所無法了解的境界。

就如同周高南不太相信,俞星臣能判斷出是康曇親自寫的這首詩,而康曇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極為快意自在,揮灑自如的,而絕非被人脅迫或者其他。

俞星臣知道自己的判斷左右矛盾,畢竟沒有任何人可以在磨破手指白骨為筆的情況下還能快意的起來。

但他確信自己不會出錯。

或者真的是有……鬼?

刷拉拉,一陣異響,身邊的窗戶仿佛被什麼撬動,慢慢地要被打開了。

俞星臣不可置信地轉頭望著,渾身的血都涼了。

“啪”,窗戶被掀開,窗外是薛十七郎探頭向內看了看:“是俞大人啊。”他瞪了俞星臣一眼:“我還以為康大人回魂了呢。”

俞星臣坐著沒動,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會兒可不是站起的好時候。

他的腿都麻了,在薛放出現的瞬間,他的掌心已經出了汗。

薛放跳進屋內,出人意料,他先注意的不是牆上的字,而是書桌上那盆蘭花:“不錯啊,虎頭蘭……可惜沒開花。”伸手一撥花葉:“好幾天沒澆水了,這缺了水可不成。”

靈樞走進來,扶著俞星臣起身。

俞星臣問:“薛旅帥對蘭草感興趣?”又吩咐靈樞:“澆澆水吧。”

薛放轉頭看著牆上的字:“這字寫的……不錯。”

俞星臣道:“確實出色。”但一想到是什麼寫得,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比俞大人的如何?”

“比我更勝一籌。”

“該不會是俞大人謙虛吧。”薛放問。

“並非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