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1 / 1)

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33 字 6個月前

睛周圍,煙灰又是黑的,這般塗抹起來,就如給薛放加了個大大的黑眼圈。

幸虧薛放自己看不見,而楊儀又取了布條給他重新把眼睛蒙起來:“如今尚未恢複,不可用眼過度。”

屠竹壯膽道:“楊先生,這個真的有效?”

楊儀道:“我給你的這一副藥,雖然是袪毒活血的猛藥,但對於眼睛外敷還是藥性太烈,且又帶幾分毒性,被燒過之後,毒性散去隻存藥性,正好適用……你該知道艾炙吧?這種法子,跟艾炙異曲同工。”

屠竹跟斧頭不約而同地點頭:“聽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薛放嗤地笑:“還不滾出去呢。”

等那兩人跑出去,薛放才道:“多謝先生費心解說。”

楊儀心中暗自感慨。

原來她用藥極怪,而薛放雖然聽見卻並不過問,可見用人不疑。

正好屠竹問起,她便借機故意地把這藥理解釋了一遍,也有些“投桃報李”的意思。

沒想到薛放竟然會意。

那邊屠竹跟斧頭跑了出去,特意離房門處遠了些,斧頭才笑道:“我的老天,十七爺的樣子真是……那樣一張俊臉,卻像是被人用墨畫了兩個黑眼圈。”

“我們家鄉山裡有一種黑白熊,眼圈就是黑的,倒是有點……”屠竹捂住嘴不敢說下去,忍笑道:“楊先生用藥實在神乎其技,令人佩服。”

兩人說著,卻見個老者從前頭經過,屠竹忙斂了笑,立直了:“桑老爺子。”

那桑老爺子個子不高,精瘦,稀疏的胡須,瞥了屠竹一眼剛要走,忽然問:“你們剛才說的楊先生,就是給旅帥治眼的那個?”

屠竹沒想到他跟自己答話,趕忙道:“是,方才還命我燒製了一味藥給旅帥……”

“燒製?”桑先生仿佛有些興趣:“細說說。”

等屠竹把楊儀的話詳細轉述了一遍後,桑先生才又邁步往前去了,看他的方向,竟是去找薛放。

斧頭小聲道:“那老頭子是誰?”

屠竹噓了聲:“桑老爺子是酈陽縣的仵作,旅帥都對他客氣三分,不可無禮。”

前方桑先生進了院子,才走到門口,就聽楊儀說道:“這中空銀針來之不易,以免有失,我要儘快給安平堂送過去。”

“叫他們送就是了,何必再多走一趟。”薛放回答:“先前你跟隋嬤嬤出去半天,這次出去誰知又會如何。”

“我不去曹家。”

薛放道:“你實話實說,你去安平堂是不是還有彆的事?”

楊儀頓了頓:“不瞞旅帥,我是想請教請教,這中空銀針如何打製。”

“你也想要?”

“雖然不常用到此物,但總是有備無患。”

說到這裡,薛放衝著門口:“是……桑老爺子?”

楊儀才發現門邊多了個人,轉頭,卻見是個身著黑衣其貌不揚的老者,聽見薛放出聲,他微微躬身:“旅帥。”

“進來說話。”

桑冉進了門,隔著五六步遠:“先前那兩具屍首,其中那個毀容的昨日已經看過,後麵這具,是撞破頭身亡又被扔進了井內,並無可疑。”

薛放道:“勞煩,還有一件事,毀容的那個……她的臉上當真看不出彆的痕跡了?”

桑冉道:“旅帥指的是什麼?”

薛放不回答。

桑冉嗬了聲:“看樣子旅帥是真的用心了,不錯,方才我又重新檢看了一遍,因過了一天肉皮扯緊,倒也看的更清楚了些,除了貓崽子們的啃咬外,確實有兩處痕跡,仿佛利器所傷,傷口頗為平整。”

薛放之所以不答,就是怕誤導或者“提醒”桑冉,如今他自己說出來,豈不是跟楊儀先前的推論一樣了。

“桑老爺子,”薛放又問:“我還有一件事不解,光是劃破了血肉,是不是會讓貓兒發瘋似的去撕咬?”

桑冉搖頭:“不會。哦……除非那些貓餓極了。”

薛放道:“那有什麼法子能讓沒那麼餓的貓乾出這事兒呢。”

“隻要願意,法子當然多得是,比如據我所知,本地就有一種貓兒草,貓聞到之後就會撲嗅不止。如果……再加上些腥氣的東西,很容易引得貓兒發狂。”

“貓兒草這種東西,可是罕見之物?”

“並不,據我所知有些養貓多年之人都知道,也容易找。”

薛放籲了口氣:“多謝指教。”

桑冉的唇角牽了牽,目光投向旁邊的楊儀:“不敢當,這些事情旅帥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薛放知道這老頭子十分精明,便一笑:“有道是偏聽則暗,兼聽則明,一個仵作,一個大夫,既然你們都這麼說,想來無誤了。”

楊儀退出房中,不多時桑老爺子也跟著走了出來。

他走到楊儀身邊:“是你看出了屍首的臉被劃傷在先?”

楊儀欠了欠身:“隻是一點猜測,在您麵前實在班門弄斧。”

“我卻覺著後生可畏,”桑老爺子的目光有點飄忽:“我到底是老了,心也懶了,竟連這個都能忽略,其實我早就告老了,這次若非隋隊正幾次三番懇求,我也不會出手。”

老人家的嗓音滄桑沙啞,楊儀竟覺心酸,便道:“我倒是很欽佩老爺子,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查出那女屍懷有身孕,這已經比許多仵作高明細致百倍了。”

“你這……後生,看著文文弱弱又淡淡的,倒是很會哄老人家開心,”桑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問道:“你真的是大夫?”

楊儀道:“其實隻是略會幾個藥方,還當不起大夫二字。”

“你的年紀太小,當大夫恐怕會餓死。”

楊儀不由一笑,知道他並非惡意,而是來自年長者的諄諄勸告。

桑老爺子明白她沒有誤會自己,便又道:“我聽聞魏村那邊,采生折割的案子也是你看破的。”

“隻是碰巧而已。”

“一次是碰巧,兩次就未必。何況你是薛十七看中的人。他絕不會用庸人。”

楊儀有點意外。

桑老爺子仿佛還要說點什麼,回頭望了眼薛放的房間,終於一搖頭,徑直出門去了。

隋子雲有事不在,楊儀便請屠竹作陪,把銀針送還安平堂。

楊儀倦乏的很,靠在車內閉目養神,經過街頭的時候,聽到外間鬨哄哄地。

她從窗簾向外瞥去,卻見街角聚集著許多人,都在盯著牆上打量。

有人大聲念道:“茲緝捕曹府曹方回,但凡見者報於巡檢司,賞銀十兩,但凡捉拿曹方回押送巡檢司者,賞銀五十兩……”

楊儀很詫異,巡檢司居然出這樣的公告?可方才薛放跟隋子雲明明已經知道了,真正的曹方回已死。

這是怎麼回事?

往前又走了會兒,見貼的告示越發多起來,到處都有大聲議論的百姓,有人叫道:“就算見過曹家二爺也好,十兩銀子,足夠一年的花銷了。”

“這種發財的買賣哪裡找去?就是不知這曹方回到底逃去了哪裡,恨不得他立刻落在我手裡。”

“乾脆咱們彆的都不乾了,若是能親自將他捉住,那可是五十兩,至少三年的嚼口都有了。”

楊儀簡直不敢相信,俯身向外看去,卻正見到隋子雲臉色冷峻立在街邊,他手下士兵來回奔走,有人手中正拿著這樣的告示,這竟是隋子雲親自經手的。

等楊儀從安平堂返回,卻見巡檢司衙門門口擠著許多人,一問,才知道這些人都是在檢舉曹方回蹤跡的。

楊儀不知說什麼好。

屠竹陪著她向巡檢司衙門內走去,楊儀且走且打量,忽然她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凝神一望,竟正是先前在曹家所見的大房二爺,他正也盯著楊儀,夜色之中,那種眼神透著莫名的陰鷙。\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薛放的房中點著燈,楊儀本想去看看他的情形,又聽說他把戚峰跟隋子雲以及幾個麾下將官都叫了過去,料必是有正經事。

正好楊儀勞累的很,便先回到自己下榻處。

屠竹早打了熱水供她泡腳,又詢問她的口味,不多會兒端了一碗雪白的湯粉,正合楊儀的意思。

怪不得是薛放的身邊人,果真伶俐體貼。

楊儀吃了湯粉,自己抖出兩顆藥丸。

這些日子她來來回回地奔忙,失了調養,連雷打不動的八段錦都沒空練習。

楊儀清楚自己的身體,這會兒正是風雨飄搖的關口,案子接著案子,還要給薛放看診,所以她強撐著而已,倘若這段時間過去,她必得大病一場。

所以隻能先吃兩顆事先預備的膠棗扶衰丸來頂一頂,能補一點兒是一點,隻希望倒下的時候彆太遭罪。

她吃了東西又服了藥,一時睡了過去,等因口渴而醒來之時,竟不知什麼時辰。

楊儀才起身,外頭屠竹就聽見動靜,趕忙進來詢問有何吩咐。

她不習慣被人如此跟著伺候,嚇了一跳,鎮定了會兒才問:“什麼時候了?”

屠竹道:“差兩刻到亥時。”

楊儀還以為自己快睡了一宿,沒想到是睡了兩個時辰,於是要了一杯水。

屠竹很快回來:“晚上醒來的人多半口苦,我加了少許的蜂蜜,先生若不喜歡我再換一杯清水。”

楊儀又驚又喜:“正好。”道謝喝了口,又問薛放那邊如何了。

屠竹有點兒神秘兮兮地:“先生不問我也不好說,旅帥那邊兒正熱鬨著呢,出了大事。”

楊儀趕忙問是何事。屠竹道:“之前不是發了那懸賞公告麼?好些人來說看見過曹方回,當然其中也有很多招搖撞騙的,可還好來了個真真的。”

“什麼意思?”楊儀不解。

屠竹道:“是街頭賣豆腐的羅六,曹方回先前就很喜歡吃他家的油炸豆腐,曹方回在出事之前曾也去過,愁眉不展,羅六便問他何事,曹方回說有人想要害自己,羅六便擔心,問是否能夠幫忙,曹方回便寫了一封信交給他,交代羅六,倘若他真的出事,就把這信交給巡檢司的薛旅帥。”

楊儀驚愕:“然後呢?”

屠竹道:“如今信已經送到旅帥手中了,旅帥見了大怒,便命人把曹家當家幾個都提到了巡檢司,正在前麵審訊呢……”

楊儀聽到這裡,趕忙放下水杯往外就走。

屠竹忙攔住了:“先生才起來,晚上風冷,留神吹著。”他去取了一方幅巾,回來給楊儀戴了,又披了一件外氅,滿意地打量了會兒:“正合適。”

楊儀隨身帶的衣物有限,這些她卻都沒見過,而且都是簇新的,大小也不差。

她疑惑地:“這是哪兒來的?”

屠竹道:“隋隊正先前特地吩咐叫我置辦的。”

巡檢司前廳。

楊儀才穿過角門,斧頭就跳出來領著她從廊下繞進了後衙。

一頂猛虎下山的寬大屏風後,薛放坐在中間,隋子雲在左側,右邊的位子卻空著。

聽見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