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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疊起來掛在屏風上,衣肩上梨落雲間的繡紋纖塵不染。

毛巾浸泡在熱水裡,攪乾後熱氣滾燙,宿回雲斂目擦淨身上的血漬。

濕巾擦過青年起伏的%e8%83%b8膛,皮膚上的劍痕隨著靈氣的湧動逐漸變淺,化為淡淡的白痕直至消失。

差不多了,宿回雲放下沾血的毛巾,簡單換了身衣服,未束起的長發披在白衣後。

“宿師兄?”軒曉在門口敲了敲門,“我可以進來嗎?”

這次門依舊沒鎖,宿回雲沒說話,抬手一道劍風驚開了門,示意軒曉自便。

“我看到令師妹急匆匆跑出去了,發生了什麼事?”軒曉走進來問道。

“沒什麼。”宿回雲道,“她出去買貓食。”

軒曉:“原來如此,她何必自己跑一趟,吩咐人跑一趟後廚就是了。”

就像宿師兄你吩咐趙昌給她送桂花糕一樣,軒曉吞下這句話。

……

令梨一口氣衝出縹緲樓,被樓外的冷空氣吹了整臉,才慢慢冷靜下來複盤。

“沒問題,我的台詞念得很冷靜。”令梨肯定自己,“口齒伶俐,停頓有序,是可以應聘風雲會直播間主持人的水平。”

動作稍微有一些慌亂,畢竟是沒有排演過的突發倩況,不必太過苛責。

“師兄的清白暫且是保住了。”令梨在街上邊走邊想,“還好沒落到非對師兄負責不可的地步,我肩上已經擔負了少主的終身大事,擔子實在太重。”

她也不是不願意對師兄負責,但一個妖族少主的終身大事已足夠操勞,再加上正道第一宗的首席弟子,令梨弱小的肩膀撐不起生活的磋磨。

肩膀……師兄的肩膀倒很寬闊,她在魔域被師兄抱起來的時候,腦袋枕過他的肩頭,穩健平坦,結實有力。

挨得太近,隔著衣服也能聽到另一個人心臟跳動的頻率,慢慢的,自己的心跳一點點同頻,再分不出彼此。

師兄身材真好,令梨摸摸自己柔軟的肚皮,她也想練出平坦緊實的小腹。

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比如身材,比如身高,令梨幽幽歎氣。

小時候被兄長大人拎來拎去,一嫌她走得慢就拎起來丟到背上,或是夾在臂彎裡,或者乾脆拎在手上讓小梨隨風飄蕩。

離家後令梨尋思總算沒有一言不合拎著她的衣領提來提去的人了,她也長高了不少,不是可以被隨便拎在空中的對象。

結果現實給了令梨重重一擊,師兄不費吹灰之力單手就把她拎到了流雲劍上,她踢著腿下意識掙紮的兩下力道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驚不起半朵水花。

明明師兄看起來也不像有特彆大氣力的人,令梨私下裡還疑惑過很長時間,今天的意外算是為她解了困惑。

青年緊實的臂膀線條流暢漂亮,脫下外衣時手臂彎起,連帶脊背的肌肉一同韻動,雕塑般的美感,極具力量。

以令梨閱覽話本積累的優秀詞彙量,她吭吭哧哧想了半天,隻想出“秀色可餐”一個形容詞。

令梨:不貼切嗎?

很貼切啊。

貼切到她想換個更穩重的形容詞都找不到平替。

“師兄人高馬大實力非凡,卻實在缺乏警惕心,對人身安全和自身清白很不重視。”令梨回過神來,越想越憂心忡忡。

她明明給過宿回雲告誡,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怎麼可以如此鬆懈?

萬一推門進來的是個壞人呢?萬一令梨真的圖謀不軌呢,師兄一世清白還要不要了?

“不行,我還是得提醒師兄。”令梨拿出手機,點開與宿回雲的聊天框。

她敲了幾個字,又猶豫著一個個刪除。

她該怎麼和師兄說呢?如今住在縹緲樓的是神秘黑袍劍修,小師妹還劃著自由的小漿在大草原上策馬奔騰,她如何未卜先知曉得師兄的房間闖入了登徒子?

總不能說她遊曆在外“恰巧”聽了一場教導男孩子出門在外如何防身的講座,小師妹聽得醍醐灌頂,一定要和尊敬的師兄分享講師智慧的結晶。

然後以“講師舉了一個師妹我認為很現實的例子,傳聞有個劍修在客棧換衣服的時候沒有鎖門……”的名義將今天的事改頭換麵作為案例,告誡師兄應該注意以下幾點:

令梨一要告誡宿回雲記得鎖門,二要告誡他不要看見陌生人推開房門卻無動於衷。

是,黑袍劍修是師兄臨時聯盟的道友,不是陌生歹徒,但她一聲不吭闖入房間不是件很可怕、很值得警惕的事情嗎?

如果師兄當場拔出流雲,劍尖直指令梨咽喉,她反而會覺得很正常。

但沒有,宿回雲隻在推門看到她後微微一怔,豈止是沒有拔劍,連掛在臂彎上的衣袍都沒有第一時間披回肩頭。

他毫無防備地麵對令梨,漆黑如墨的眼眸安靜地看著門外,隻稍帶了些許疑惑。

“師兄天子驕子,從小在宗門習劍,缺少常識不是他的錯。”令梨痛心疾首,連連為師兄開脫,“定是宗主隻顧壓榨師兄,一點兒該教的常識都沒有教,可恨!沒良知的黑心長輩!”

連兄長大人那麼目中無人的長輩都耐著性子教過小梨:不要隨便看男人身子,失去清白的男人會羞憤自儘。

師兄卻青澀無知,被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理論,害得小師妹焦心不已,恨不得把自己沒翻開過的兩性教育通識課本塞進師兄手裡讓他苦讀。

書到用時方恨少,令梨深恨自己不夠重視通識教育,如今碰見比她知之更少的師兄,竟讓她一時沒了辦法。

“通識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師兄已經過了那個年紀。最起碼,他要了解相關的法律,日後上公堂也好與登徒子對持。”令梨打定主意。

宗主指望不上,能幫助師兄的隻有她了。

若說哪個群體對法律最為熟悉、最能在這件事上幫到令梨,非妖族莫屬。

人與妖之間的恩怨情仇罄竹難書,為了不重蹈覆轍,每個妖修在離家前都被要求苦背法條必過法考,他們用來開蒙的不是《弟子規》和《三字經》,是《如何保證自己的基本權益——與卑鄙人類鬥智鬥勇的千年史》。

令梨身邊正好有一個法律高手。

堂堂妖族少主在她的手中,何愁沒有法律顧問?

“關鍵時刻,還是貓貓靠譜。”

令梨拍拍乾坤袋,她決定了,她要多買點好吃的回去賄賂伽野,讓貓貓替她解決這個難題!

第57章 修仙第五十七天

◎醉酒◎

三天的暴雨過去, 金鱗城被洗刷得愈發乾淨,收到複工消息的攤販們熟門熟路開工。

擬鳳道君沒有規定捉賊的時限,經曆大逃殺折磨的修士要麼尋個清淨的地方打坐養息, 要麼流連於修理販賣法器的商鋪,邊往嘴裡倒辟穀丹邊開爐打鐵。

金鱗城特色辟穀丹, 魷魚乾味和蟹黃味是熱銷品, 令梨路過的時候瞟了一眼, 看到堆在角落裡的生醃鯡魚味辟穀丹, 孤孤單單, 無人問津。

她有幸聽說過沿海特色生醃鯡魚味辟穀丹,一位吃慣了黃連味辟穀丹的菩提寺佛修被店家傾情推薦嘗了一顆。

高僧捏著墨色丹丸放入嘴中細細品鑒,隻見他喉嚨滾動, 細嚼慢咽吞下辟穀丹,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安然閉眼。

這眼睛一閉, 再也沒有睜開。

菩提寺痛失一位得道高僧, 寺主驚怒不已, 親自前來沿海討個說法。當地修士大為不解,親手捧著生醃鯡魚味辟穀丹呈給寺主:“前輩請看, 小小丹丸爾, 我等從小吃到大,並未見不妥。”

說話間, 墨色丹丸詭異的氣味幽幽鑽入寺主鼻腔, 他腦海中仿佛升起了一輪黑色的、長了人臉的太陽, 無數鬼麵神佛圍著人麵太陽載歌載舞齊聲念誦嘛咪嘛咪哄, 魔音灌耳, 不絕如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寺主眼前一片漆黑, 他定睛一看:哪裡有什麼鬼麵神佛,分明是一隻隻長出人手人腿的鯡魚在狂舞!

自此,生醃鯡魚味辟穀丹被列入佛修不可沾染的十大汙穢之物之中,每當新入寺的小沙彌哭著鬨著不肯吃黃連味辟穀丹的時候,寺主都會默默拿出鎮壓在蒲團下的生醃鯡魚味辟穀丹,含笑喂給作死的小鬼們。

己所不欲,必施於人,禿頭沒一個好東西。

令梨要賄賂討好貓貓,肯定不能故意謀殺,她走進一家店麵整潔乾淨的熟食鋪子,喚店小二稱了兩斤香噴噴的小肉乾和小魚乾。

“前輩,我家都是下酒的好菜。”店小二熱情推薦道,“自家釀的燒刀子,您來一壺嗎?”

燒刀子,又辣又烈的酒,涼茶愛好者令梨不喜歡。

“不用……算了,給我打半壺。”她改口道,“再切些鹵牛肉和牛肚。”

伽野是喜歡酒的。

獸性未褪的異族少年喜歡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圍著燃燒的篝火歡暢笑談,碗中蕩起的烈酒潑濕他的%e8%83%b8膛,他滿不在乎地仰頭一乾而淨,蜜色的眼眸閃耀鎏金般的色澤。

黑貓跟在令梨身邊沒碰過酒,伽野口渴的時候就著令梨的茶杯喝茶。

滾燙的茶水燙得貓舌一卷一收,她隻好捏住貓貓的腮幫,用了點力氣逼他吐出舌尖,看看有沒有燙出水泡。

“都說是賄賂了,買點酒是應該的。”令梨接過半滿的酒壺,拎了滿手的風醃肉乾、鹽漬魚乾和熱的鹵牛肉鹵牛肚。

她拎著大包小包回到縹緲樓,在一樓遇見留守的趙昌和賴蘭黛。

“真人前輩。”趙昌立刻拱手問好,賴蘭黛慢他一步,問好的聲音有幾分奇怪。

“不必多禮。”令梨疏離克製地說,很怕一個不注意喊出師兄師姐。

“前輩若是需要吃食,吩咐縹緲樓準備就好。”趙昌委婉道,“不必您親自采買。”

令梨:不了不了,用不了內部打折的情況下誰買誰冤種,縹緲樓是一款我消費不起的銷金窟。

黑袍劍修不答話,趙昌一個激靈,心道自己恐怕是冒犯了,冷汗一下打濕後背。

旁邊的賴蘭黛心裡哼了一聲,她還不知道令梨?肯定是嫌棄縹緲樓宰客,又不願讓他人承擔自己的開銷。

到現在還裝著不認識他們呢,偽音學得真是好,一看就知道完全忘記了當初站在賴蘭黛背後威脅她那件事,她心心念念記了那樣久的一幕,對另一位當事人隻是過眼雲煙。

賴蘭黛心中氣悶,沒發現趙昌欲言又止,趕在令梨上樓前支支吾吾問道:

“師兄差我送去的點心,前輩覺得如何?”

桂花糕?令梨不自覺地%e8%88%94了下唇,回味道:“甜且回甘,極好。”

“前輩喜歡就好。”趙昌連連答道,“師兄若是知道,想必很是高興。”

任務沒砸在他手裡實在是太好了,趙昌鬆了口氣。

他還記得被宿師兄找上的時候,青年連血衣都沒來得及換,簡短吩咐他:“她怕是餓了,你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