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1 / 1)

人小梨還是很殷切友好的。就算是坑過她的大客戶,她也可以為了紅包與之和解,重做相親相愛一家人。

星天城最大的拍賣場坐落於一座純白建築中,進進出出的修士有的坦坦蕩蕩露出真容,有的戴黑鐵麵具裹黑色鬥篷,有的把自己包成一具行走的木乃伊。

令梨入鄉隨俗,花幾文錢買了個狐狸麵具,啪嗒蓋在臉上。

“你好。”狐狸麵具下的聲音悶悶,“估價往哪邊走?”

守在入口的練氣武修人高馬大,凶惡地瞪了眼腦袋隻到他%e8%83%b8口的小狐狸,粗聲粗氣道:“未成年不許入內。”

令梨:“某成年了謝謝。人們什麼時候能廢棄用身高判斷年齡的陋習,我砍你半條腿,你就和我一樣高了,那時的你也是未成年嗎?”

女孩子語氣輕輕柔柔的,如果忽視過於血腥暴力的內容,武修會覺得她聲音真好聽。

狐狸麵具擋住她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明亮的眼眸,自下而上仰望武修,像在打量一塊不聽話的肉。

武修莫名矮了半頭,他邊心想我為什麼要怕一個小丫頭,邊謹慎地指了指旁邊:“走到儘頭,有專門的拍賣師估價,未滿金丹修士抽成2,金丹真人不抽成。”

金丹真人,不抽成!

令梨捕捉到關鍵詞,心情陡然晴朗。

修煉實在是太好了,變強實在是太妙了。天蠍老人,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你是為小梨帶來結丹契機的命定貴人!

“我不該揚了他的骨灰。”令梨反省道,“是否算一種另類的恩將仇報行為?”

令瓜:“所以,你願意給天蠍老人出棺材費、下葬費、哭墳費和白喜事酒水錢?”

令梨:“不必,揚骨灰挺好,環保。”

她瞬間沒了感恩之心,像個冷血惡棍一樣大搖大擺走向估價室。

估價室裡,資深拍賣師劉老正泰然品茶。

“推行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人人有責,金丹期以下門口拿號,憑號排隊,進門前先簽防沉迷免責協議。”

劉老呼呼吹茶:“本拍賣場嚴禁黃牛、碰瓷、仙人跳,不許插隊,不許大聲喧嘩,不許質疑拍賣師的估價有黑幕,一切解釋權歸星天城第一拍賣行所有。”

霸王條款,不少練氣期築基期修士麵露憤憤,卻不敢吱聲。

一個排隊排了三個小時的練氣後期修士捏著號碼牌走向劉老:“前輩好,下一個是我……”

“哎哎哎,慢著慢著,下一個明明是我。”

旁邊站著的一位築基初期修士走過來,強行把號碼牌和練氣修士一換,壓低聲音:“小爺等得不耐煩,識相點就讓我先——禁止條款裡,可沒有不許殺人這一條!”

“你!”練氣修士大怒,卻被築基修士毫不客氣一道威壓,壓得%e8%83%b8口悶血。

“不許吵鬨,不許弄臟地板。”劉老恍若未聞,“我隻看號,憑號排隊。”

“是是,前輩,我這就來了。”築基修士握著號碼牌,連忙走向前,“我這裡有一柄家傳的寶劍……”

“請問,估價是這裡嗎?”

一隻火紅的狐狸麵具在門口探頭探腦,打斷了築基修士的話。

“是這裡,老朽就是。”劉老一改先前的冷淡,越過築基修士笑眯眯地對來人說,“真人是初次來星天城?可有什麼寶貝托付與拍賣行?”

築基欺負練氣,金丹欺負築基,修真界的食物鏈清晰且殘忍。

插隊的築基修士心有不滿,悄悄打量令梨。

一看他差點嗤笑出聲:什麼金丹真人,不過是個窮鬼!

初始不防水的道袍、路邊小攤幾文錢的狐狸麵具、隻有凡人才吃的肉包,連背後的劍都是把凡鐵打造的劣劍,全部身家加起來不夠他一星期的開銷。

築基修士不敢明著與金丹真人作對,又瞧不起令梨的貧窮,他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真人前輩先請。”他彬彬有禮地說,又轉頭看向劉老,“晚輩不敢耽誤您的時間,在下可否先把待估價的寶貝拿出來?真人前輩也可做個參考。”

人老成精的劉老一看便知這人的打算,不過是看新來的金丹真人家境貧寒,又礙於其實力,想出了炫富打臉的主意。

論實力兩人無甚可比,但拍賣行是做買賣的地方,誰錢多誰有臉麵,倒能讓他扳回一城。

“可。”劉老頷首,“你拿出來看看。”

劉老麵向令梨,依然很有禮貌:“真人是初次來,有個參考也是好事,不介意吧?”

“沒關係。”狐狸麵具被一隻纖手扶正,她的目光輕忽地掃過築基修士,“我不著急。”

築基修士等得就是這句話,他嘴角炫耀的笑容幾乎止不住,雙手捧著一柄劍,緩緩拔出劍柄。

名劍出鞘,灼灼其芒,劉老脫口而出:“好劍!”

築基修士腰背更挺直了些:“此乃我家傳寶物,得入前輩法眼,喜不自勝。”

“真人前輩。”他貌似謙恭地請教,“您觀之如何?”

“不錯。”令梨誠心道,“值錢。”

居然沒刻意貶低他的傳家寶?築基修士不認為金丹真人有謙虛的美德,她一定是囊中羞澀、羨慕嫉妒、心生羞愧,想用讚美掩蓋自己的貧窮!

“輪到前輩了,前輩請。”築基修士退後一步,讓室內其他人也能看到他的傳家寶。

聽到周遭隱約的妒忌聲,築基修士心中一片飄飄然。

“不知真人帶來的是何種法寶?”劉老問道。

“也是劍。”令梨回答。

劉老和築基修士的目光同時落在令梨背後的令瓜劍上。

“這……恐怕……”劉老試圖找個委婉不激怒金丹真人的措辭,沒敢直說你不如隨便找個鐵鋪問問人家回不回收廢鐵,反正他們這裡不收。

“不是這柄。”狐狸麵具下的人笑笑,輕撫梨花白劍穗,“它是我的心肝,你打它的主意是在要我的命。”

從進門來一直平和有禮的年輕女修,被築基修士屢次插話也未見動怒,劉老的目光不過是在她背後劍柄上沾了一瞬,心中竟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殺意一瞬而逝,女孩拿出一隻普普通通卻繡紋精巧的乾坤袋,往外掏東西。

她拿出一柄劍,放在幾案上。

劉老窺探客人眼色,捧起來拔劍出鞘。

銀光赫赫,鋒利如斯,他又一次脫口而出:“好劍!”

築基修士心頭一哽,勉強讚歎道:“真乃寶劍,可與我傳家寶媲美。”

“哦。”令梨簡單應了一聲,又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柄劍,“還有。”

劉老再度拔劍觀之,讚道:“好劍!”

令梨:“還有。”

劉老再再度拔劍觀之:“好劍!”

令梨:“還有。”

劉老:“好劍!”

令梨:“還有。”

……

一柄兩柄三柄四柄,足足八柄稀世名劍在幾案上擺得整整齊齊。

到最後劉老的“好劍”已經說不出來了。

他口乾舌燥,令梨的“還有”仿佛無止無儘,像一個可怕的循壞,魔音貫耳。_思_兔_網_

“還有……嗎?”劉老擦擦汗,語氣小心翼翼到極致,“沒有的話,小老兒為您估價了?”

其實還有一柄龍麟劍,令梨想了想,覺得這家號稱北域第一拍賣行的店不夠靠譜,她不能把妖族少主一生隻有一次的寶貴終身交給他們,這是極其不負責的做法。

“對,就這些。”令梨點點頭,很善解人意地說,“東西太多,我不著急,但我看旁邊這位道友挺急的。左右他就一柄劍,你先給他估了吧。”

築基修士在令梨拿出第二柄名劍時已然變了臉色,由白變紅再變青,到最後已是一片慘白麵無血色,恨不得奪門而出,搬去另一片大陸生活。

“不、不必了。”築基修士笑得比哭更難看,“前輩珠玉在前,在下鄙物上不得台麵。下次,下次再來賣。”

他抱起傳家寶,飛快地逃跑了。

“我很凶嗎?”令梨指指自己,十分意外,“我不是個和藹可親很好說話的人嗎?”

瞧她特意選的狐狸麵具,可可愛愛還有耳朵呢!

“怎會?真人十分溫和,是他心理素質不行。”劉老為接到大單子興奮不已,忙前忙後給令梨泡了茶,請她坐著等。

“練氣與築基間門檻太低,許多人輕輕鬆鬆地過了,便以為結丹也一樣簡單。”劉老感歎道,“殊不知結丹乃是修真路上最初也最難的一道坎,多少人困在瓶頸直至壽元蒼蒼,又有多少人在雷劫下屍骨無存。”

雷劫很恐怖嗎?令梨想了想,感覺還好,劈裡啪啦動靜很大,渡劫像蹦迪一樣熱鬨,小梨喜歡。

她稍稍掀起狐狸麵具的一角,吹開茶麵上的白霧。

上好的雨前龍井,靈氣滋潤,令梨抿了一小口,回頭望向左邊:“你一直盯著我看,是也想喝茶?”

霧中美人回首望來,半掀開的狐狸麵具虛虛掛在耳邊,姣好的側臉光滑如玉。

先前被插隊的練氣修士耳垂通紅,訥訥道:“冒犯您了,小子鬥膽請教,您領口繡的可是淩雲劍宗宗紋?”

淩雲劍宗雖是正道第一宗,但修士拜入山門一看名頭二看地域,中州修士專屬列車車票昂貴,不少修士會就近選擇本域宗門進修,不吃人生地不熟的苦頭。

北域離淩雲劍宗還挺遠的,對方又是個接觸不到上層信息的練氣期修士,令梨有些意外:“是,你是與我宗有淵源之人?”

練氣修士用力點頭:“小子家是做布料生意的,用料舒服又便宜,是淩雲劍宗指定的衣服鋪子之一。”

“前輩身上這件一兩銀子三件的道袍,正是出自我家鋪子。”練氣修士篤定地說,“連宗紋是哪個夥計繡得我都認的出來。”

原來是你家的鋪子!令梨大吃一驚。

她自入宗以來不分季節隻有這款道袍可穿,日積月累下來,令梨對這套不防水不防風不防塵的初始道袍頗有感情。

師兄的法衣穿著也舒服,就是不大自在,令梨偷吃桃酥的時候都不敢拿袖子擦嘴。

“或許我可以找他用內部價批發幾套。”令梨和瓜瓜商量,“沒有賴師姐報銷乾洗費,手洗晾乾很慢,總要有替換的。”

令瓜:“……”

令瓜:“你完全不考慮買件好點的法衣是嗎?托你那師兄的福,列車爆炸案的教訓你是一點沒吃到。”

“但凡有件好點的法衣,我也不至於容忍他抱你這麼久。”令瓜咬牙切齒,“帶你禦劍是我的活兒,那麼大個人和劍靈搶事做,不知羞!”

瓜瓜罵得好大聲,總讓劍靈操心的屑主人小梨難得心虛,不得不把換裝備的事提上日程。

也是,都是金丹真人了,雖不需八抬大轎仙女撒花拔高排場,稍微奢侈點,換件耐磨的衣服還是有必要的。

“你們家接法衣定做的生意嗎?”令梨問練氣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