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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

宿回雲直白地問:“你欲如何行事?”

令梨腦內的檢討書被打斷,她重新組織語言把從師梓良處聽來的情報告訴宿回雲。

天生劍骨,劍修人人神往。

宿回雲默默聽著,平靜地說:“你若要取劍骨,我可助之。”

“師兄也覺得劍骨好?”令梨捏了捏手指,直視宿回雲的眼睛,“如此至寶,自當獻給宗門,我不欲取之。”

她拍了拍令瓜劍:“我有我的本命劍。”

破破爛爛的漆黑長劍插在劍鞘中,不露半絲鋒芒。

提起劍骨,小師妹的語氣有一些複雜,清澈的雙眸中卻不含半分貪念。

宿回雲甚至覺得,若是有人拿著劍骨諷刺她的佩劍,她必擼起袖子和對方大戰八百回合,直到那人哭著對她的劍說儘肉麻的讚詞,才氣哼哼放過人家。

青年黑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反問道:“你既不要,又為何在此耽擱許久?”

令梨語塞,令梨詞窮,令梨無法對宿回雲坦白她是為了賺絡腮胡給的雇傭費才磨磨唧唧不肯回歸大部隊。

“我……我是為了監督他們!”令梨飛快找了個借口,“對,我是為了監督他們有沒有做壞事才打入他們內部,一路實時追蹤。”

“師兄你看,老板——呸,反派集結了一群劍修欲取劍骨,他自以為金丹修為可壓服築基同夥,但劍骨動人心,難免有人半途反水內訌。”

令梨越說越有道理:“我們同乘一趟列車,車尾事故不一定不會波及車頭。為了同門道友的安全著想,犧牲我一人充當臥底不算什麼!我願為宗門效犬馬之勞,請師兄成全。”

她昂首挺%e8%83%b8,鐵骨錚錚。

宿回雲瞧見她光潔的額頭,突然覺得那兒很適合敲一個爆栗。

最好下手狠一點,讓她疼到眼淚汪汪,揪著袖子說師兄我知道錯了。

第17章 修仙第十七天

◎男人心,百變怪◎

末尾車廂裡,漆黑的方形盒嵌在流沙堆砌的祭壇上,繞著祭壇擺放的白燭燭芯閃爍,無端增添幾分陰森。

一隻皮肉聳拉的老人的手緩慢掀開盒蓋,露出盒中瑩白的人骨。

上千年時光的衝刷未能讓其染上半分風霜,骨頭通體瑩白如玉,劍意刻痕為之附上一層流動的波紋,流光溢彩。

老者看得著了迷,困擾他多年的劍道瓶頸隱約有鬆動的痕跡。

“天生劍骨,好一個天生劍骨。”天蠍老人邊摩挲盒中骨頭邊感歎,愈感歎,愈惋惜。

為何千年後他才得以見之?劍骨煉劍,以幼童為最佳,選在天生劍骨之人剛出生、先天之氣未散之際,抽嬰兒脊椎,進劍爐淬煉。

“千年一遇的體質,上哪去尋此幼童?”天蠍老人搖搖頭。

次佳是從活著的天生劍骨者身上抽骨,一點點抽出完整的脊椎煉劍。

最次是從死者屍體上抽骨,這具在墳裡埋了上千年的劍骨是次次等。

饒是如此,也遠超天蠍老人如今本命劍的材質。

身為元嬰老祖,他許多年沒有如此渴望過什麼了。

“若不是為了劍骨,老夫堂堂元嬰,怎會和築基小輩金丹小輩擠一趟列車!”天蠍老人臉皮抖動,回想起同輩老祖乘坐列車後被怎麼飛也飛不出花花世界飛舟煉器協會的人大肆嘲諷的模樣。

一群可惡的家夥,有本事關掉手機導航自己飛,誰還不是個路癡了?

天蠍老人小心翼翼地將劍骨重新放回盒子裡,他拈起幾張黃紙在白燭上點燃,算是給劍骨主人的上供。

在墳裡睡了幾千年睡得香噴噴突然被人挖墳取骨的死者:滾呐!你打發叫花子啊!

天蠍老人不在意死者是不是在輪回路上拍腿大罵,挖墳盜墓的缺德事他都乾了,還在乎這點兒辱罵?

他燒紙錢是想求點玄學的保佑,保佑這趟旅途順順利利,不必他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還和人打生打死。

中州修士專屬列車行駛在雲端,突然幅度很輕地震動了一下,跟著短視頻BGM嗨舞的散修無知無覺,一道道不引人注目的身影逐漸彙集到末尾車廂。

車廂裡,天蠍老人燒紙錢的手一頓,掀起聳拉的眼皮:“老夫不欲生事,爾等小輩反倒自送上門。”

“晚輩第一次見需要乘坐列車趕路的元嬰前輩。”絡腮胡率先踏出一步,原本隻有金丹後期的修為突然猛漲,瞬息間竟與天蠍老人不相上下,“想必是跟不上時代,連手機導航都用不了。”

“秘法?”天蠍老人眯了眯眼,“後生,你可知強行提升修為的秘法弊端重重,經此一道,你數年都不得動彈。”

“為了劍骨,自損修為又何妨!”絡腮胡猝然拔劍,“諸位道友!我牽製此人,煩勞道友攔住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派來的鏢師!”

預料中最多金丹期的敵人搖身一變變成元嬰老祖,在場的劍修無人退卻。

劍修最愛越級殺人!區區修為壓製,怎能擊退他們向劍之心!

“昔日無心劍尊以築基斬金丹而結丹,以金丹殺元嬰而結嬰!”持劍修士高呼,“我輩欲仿劍尊之姿,生死之際求突破!”

“師兄。”站在人群後麵的令梨扯了扯宿回雲的袖子,小聲問,“他們口中的無心劍尊,是沈無師叔祖嗎?”

宿回雲點頭:“正是家師。”

令梨:“師兄你輩分真的好大,叫師兄叫的我心虛。”

宿回雲瞥了眼拽著他袖子悄悄踮腳看元嬰打架的令梨,看不出她哪裡心虛。

“宗主都不心虛,你煩心這些作甚?”宿回雲抬手把令梨擋在身後,“且退去軒曉處。”

戰場上限從金丹升級到元嬰,宿回雲不再縱容小師妹想留下來看熱鬨的企圖。

令梨其實可以留,她比在場任何一位築基期劍修都有信心在混戰裡如魚得水。

“我今天已經做過一次孽女了。”令梨默默地說,“繼續作孽我怕人美心善如宿師兄也要把我逐出宗門。”

師兄隻是想平平安安領一次隊而已,她還是不要天天在人家神經上蹦迪了。

“是。”令梨應了一聲,“我去同軒師兄彙合,安撫同門弟子。”

她動作極快,說完即走。

長劍自動出鞘落入令梨掌心,劍光一閃,挑破暗處偷襲之人的咽喉。

濺起的血花飄逸在空氣中,落入宿回雲視野的餘光。

令梨出劍極穩極快,那是在千萬次練習中修煉的本能,縈繞在劍刃上的殺氣乾淨純粹,不摻雜絲毫情緒,隻餘泯滅生機的冰冷。

自本命劍落入她手中那一刻起,明眸中輕快靈動的活潑感如流水褪去,露出冷肅漠然的礁石。

無物不可殺,無人膽敢阻。

劍在手中,至死方休。

宿回雲呼吸一輕。

但凡見過令梨出劍的人,都不會再關心她身為劍修怎得隻有一柄破爛劣劍。

提凡劍,殺仙人,任你昂起怎樣高貴的頭顱,都不過是她劍下亡魂。

埋伏在車廂外的敵人不少,令梨清理出一條血路,在即將踏出車廂的時候回頭望向宿回雲。

她本以為大師兄已經加入金丹期戰局,快樂進行令梨玩不起的遊戲,卻發現他仍站在原地,雙眸正好與令梨對上視線。

黑眸湛湛,光彩耀目。

“怎麼了?”令梨疑惑地低頭看向道袍,“我身上沒沾血呀。”

沒人給她報銷乾洗費,貧窮小梨哪敢弄臟戰袍。

“我知道了,師兄是在目送我,就像目送師弟師妹進補考考場的前輩一樣,慈祥又和藹。”令梨被感動到了,用力朝宿師兄揮手。

她好容易被感動,連車廂前赴後繼撲上來阻止她出去的敵人都沒能澆滅令梨的感動之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令瓜劍上沾滿了不知是誰的血,劍靈滿足地吸了一口,砸吧小嘴:“今天殺的好儘興。這些人是找死不成,怎麼各個往我們劍下送人頭?”

令梨:“是有些奇怪。”短短一條出車廂的路被屍體堵得水泄不通,她無處下腳。

絡腮胡請來的劍修集中在末尾車廂,若不是宿回雲讓令梨退走,她都不知道有人刻意堵死了兩節車廂連通的走道。

令梨挑開一具擋路的屍體,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句大吼聲:“我已取得劍骨!道友們,撤!”

絡腮胡強行用秘術拔高修為與天蠍老人大戰,如今已是氣息萎靡,他手握一截潔白劍骨,欲跳窗而出離開列車!

“說來就來,想走就走。”天蠍老人冷哼,“老夫付給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的錢可不是打水漂的——炸!”

“轟隆!”

一聲巨響,天搖地動。

“老夫既然將劍骨藏在末尾車廂,真當老夫全無準備不成!”天蠍老人譏笑,“誰都彆想離開!”

龐大的黑鐵列車高懸於雲端之上,航線籠罩下的城鎮居民早已習慣仙人的坐騎在頭頂徘徊,隻有小孩子咬著手指癡癡仰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娘!娘!”口水流了滿手的娃童忽然大叫起來,手都忘記從嘴裡拿出來,“娘!天上!天上啊!”

整個城鎮的居民都看見了,懸掛於雲端的列車尾部,炸開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最後一節車廂在劇烈的爆炸聲中與前方車廂脫軌,搖晃了一陣,驟然下墜!

令梨站在離出口最近的地方,直麵脫軌的爆炸。

而她甚至沒有一件繪製防禦咒符的法衣。

“瓜瓜!”令梨長發被風壓吹起,她下意識抬起手擋在麵前,“你好生呆在劍鞘裡頭!我找個時機把你扔到安全的地方!等我轉成鬼修,再來尋你!”

“閉嘴!”令瓜尖叫,“叫你買件好點的法衣你不聽!你不是說快要結丹了嗎?結啊!這點爆炸,在天雷底下不值一提!”

令梨:“結丹機緣未到,你讓我結我也結不出來哇!”

令梨難過閉眼,對不起宗主,築基期果然是有極限的,來生她不要築基了,她要勇敢結丹。

和劍靈的交談隻在瞬息之間,高溫伴隨風壓呼嘯而來,橘色染紅令梨的視野,她不由自主向後跌去。

跌進沁鼻的冷香中。

寒意驅散了高溫的熱度,一雙指抹過令梨眼尾,向來漠然的聲音中帶了點微不可察的笑意:“睜眼。”

令梨小心翼翼摸索著抓住最靠近手邊的事物,悄咪咪睜開眼睛。

入眼是一襲白衣,束起的黑發垂落在衣袖間,她一點點抬頭,看見緊窄的下頜,高挺的鼻梁,黑沉的眼眸,直到俊美無比的容顏落入她眼中。

令梨後知後覺,她抓著的,原來是宿回雲的手。

她正被宿回雲半抱在懷中,臉埋在他%e8%83%b8口。

令梨:我死了。

令梨:請把我的劍和我埋進一個墳裡,謝謝。

令梨用了一秒逃避現實,她立刻鬆開手,連語速都快了幾分:“多謝師兄出手相救,我無礙。”

宿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