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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沒改稱呼。”

賴蘭黛早就聽說過宿師兄,奇高無比的輩分下是極為年輕的年齡,傳言他沉心劍道,為人冷淡得很。

“倒不是天性冷淡。”浣劍真人感歎道,“不過是一心求道,眼裡隻有劍道罷了。若是遇見值得敬佩的對手,亦或劍術勝於他者,怕也是心心念念,言之灼灼。”

賴蘭黛不解其意,她又看向主位台,忽地發現宗主身側多了道人影。

烏發白衣,霜容似雪,黑沉的眼眸如一潭清澈的冷泉,映不出人世間半點凡塵。

他淡淡掃過一眼,賴蘭黛的呼吸驟然慢了一拍。

仿佛天地間一切雜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霜雪般寒冷刺骨的劍氣存在感深刻鮮明,皮膚刺痛,呼吸僵冷,賴蘭黛按在月歌劍上的手細細發抖。

她無比確信,自己在宿回雲麵前拔不出劍。

何等荒謬,他不過是看來一眼,賴蘭黛心中的戰意如山崩土瓦,一塌糊塗。

之後宗主說了些什麼,賴蘭黛一句沒聽進去。她渾渾噩噩跟在浣劍真人身後離開,心跳劇烈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浣劍真人見狀奇怪一問,而後苦笑:“莫說你,就算是為師與他比劍,也是要提前做一番心理準備的。”

賴蘭黛心中的忐忑頓時變成了驕傲。

不愧是內門弟子皆崇拜不已的大師兄!在宿師兄麵前拔不出劍不是最最應當的事情嗎?放眼同輩弟子,哪有敢對宿師兄出劍之人?

她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加入了追逐宿回雲的隊伍,目光黏著他的背影,抬起頭一味仰望著、仰望著。

內門弟子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很了解宿回雲,他們中與宿師兄說過話的人都不算多。

但無論如何,賴蘭黛確信,至少比起外門弟子,宿師兄更親近他們。

理論上來講,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賴蘭黛難以置信地看向站在外門弟子隊伍前的宿回雲,那幫不入流的家夥傻乎乎張著嘴,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蠢貨樣。

他們中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奉承的人是趙昌,賴蘭黛認識,她曾經把次等功分給他,為了堵住他投訴的嘴。

想到去年的任務,賴蘭黛眼珠一轉,視線從旁邊隊伍上溜了一圈,在隊伍末尾又看到一個熟麵孔。

還是那件淩雲劍宗統一發放的不防水道袍,背負破破爛爛的黝黑長劍,未束起的黑發如瀑落下,衣著簡樸到愣是沒有一個多餘的裝飾物。

唯有一雙星辰耀亮的明眸最令人印象深刻,讓人恍惚千珠萬玉的羅裙在她麵前也要黯然失色。

記憶裡少女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濺起的泥汙沾到白皙的臉頰上,她以衣袖抹去,渾不在意地將手探入泥水翻滾的河流中。

賴蘭黛端坐在法器上高高望去,入眼是令梨打濕的衣衫與彎下的腰背,她偶爾抬一抬頭看看其他人的進度,又默不作聲攬下更多活計。

修道者不常忘事,賴蘭黛很容易能回想起那日一點一滴,何況在之後她突遭襲擊吐血不止,更是印象深刻。

昏暗河水滾滾,天地渺渺浩浩,汙濁中抬起的眼眸明亮如星。

賴蘭黛後來想到,當時她靈機一動想出把令梨的功勞壓到末等的主意,或許正是看到了這雙眼睛。

太明亮也太無畏,漂亮得驚心動魄,讓搶了她功勞的賴蘭黛既惶恐,又嫉妒。

明明都那麼狼狽不堪了,為什麼連她瞧見了都心神恍惚?

任務報告交上去了,學分拿到手了,事情已蓋棺落定,賴蘭黛心裡卻總是懸著一塊石頭。

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打官司是打不贏的,令梨來鬨也會被巴結賴蘭黛的任務堂執事趕出去,趙昌等人收了好處,不會出來替她說話。

但不知為何,賴蘭黛老是覺得,這事沒完。

好似隻要苦主願意開口,便有一直等待著的幕後之人替她找回公道。

偏偏苦主本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看賴蘭黛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普通的陌生人,還不如她看繡西瓜圖案的乾坤袋柔情似水。

賴蘭黛放心了不少,她心想令梨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乖乖閉嘴對誰都好。

她舒一口氣,又瞧見令梨躲在隊伍後偷偷看手機,不知收到了什麼消息,一臉窒息。

“在宿師兄眼皮底下走神,好本事。”賴蘭黛冷笑,“怕是不知宿師兄素來最是厭惡懶怠耍滑之人。”

賴蘭黛沒有意識到,“懶怠耍滑”這四個字與自己適配度之高,完全是她的代名詞。

她看到宿回雲果然發現隊伍裡偷玩手機與其他弟子格格不入的令梨,趙昌那蠢貨還在旁邊無力地企圖挽回外門弟子在宿師兄心中的形象。

“不知宿師兄會怎麼罰她。”賴蘭黛痛快地想,是當即把她逐出隊伍?還是命她滾去思過崖反省?亦或是冷淡厭惡地瞥她一眼,叫她自慚形愧灰溜溜離開?

宿回雲的視線穿過人群,對上隊伍末尾少女清亮的黑眸。

摸魚被捉個正著的女孩子看著有些緊張,悄悄把袖子裡的東西塞得更深,整個人高度警惕,生怕宿回雲捉住她的手,順著袖口一路摸到物證。

欲蓋彌彰,宿回雲本來沒有那個意思,也難免多看了她袖口一眼。

他眸中閃過一截雪白的皓腕,白得晃眼,又倉促隱沒。

令梨雙手都背到身後,煞有正事地搖頭,仿佛在說:你什麼都沒看見。

背後劍柄上,梨花白的劍穗輕輕搖晃,仿佛劍也在應和主人的狡辯。

宿回雲看得出這是把凡鐵打造的劣劍,也看得出主人對它極儘心血的喜愛。

那份發自內心的愛意,同為劍修,最能切身體會。

昔日被人昧下功勞卻不生惱,或許不是畏懼內門勢力,隻是自覺無愧於劍,其餘種種,皆不在乎。

這樣的性格,在宗門中會有些吃虧。

但就宿回雲看來,他很欣賞。

心血來潮選擇領隊外門弟子,不過是對昨夜驚豔絕倫的一劍念念不忘,想著若能再見那人一麵多好。

現下看來,即使此行無緣,也不會全無收獲。

宿回雲對令梨微微頷首,語調平靜:“令師妹此行隨我身邊。”

第10章 修仙第十天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知道嗎?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令梨大徹大悟。

劫難並沒有因為她企圖躲入秘境而消失,隻是換了種形式陪在她身邊。

一日冤種,一生冤種,是她沒有認清現實。

“在座的各位,倘若有一個練成了電眼神功,我現在已經七分熟了。”

沐浴在周圍人三分殺意三分震驚三分嫉妒的複雜眼神下,令梨小聲吸氣,第一次慶幸同門道友的不學無術。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被教導主任沒收手機,而是教導主任分明看到你在玩手機卻沒有當場斥責,一轉頭命令你站到操場中央做完整套廣播體操。

宿師兄不是教導主任,也沒有讓令梨現場打一套太極八卦拳,但結果是一樣的。

一樣窒息,絕望,讓她想哭。

怎麼會這樣呢?令梨一生低調做人,謙虛恭謹且卑微,除了去食堂搶豆漿以外的場合都自甘排在隊伍最後方,無論前麵插隊多少人都心如止水,借著人牆遮擋抓緊一切時間帶老板上分賺錢。

除了打工掙錢的時候分外積極外,令梨平時可低調了。

她不懂一直兢兢業業貫穿小透明原則的自己為什麼一轉身多了張魔尊親簽通緝令,再一抬頭又被大師兄親自點名,兩招組合拳打得她暈頭轉向,好想假裝自己是個聾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聾子還不夠,同窗們赤.%e8%a3%b8.%e8%a3%b8火辣辣的眼神像強行往令梨嘴裡塞滿朝天椒再灌一壺爆辣牛油湯逼她咽下去一樣慘無人道。

特彆是來自內門弟子的視線,仿佛要把她切成均等大小的粽子團,丟到河裡喂魚。

好冷酷的一群人,沒有半點同門情誼!

“令師妹?”趙昌對令梨擠眉弄眼,擠得眼角直抽筋。

快站到前麵來啊倒黴孩子!宿師兄的話都當耳旁風,你是真的勇!

趙師兄是全場唯一一個關心令梨死活的人,令梨很感動,沒白把學分給他。

她明白趙師兄的意思,此行僅有兩位金丹真人,從宗門到秘境的距離那麼遙遠,他們要先禦劍飛行到中州,在中州乘坐專屬航線趕往北域,再隨令牌指引進入秘境。

中州修士專屬航線車票極貴,要不是宗門給報銷,令梨寧可徒步走十年。

開發航線的奸商狡詐無比,單車廂等級便設計了十來種,站票、坐票、臥票、提供三餐的包廂、有歌舞表演的上等座等等。

散修普遍隻買得起站票,大宗門最多給弟子報銷坐票,有師尊疼愛的弟子可以自己加錢升級座位,宗門不管。

買票和搶票,是築基及以下修士的待遇。

麵對金丹及以上的前輩,狡詐的奸商搖身一變,憨厚且有禮,溫柔且體貼,埋有靈脈利於修煉的上等包廂點擊就送,那叫一個妥妥貼貼。

宿回雲既然說讓令梨跟在他身邊,包廂裡肯定有她一個位置。

趙昌火急火燎,恨不得抓住傻憨憨師妹的肩膀猛搖:求求你!積極一點!隻有傻子會放著靈脈不要去買人擠人的坐票。看看你周圍!群狼環伺!再傻站著啃草你人就無了知道嗎?!

他把令梨當成一個會含淚葬花的素食主義者,但她其實無肉不歡來著。

上等車廂包飯包餐後水果,令梨摸了摸袖中乾癟的錢包,選擇了屈服。

比起貧窮,失去同窗之愛又算得上什麼!令梨早就是會為靈石出賣靈魂的人了!

令梨麻溜地在宿回雲旁邊站好,一步從隊尾跨越到隊頭。

隻要她背對著同窗,就可以假裝把後背點燃的視線全是錯覺。

宿師兄的氣息是冷的,同窗的眼神是熱的,夾在中間的小梨仿佛一塊半生不熟的五花肉,在火冰二重天裡苦苦維持表情管理。

令梨目不斜視地盯著宿回雲的衣角,既不看他的劍,更不看他的人。

宿回雲垂眸,隻能看到小姑娘頭頂的發旋。

女孩子規規矩矩地站好,出於長身體的原因刻意領大一號的道袍鬆鬆垮垮套在身上,衣擺落下遮住腳踝,卻不顯得拖遝。

她的手背在身後,像在他麵前罰站。

就那麼怕被沒收手機嗎?宿回雲有一點不解。

他對劍道以外的事物幾乎沒有好奇心,那點兒不解很快從腦海中揮散。

人已到齊,宿回雲看了眼日頭,背上長劍自主出鞘,懸浮在半空中。

禦劍飛行是淩雲劍宗弟子入門首選必修課,開學考必考題,科目一考禦劍飛行與空中交通規則安全指南的默寫,科目二考彎道超劍和加速行駛,科目三考情景模擬,在中州航線、南疆航線、荒漠航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