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嗯？”

RICE:“你怎麼現在回來？”

聞也解釋說：“我眼睛不太舒服。”

話畢，他從抽屜裡取了一幅新的隱形眼鏡，準備到衛生間，借用衛生間的鏡子換上。

隻是才剛起身，就發現此刻眼睛中戴著的那副讓他極度不舒適的自己掉了出來。

鏡片掉落，墜在桌麵。

他不近視，能很好的看清狀況，拿起一旁的紙巾把廢棄鏡片包好，往垃圾桶扔，剛側眸，抬手，和推門而入的尹洧%e5%90%9f對上目光。

聞也的第一反應，不能讓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睛。

尹洧%e5%90%9f的第一反應，她看到了男人現在的眼睛。

乾淨的、湛藍的、玻璃珠一般的眼睛。

讓她本來平靜的心動了好幾番。

她還在想:她見過這雙眼，在夢裡。

見過很多次。

獨一無二。

每一回都心顫。

第56章

◎去看夕陽（一更）◎

056：

聞也本來是有些慌亂的, 但想起她辨彆不清色彩，慌亂的心平靜幾分。他起身往她身邊走，幾步到了她麵前，他剛要說話, 便聽見尹洧%e5%90%9f認真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瞳孔是湛藍色的。”

“…藍色虹膜, ”虹膜色素比較淺①，解釋到這，聞也的話停住, 他垂眼迎著她的目光, 語氣夾雜著些忐忑問她，“是不是能看清色彩了？”

看清色彩？！

尹洧%e5%90%9f本來就不規律的心跳跳的更厲害了，她把對那雙眼睛的熟悉感拋擲腦後，紅著眼眶對麵前的男人點頭，“我看清了！你穿的製服是黑色的, 製服紐扣是銀色的, 還有, 還有你的鞋子是白色……”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這個世界的顏色了, 興奮的心情難以表述。

聞也衝她笑, “你很棒。”

“你很棒。”這三個字他最近常說，尹洧%e5%90%9f幾乎快適應，她眼中有些眼淚, 被自己用手指擦去，她對他開心道, “聞老師, 我們去看夕陽吧。”這是五點剛過, 大概率能看到夕陽。她很想看, 最想看的夕陽。

“好。”男人聲音沙啞的應她，用溫柔語氣。

聞也讓她等自己一分鐘，走回辦公桌前，把手裡那雙新拿的美瞳放入抽屜，不準備再戴，最近一直戴著也不過是這雙眼睛太惹人注目，他怕不了解狀況的人把自己的眼睛顏色描述給尹洧%e5%90%9f，而尹洧%e5%90%9f聽到會勾起回憶。

假如她回憶被勾起又無法自己給自己解惑，整個人就會陷入焦慮情緒。

而且。

而且這段時間他從未想過被她認出或者想起。

她不願意他看到她此刻的樣子，那他就看不到。

聞也整理好桌麵，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型樂高，準備待會兒給她解悶。

轉身時，聞也聽到一聲輕微的喊叫，偏頭看，發現是RICE。小家夥那雙圓滾滾的眼此刻正動也不動的盯著他，怔了怔，他笑，把RICE也一並帶走。

尹洧%e5%90%9f看到一大一小向自己走來，疑惑片刻，“聞老師，這是？”

聞也解釋：“家居型機器人，叫RICE，它很喜歡你，方便讓它和我們一起去嗎？”

“啊好，”尹洧%e5%90%9f蹲下`身體，忍不住想觸RICE的頭，但又覺得不禮貌，把手收回。

她對它說：“你好，我叫尹洧%e5%90%9f，你可以喊我今今。”

RICE眨巴眨巴眼睛，如同第一次見麵那般，它緩慢道，“今今你好，我叫RICE，歡迎你來到我身邊。”

這兩句對話有些熟悉，尹洧%e5%90%9f總覺得在哪聽過，但她斟酌幾秒，沒有找到具體對應的場景，便作罷。

兩人先去醫生辦公室和時祺彙報了她能看清顏色這一狀況，時祺聽到這個消息，抱住尹洧%e5%90%9f，她知道有些失禮，但忍不住。她最近這段時間總算知道什麼叫醫不自醫，對著尹洧%e5%90%9f的各項數據，她常失眠，為自己什麼都幫不了她而失眠，好在，好在總算有了些進展。

“時醫生，我會越來越好的。”尹洧%e5%90%9f被她的情緒感染，安撫她說，“最近這段時間我胃口也好了很多，都是你們的功勞。”

“是你做的好。”時祺鬆開尹洧%e5%90%9f，給她整理被自己弄皺的衣衫，“有不舒服隨時叫我。”

尹洧%e5%90%9f：“好。”

從辦公室出來，二人又下樓去其他病區找到近期一直在在做義工的譚寧和尹洧林，她和她們彙報了這個消息，親自給她們描繪了她們今天各自的穿著，看到她們臉上的笑，臉上同樣帶笑的女孩才和身邊的男人一起離開。

這天的傍晚很美。

原來晚霞是慢慢攀爬的。

它從來不靜止，而是有律動。

溫柔的霞光沐浴在臉上，尹洧%e5%90%9f站在頂樓天台的圍牆邊輕嗅晚霞的氣息。

“清透，清透裡帶著甘甜。”她閉著眼睛這麼描述晚霞的味道。

聞也看她素淨鮮活的臉，附和說：“對。”

對。

清透裡帶著甘甜。

甘甜的她創造的每一個瞬間，都值得被紀念。

尹洧%e5%90%9f彎著眼睛笑，而後，她慢吞吞把目光對準身邊的男人，女孩眼皮依舊是闔著的，她喊他聞老師。女孩沒告訴他，之所以這麼稱呼是因為覺得他的名字真的很占人便宜。

/聞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給自己起的小名。

聞也默了一瞬，拿著相機的手微微收緊，他從未說，她每次喊他，他都心動。

“怎麼了？”他問她。

“我突然覺得生活是有些美好的。”尹洧%e5%90%9f停了停，倏爾跟他講，“你知道嗎？沒有色彩的世界常常讓我覺得不美好。”即使不是身處黑暗，可她依然與黑暗共存。她不敢看天空，不敢看湖水，不敢打量人的穿著，也不知道夏天的花是不是和星空有同樣美麗的顏色。

聞也聲音微低，他先說，“我知道。”

而後說，“會越來越好的。”

他聲音含著篤定的安撫，他說，“味覺會恢複，耳鳴會消失，短暫記憶會變成長久記憶，到那個時候你可以做一切你喜歡做的事。”

尹洧%e5%90%9f隨著他的描述笑：“那我想去巴黎，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她最近記憶偏移，常回憶起小時候。看薰衣草就是她小時候想讓爸媽陪她做的事。

聞也應她：“好。”

尹洧%e5%90%9f：“我還要回海邊，看洶湧的海浪翻滾。”

聞也應她：“好。”

尹洧%e5%90%9f：“再去南方城市轉轉吧，江南小院，小橋流水，我也很向往。”

聞也應她：“好。”

尹洧%e5%90%9f睜開眼睛，在想被人畫餅真的也算件幸福的事，這件事讓她對生活有了動力，難怪她常聽弟弟說，好多老板都愛給自己的員工畫餅。弟弟還強調，我可不是那種老板。

“還有什麼願望嗎？”聞也看著女孩被風吹亂的頭發，以及黑發裡包圍著的那雙精致的臉，溫聲問，“還有沒有什麼期待？”

尹洧%e5%90%9f聽著他在夕陽下忽遠忽近的聲音，有些被他蠱.惑，她坦誠說，“最想記起所有人。”身邊的朋友，偶遇的過客。美好或者不美好的曾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她認真道，“我不想再做一個把所有記憶都清除的廢人，我要做智者。我要把錯失的時光補償給在時光裡等我的人。我也想去做公益，反正我不缺錢，上天給了那麼多錢，肯定就是想我去學會奉獻的。”

聞也被她的最後幾句話逗笑，他唇角微彎，再次應好。

想做什麼都好，隻要她健康，開心。她想做什麼他都支持。

尹洧%e5%90%9f一直被他盯著，盯到臉紅，她覺得很不公平，她的每一個表情都在他目光下，而她至今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知道。

她對他依然隻有短暫記憶，每隔幾天，母親就要重新把他介紹給自己，而他耐心很好，從未對她有不溫柔的時刻。

尹洧%e5%90%9f在思緒紛飛的那些瞬間，聞也已經調好了從辦公室帶來的相機，相機內的舊照被他清空，清空後，他把相機遞給身旁的女孩，“要不要試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要不要試試。

尹洧%e5%90%9f接過那個黑色的相機，手有些微顫，自從看不清顏色，她就生理性排斥這個工具，那現在，現在她應該是可以試試的。

把焦距調好，把各項參數也調到最恰當，眼睛湊到取景器前時她想起，她真的可以。她用肌肉記憶調好了所有參數，她拍到了最美麗的夕陽，即使照片不及真實十分之一的美，但她還是拍到了。

尹洧%e5%90%9f聲音發顫，迫不及待和他分享：“你看，我是不是拍的還不錯？”

“很漂亮。”聞也沒忍住衝動，輕觸了下她的黑發，夕陽下染著紅光的發絲被他輕撫，在她看不見的時刻。

她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從高中就愛做的事，他為她開心。

那天的天台，最後一項活動是拍人。

戴著口罩的神秘男人給尹洧%e5%90%9f做模特，他是個很乖順的模特，雖然不會擺姿勢，但好在聽話，攝影師怎麼拍都可以，沒有絲毫不耐煩。

尹洧%e5%90%9f心道：這個月發工資，得給他多付一些小費。

身兼多職，能者多勞，這麼優秀的人才在她這工作，她不能做隻會畫大餅的老板。

她要給他很多錢，很多很多錢。

多到以後他做回醫生，隻需要操心工作，不需要在意薪資。

所以那晚躺在病床上，她和睡在不遠處陪護床的母親說，“我要給聞老師很多錢，多到他的下半生都不用操心生計。”

譚寧笑了笑，剛想應好，就聽睡在地鋪上的兒子大聲道：“姐，你不知道聞老師很有錢嗎？”

“啊？”尹洧%e5%90%9f迅速直起身子，呆呆回，“不知道。”

尹洧林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語，怕姐姐追問，他轉了個話題，雖然這個話題還不如不轉，因為他說的是，“你剛才那話聽起來很像是要包養聞老師。”

尹洧%e5%90%9f：…………

有嗎？

她重新把身體躺回去，給自己把被子蓋好，小聲說：我沒想包養他。

隻是這話底氣很不足。

不小心聽到的弟弟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回響，惹得尹洧%e5%90%9f不太滿意，她又利索起身，穿著拖鞋跑到弟弟睡著的那張床鋪下，輕輕掐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弟弟也不還手，隻是那樣看著她，用很亮很亮的眼睛那樣看著她。他給她整理了下病號服，嗓音稍啞：“姐。”

“嗯？”尹洧%e5%90%9f摸了摸他的頭，問怎麼了。

尹洧林凝滯幾秒，告訴她：“我在這個瞬間體會到了幸福。”

童年沒體會到的幸福，這段時間，陪著姐姐，他全都體會到了。

他還想，讓她快快好吧。

那樣，他和母親的幸福就能達到頂級。

頂級的幸福是什麼樣呢？

尹洧%e5%90%9f走到母親床邊擁抱母親的時候，母親說：頂級幸福是你和你弟弟都平安健康。

尹洧%e5%90%9f又折回再次問弟弟。

自從她住院，弟弟就每晚在這個病房打地鋪，他不想錯過她任何一絲動靜。地鋪雖然不算硬，可總歸不舒服。弟弟沒覺得不舒服，他說：頂級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