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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特別之處,值得別人等待。她看著小男孩,發現他依舊沒有抬頭看自己,隻一直盯著桌麵,仿佛桌上有花一般。

空氣中蔓延著沉默,室溫伴隨著暖氣機的吐氣聲逐漸升高。等亞奕不再搓手了,洛衍從隨身帶的一大包零食袋裡拿出一包糖,遞給他:“吃吧,甜的。”

亞奕先瑟縮了一下,隨後稍稍抬眼,沒有看她,隻瞧了一眼桌上的糖——糖的包裝袋五顏六色,上麵還有一行標語,甜甜甜,甜進你的心裡。他從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忍不住不斷吞咽口水,手指顫唞著,不自覺往前伸了伸,一副想拿不敢拿的樣子。

洛衍見狀,清冷的眸子柔和下來,並儘量使自己的嗓音溫和一點,“給你的,吃吧。”

亞奕實在是太渴望了,聽洛衍再次重申後,便狠下心一把抓過糖袋子,撕開拿出一顆放進嘴裡。似乎是第一次嘗到甜味,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下意識道:“甜的。”話音剛落,他好像覺得有哪裡不對,砸吧著嘴,輕聲說:“原來這就是甜味。”

洛衍見他這副珍惜的模樣,莫名就覺得心酸,但她不打算詢問他的過去。

“你說等我很久了,為什麼?”

小男孩沒答話,他又拿了顆糖放進嘴裡,眉眼彎彎,仿佛在吃什麼珍饈一樣。洛衍看著他,也不去催,本來自己今天來就是臨時起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來看看小男孩,隻是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眼熟,總覺得他不應該是如此的。

又過了一會兒,亞奕突然開口,“我在這裡幹活不主動,做活動、學習也不主動。”

洛衍一愣,然後恍悟他是在反駁剛剛張老師說他各方麵都很積極的話。

亞奕沒等洛衍回話,他珍重的把糖袋子折好,緊緊地抓在手裡,繼續道:“我說我來自地上之城,是神的棄民,大家都在哈哈大笑。老師說聯邦沒有神,沒有地上之城,也沒有歧視,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現在做的事情是好好學習,然後等滿18歲後去‘塔’裡測天賦。”

洛衍安靜地聽著他說話。亞奕在說的過程中情緒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一般。洛衍想起之前亞羅安說的話:地上之城很可能是由聯邦第一任主席建造的,裡麵的住民都是基因工程中的失敗品。

她突然想到,為什麼在之後的時間裡地上之城一直存在呢?繼任的聯邦主席們為什麼沒有賦予他們作為人的權力呢。

小男孩的背有些佝僂,但不明顯,要細看才能看出來。洛衍本來是沒有注意到的,可亞奕在訴說的過程中,肩背上似乎承受了某種重量,每說出一個字,重量都會加重,直至現在,他背上的重量終於將他壓垮了。亞奕抬頭看向洛衍,這是他第二次直視她,第一次是在病房求救的時候。那雙黑眸清澈見底,情緒坦坦蕩蕩,莫名令人無法長久的對視下去。

“舊神說,生命是非道德的東西,因而生命必定是,且始終是無理的。地上之城的人們從意識形態產生之日起,就是有罪的。神說,神是博愛的,於是它便降下寬恕。我們無需承擔重大的責任,無需追求偉大的事物,我們無需尊重過去,也無需尊重未來,我們隻需要尊重現在,此刻。”

洛衍有一瞬間是被震撼的,耳畔有千鈞雷霆落下,眼眶裡莫名蓄滿了淚水,但自身恍然未覺。

亞奕的視線轉回到桌麵上,他雖然說了那麼多話,但情緒波動並不大。或許他隻是在以第三者的角度陳述一些事實,即便這些事實是發生在他身上的。

“地上之城裡沒有規則,混亂和失序是生活的主基調。但是總有些東西是讓人嚮往的,神告訴我們,它的選民會生活在永恆的白晝中,不再懼怕黑夜,並且擁有長久的壽命。每當想到這裡,我的心總是悸動的,想到有這樣一個世界,我便覺得再難捱的生活都可以繼續下去。這種感情直到——我來到地上,我見到了新神,見到了太陽,見到了這裡的人。”

洛衍話聽到這裡,就已經明白接下來亞奕想說什麼了。她覺得自己有些難堪,好像是她親手打破了小男孩的信仰,“這裡沒有永恆的白晝,太陽會升起落下;這裡也沒有人擁有長久的壽命,每個人都會死,且很年輕就會死去;這裡也沒有神,隻有一個聯盟組織,你所在地方的神......”話沒說完,洛衍就看見小男孩眼裡的光迅速寂滅下去,她瞬間覺得之前的話說不下去了,便強行扭轉了話頭,“我的意思是這裡不是你的神所說的地方,這裡生活的人也不是神選之民,所以......”

亞奕的表情變得痛苦,他的頭砰一聲砸在桌子上。洛衍被這突然一下子嚇了一跳,下意識想去扶他,卻意外發現亞奕的肩胛骨處呈現不自然突起,好像兩座尖尖的小山包.......她想起進福利院時保安奇怪的臉色,心下覺得不安,便想伸手去摸小男孩的背部,“哎,你背上怎麼......”卻不料亞奕的反應很大,他蹭一下帶著椅子往後退去,眼裡帶著未隱去的狠意:“這裡當然不是舊神說的地方,這裡根本沒有信仰!”

洛衍的手停在半空中,“你......”

亞奕臉色變得陰沉無比,很難想像一個孩子會露出這種神情,他壓著嗓子喊道:“快放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地上之城!”

洛衍覺得事情變得荒誕起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說:“我救了你,如果你回去的話,很可能又要經歷之前的事情,被當作器官儲備。”

亞奕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嗓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開始手舞足蹈起來,並不停嘶吼道:“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你不能把我帶到這裡來,這個地方根本沒有神,沒有信仰,你們簡直生活在地獄裡,比我們還可悲,你們連當下都沒有!”

洛衍覺得亞奕簡直是不可理喻,她難以理解地提高聲音道:“你在說什麼啊,神本來就不存在,又哪裡來的信仰,而且我們根本不需要神,我們自身就是自己的神明,我們不僅有當下,還有過去,更有未來!每個個體都是平等的,都享有一樣的義務,我救了你啊,明不明白?”

亞奕抱著頭嘶吼著,“這裡的人根本沒有靈魂,你們的靈魂都是空洞的,脆弱,太脆弱了。而且你們的個體也不是平等,你懂什麼是平等嗎?地上之城的人才是平等。”

話說著說著,門外傳來小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還有老師讓小孩們保持安靜的囑咐聲。洛衍和亞奕見有人過來了,都不約而同的閉上嘴,繼續麵對麵對坐。

有孩子推開門進來,是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她看見有生人來,趕緊對後麵的小夥伴們說:“裡麵來了一個大姐姐。”

外麵的小傢夥們聞言都興奮地大叫起來,因為每次有陌生人來他們都會得到一些新奇的玩意,例如食物或是玩具,所以他們特別歡迎有其他人來。

那為首的小姑娘更是直接跑到洛衍麵前,眼睛眨也不眨地黏在她腳邊的食品袋子上,聲音甜甜的:“姐姐,姐姐,你是誰呀?”

洛衍很快被一群孩子包圍起來,她不太習慣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嘴角勉強扯開微笑,道:“我叫洛衍,是亞奕的,嗯,姐姐,我給你們帶了一些吃的,希望你們平時可以照顧一下他。”

小姑娘古靈精怪的說:“好呀好呀,我最喜歡亞奕了,姐姐你放心吧,之後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哦,我不要糖,我要餅乾!”

其他小傢夥也嘰嘰喳喳地在洛衍旁邊說話,他們沒幾分鐘就把洛衍帶來的東西瓜分完畢。小姑娘特地拿了一盒餅乾遞給亞奕,笑眯眯說:“亞奕亞奕,這個好吃,給你!以後要叫洛姐姐多來啊,你姐姐真好看,對你真好!”

洛衍嘴角抽了抽,她看出來這個小姑娘在班級裡是個小領頭人,便直接對她道:“亞奕拜託你了。”

小姑娘天真地眨眨眼,歡快地狂點頭,“洛姐姐放心吧,以後有我在一天,亞奕就不會受欺負的,不過你也要多來看看他呀,這傢夥平時老想你了。”最好來的時候多買點東西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作者有話說:

大寶就想問問,大家在本命年的時候,水逆嗎?

第一百七十六章

176

亞奕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這裡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甚至沒有當下。

但這個“這裡”是特指,指代洛衍本人。

訓練室的壓力球從四麵八方/彈/射出來,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重重砸在場中心的女人身上。即便穿著可以減輕疼痛感的衣服,但那巨大的衝擊力也讓人極不好受,不過洛衍已經習慣了,/肉/體上的痛苦比之精神圖景的持續性崩壞所帶來的鈍痛而言,還處於可控製範圍,甚至於,她還想感謝壓力球帶來的痛楚,這讓她有一種強烈的,還活著的安心感。

過了一會兒,在上百個壓力球在1分鐘內瞬發完畢後,訓練室頭上的燈終於亮了——這代表一輪訓練已經完成,現在可以進入休息階段。洛衍全身大汗淋漓,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想翻個身仰躺著,但嘗試了許久還是放棄了,肺部火辣辣地疼,五臟六腑也感覺被震碎了一樣,輕輕呼吸一口空氣也覺得氣管裡充滿著血腥味。

其實洛衍這種自虐型的訓練方法是被傳統訓練所不容的。因為這種提升方法雖然見效快,提升大,但是很容易對身體造成損傷,尤其是很容易造成內傷或者後遺症。不過伴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隨著機體修復液的出世,這個缺點就消失了。現代傳統訓練不贊成這種方法是因為它對人的要求太變態,每個人對痛苦的忍耐程度都是有上限的,而自虐式訓練的核心就是突破這種上限,通過承受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痛苦,超越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極限,以此達到最大化的訓練效果。

千萬不要以為超越極限、忍受痛苦很容易。歷史上不是沒有人嘗試這種自虐型的訓練方法,但是大多數人都瘋了,並且不少人最後選擇了自殺。當疼痛超出了人能忍受的邊界值,那它就是一種折磨,更遑論“極限”這種東西本身就是無窮數,沒有盡頭。試想一下,為了突破極限你將承受一次比一次更嚴酷的訓練,當你的骨頭一根一根被折斷,筋脈一條一條被挑斷,皮膚一寸一寸被割裂,這時候還有一個聲音在你耳畔說,還不夠,你距離極限還不夠,你的肝要被粉碎,你的胃要被攪爛,你的腸要被扯斷,哦,等你好不容易終於達到了這一次“極限”,身體被淬煉得更強的時候,下一次你就需要超越這一次的痛苦,去達到另一種極限。

或許會有人說,你可以在早期使用這種訓練方法,然後在後期轉回傳統式訓練啊!但你如何甘心呢,有誰可以在適應了5G的網路後再去用2G網呢?當你遠遠強於同齡人的時候,你會接觸到更強、更優秀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