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1 / 1)

起來,興奮地告訴我以後這裡是我的家。

他告訴侍女我和他住在一處。又安排人送甜點,給我送衣服。他眼睛裡閃著光,說他給我做了好多衣服。

他的快樂這樣純粹。

我靜靜地看著他, 聽他說話。

突然, 他的快樂凍結了, 呆呆地看著我不說話了,眼裡立刻氤氳出淚水來。

這是怎麼了?我皺眉。

“你……要是不願……”他語無倫次, “那就讓下人……”

我略一思索, 明白了他在想什麼。

他以為我不願意和他住一起。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全心全意地付出,一點回報都不索取, 到頭來還要以為彆人討厭他、不願意和他貼近。

他無措地站在原地,垂著頭, 手指絞著衣袖。眼淚盈滿了眼眶,馬上就要滾落下來。

怎麼就這麼委屈了。

我輕推著他在床邊坐下,告訴他我是他的人,讓他無論去哪裡都把我帶上。

我沒有哄過人,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這幾句話顯得生硬又彆扭。可他立刻就再次開心起來了。眼淚還在, 但整個人的氣息都明快了。

怎麼這麼好哄啊?那豈不是隨便來個人哄兩句, 他就被騙走了?

一個想法驟然出現:我得去學學怎麼哄人,要哄得最好、最厲害, 避免他被其他人騙走。

我給他膝蓋上的傷口上藥,問他還疼不疼。他又臉紅了, 還慌亂, 目光在我手指上亂瞥。縮回床上拿被子捂著臉。

這是怎麼了?

我好像不是很能揣測他的想法,得多了解一段時間, 才能跟上他的思緒。

他又身體不舒服了,但忍著不說。是怕我又讓他喝藥?在使館時讓太醫給他檢查身體,每次喝藥前那表情跟毅然赴死一樣。對了,他怕苦。

問他果然不承認。可經不住誆,一詐他就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說他怕苦。

喂他喝南瓜粥,他抱著被子乖乖地靠在床頭。第一次喂人吃東西,我喂得不好,湯粥濺了些在他嘴角。他自己拿著帕子擦乾淨,眼睛亮亮地盯著我,等著下一口。

像一隻等著被投喂的小貓咪。

一碗粥喂完,他臉色好些了,嘴唇也恢複了些血色。他縮回被子裡去,黑亮的眼睛偷偷瞟我。

是時候熄燈歇息了。

他好像很緊張。我也有一點緊張。

我昏迷時,能感覺到他在我身邊抱著我睡覺。可那是昏迷的時候,而且那時我不想活了。可現在我們兩人都清醒,而且我決定了要活下去。

我吹滅燭燈,掀被上床。

他立刻靠過來挨著我。他似乎有一點怕黑。

他問我可不可以給他揉揉肚子。

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語氣那麼軟,他的身體也那麼軟,靠著我。

我怕他還疼得厲害,那就還是需要喝藥。他拉著我的手覆在他胃腹上,我隔著一層裡衣給他按揉著,幸好隻摸到些微的作動,給他揉揉應該就能好一些。

他又說,伸進去揉。

剛說完他就害羞了,腦袋埋在我肩膀上不肯抬頭,還無意識地啃我的衣服。我心裡便隻剩無奈了。

中了軟筋散後我的內力滯澀,調動不了真氣,便隻能找了幾個%e7%a9%b4位給他按了按。他身體很軟,肚子很軟。要是我恢複真氣就好了,就能很快讓他胃裡暖起來,讓他舒服一些。

我第一次迫切地想恢複內力。

他枕在我手臂上,明晃晃地盯著我看。目光癡癡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可能以為黑暗中我察覺不到。

……可是我能看到。

就算沒了內力,我也能看清黑暗中三丈以內的東西。

……很彆說他就貼在我%e8%83%b8`前。

很快他就睡著了,我卻沒有睡意。

我很少和人肢體接觸,要是誰從背後拍一下我的肩膀,我能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擒拿製服住。當然,從來沒有人這樣乾過就是了。

這是我第一次和人貼這麼近睡覺。卻意外的沒有多少奇怪的感覺。

懷裡的人睡得很香很沉,嘴角上揚帶著笑,腮邊有淺淺的小梨渦。我伸手戳了戳,他砸吧砸吧嘴,蹭了蹭我的手指。

小傻子長得很好,是那種被養得極好的豐潤,兩頰有薄薄的一層軟肉。我捏了捏,他咕噥了一句什麼,又往我懷裡蹭。

怎麼一點防備也沒有啊,像一隻完全把肚皮露出來的小貓咪。換做是我,要是誰在我睡覺時戳我的臉,他的手立刻就能斷掉。不對,根本都不可能近我的身。

他睡著了很乖,一點也不亂動。我搭了他的脈,脈象還算沉穩,右關略有虛浮,脾胃不太好。得慢慢養。

那晚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小傻子生病了。

府裡的太醫說他是神經緊繃太久,甫一放鬆,難免病倒。

他反反複複發燒,病得昏昏沉沉。但他似乎又有意識,抓著我的衣角時便眉目舒展,我離開一小會兒,他就睡得極不安穩,眉心緊皺。

我便一直在床邊守著他。

侍女春梨偷偷告訴我:“王爺前幾日便吩咐下來了,府裡要來一位貴人,是王府的另外半個主子。”

她又給我看王爺讓備下的東西,筆墨紙硯,蘭花茶葉,衣服鞋靴,整整一屋子。還有一書櫃的書,都是什麼兵法、戰策。

我找了一本民間話本,邊看邊守著他。

摸他的額溫,他便用額頭在我手心來回蹭。扶他起來喝藥,他一點也不抗拒,迷迷糊糊地喝下整碗,還要擔心壓著我的手臂經脈。

太乖了。一看就是那種,生性和教養都極好的富貴人家公子。

養病期間許多人來看望他,皇後也派人來過幾次。

他給我講過,皇後在他小時候逼他喝治傻病的藥,落下了胃疾。他身周看似一片和諧,但身在皇家,有的事情想必沒有表麵那麼簡單。我得儘快強大起來,在必要的時候保護他。

我用密信聯係了暗衛營。

小傻子退燒了,一直癡癡地盯著我,說:“你好甜。”

我有一瞬間不理解他在說什麼。可對上他的眼神,我似乎明白了一點。

突然就想逗逗他。我說:“殿下沒有嘗過,怎麼會知道?”

他像是被雷劈了,呆滯地盯著我,臉騰地一下子變紅。然後迅速縮回被子裡蒙上腦袋。

啊?

輪到我暗裡吃驚了。他……這麼純情的嗎?

他喝藥後又睡了。

我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素白鑲暗金色邊的袍子。我很少穿白色,容易臟,但鬼使神差地選了這件穿。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小傻子講的故事裡,有一個他曾經喜歡過的人,那個人愛穿白色。

小傻子喊我仙人,那在他的心裡,我應該是比那個人好看的吧。

他剛才醒來時,癡癡地盯著我的衣服,挪不動目光。果然這衣服穿對了。

要是過去的我知道有朝一日,我竟會考慮什麼衣服好看,大概會手起刀落砍下我自己的腦袋。

我現在很少想過去的事情。一想,我便會意誌不堅,偶爾又會冒出求死之念。可我已經決定了要保護他,便不能裹足不前。

我大抵仍是沉鬱的,所以小傻子不時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笨拙地找話題和我聊天。

可是他不擅長閒談,我也不擅長閒談,往往他說得最多的便是“仙人,要吃棗泥酥”、“想喝一點水”或者“念一個故事聽好不好”。

我便喂他喝水、吃糕點,給他念故事。隻有看到他的眼睛或者笑容時,我的心裡才會好受一些,陰影會消散幾分。

他會拉著我的手笨拙地安慰我,說等他帶我去靈山療養,我身上的毒很快就能解了。說靈山多麼豐美毓秀,說以後我們的日子會多麼美好。

我便會在心裡說抱歉。看來我沒有掩飾好情緒,讓他看出了我的沉鬱。我本不應該再讓他為我擔憂的。

他每次牽我的手都會臉紅,所以他有時候牽,有時候不牽。不牽的時候他會摳著床單克製。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我本想說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想牽我的手自然是可以的。可我又覺得有自作多情之嫌,便也沒有說。

又養了幾天,小傻子病好了。

我開始恢複練武,滯澀的經脈一拉扯便痛,但我必須儘快恢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小傻子送了我一把劍。他以為我不喜歡,眼睛濕了,馬上就要哭出來。

我說我喜歡。可是直到用過晚膳,他仍是悶悶的。

我想安慰他,可我不知道他是因何事難過,便沉默地說不出話,隻是一直擔憂地望著他。

他把我支走,哭得好難過。

那一瞬間我想著,或許我不該出現在他生命中。自遇到我後,他已經哭了許多次了。為什麼要背著我哭呢,是我又惹他難過了嗎?還是說他知道我現在的力量太小,解決不了他遇到的困難,說出來也無濟於事,索性不告訴我。

可是我不想讓他再哭,我想安慰他。

問了幾次後他終於抽抽噎噎地說,他一回來沒看到我,以為我走了。他說,他怕留不住我。

他在患得患失。

我讓他以後遇到所有事都可以告訴我。

他突然不說話了,耳朵開始變紅,盯著我的嘴唇,目光癡癡的。

恰好他的下屬過來了。我便去外室對著銅鏡看了一眼,嘴唇上並沒有沾著東西。

那他方才在看什麼?

我們出發去靈山了。

小傻子從出門前就開始興奮,笑得停不下來。受他的感染,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要躺在我的腿上,我便並攏腿讓他躺著,攬著他的肩膀減輕顛簸。

這些天軟筋散毒性擴散了,腿和手臂的經脈開始作痛,但是我向來很能忍痛。而且他也並不重,我並不難捱。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能發現我的狀態不對,我明明沒有對他提過。

他一骨碌坐起身,給我揉腿。

揉就揉吧,可是他竟然捏到了我的腿根處,沒有男人能麵色不變地被捏這個地方。

小傻子目光澄澈,眼裡滿是擔憂和焦急,我的一腔話便被堵在了嘴裡。

他又要來幫我揉腿。

我強調我沒事,他卻以為我在逞強,急得快掉金豆子了。

我好幾次張嘴了又閉上,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於是他變得委屈了,眼神可憐巴巴的,像一隻等著被摸腦袋的小狗。

我便隻能說:“以後再教你好不好。”

他立刻又開心了。

他貼心地給了我一條毯子,我終於悄悄舒了口氣。

剩下的路程,小傻子一直偷偷看我,見我發現便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臉。我也在看他,隻不過我心情很複雜。

教他什麼?

我其實也,不知道。

第92章

軟筋散的毒性擴散得很快, 小傻子很擔心我,安排了太醫明天給我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