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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下雨,我帶來了傘。”

他依然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我抿了抿唇,又說:“今天還沒給揉揉胃。所以我過來了。”

他看著我, 目光溫柔又鼓勵。

我的心突然無比平靜,不想再去找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理由。我之所以來找他,理由如此簡單又明了, 不過是因為……

“我想你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如釋重負。過去的我總是天真又明快, 毫不遮掩地表達著情感。那麼無畏又張揚, 從不擔心說出口的愛意會被拒絕。

可是那暗無天日的半年把我毀了, 一層厚厚的殼子把我完全裹住了。我開始害怕, 害怕真心被辜負,害怕愛意被嘲諷。於是我不說了, 我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底。

而現在, 我終於又說了出來。

開了口,後麵的話就容易多了。我緩慢卻又堅定地說:“我想你了, 想看看你, 所以我過來了。”

季明塵眸色漸深, 他開口叫我:“阿翊, 過來。”

我走了過去, 他抱著我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幫我理了理領口的衣服, 把我的手握在掌心, 輕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我仔細回想離開他的這半個時辰,我說:“一開始有一點難受,後來我去花園照料玫瑰花苗,我一抬頭看到禦書房亮著燈,我知道,你就在那裡……”

“……可是我想你了,一時一刻也等不了了。所以,我要來找你。”

季明塵抱住我的腰,抬頭看著我:“阿翊已經做得很好了,特彆特彆棒,咱們慢慢來,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我們一人一顆分吃完了一碗餛飩。他一直處理奏折到夜深,我倚在他的懷裡,安靜地看他寫字。他執筆的動作優雅又好看,我看得呆了一會兒。我不時仰頭看他,他認真的側臉更是格外迷人。

看得久了,他會摸摸我的頭。我湊上去親他,他便回我一個%e5%90%bb,又繼續批閱奏本。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等他處理完所有奏本,已經過了子時。

我們拉著手,沿著三千宮燈,慢慢走回了寢宮。我看向遠方青綠的山,說:“春天到了。”

季明塵說:“是啊,春天到了。”

三月末,暖春怡人,我的生辰到了。

當天一大早,季明塵就把我%e5%90%bb醒,給我穿上新衣服。

我還沒醒過神來,迷迷糊糊地任由他動作。

季明塵捏了捏我的臉,笑著說:“快醒醒,帶你去買雪團。”

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趴回枕頭上,從小木匣裡拿出那條流黃色的玫瑰圖案手環,這是我昨晚就選好的。

他給我係上。

我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過去他最愛穿的便是紅色和白色,可當了皇帝後便不能隨心所欲地穿衣服了,愛穿紅色會被人說輕浮,穿白色又會被說不穩重。他便幾乎隻穿黑色冕服了。

我看呆了,心跳砰砰的,忍不住捂住%e8%83%b8口,想把亂跳的心臟按老實一點。

“怎麼了?”季明塵立刻問,“%e8%83%b8口不舒服嗎?”

我移開眼:“沒、沒有……”

他皺眉拿過我的手腕,摸了一會兒脈搏,強調道:“要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我的臉已經開始燒了。

時隔一年半,再次來到北漠十八州的集市。我驚訝地發現,這裡比上次來熱鬨多了。

駐北總務處已經拆除不見。街上熱鬨喧嘩,胡商們熱情地叫賣。鳥啼聲、馬鳴聲、狗叫聲此起彼伏。

路過一家賣小貓咪的店,我拉了拉季明塵的袖子。他看著我,我卻又猶豫了。

過去我經常拉著他說傻話,看到什麼好玩的、有趣的,都要立刻說給他聽。話一到嘴邊,就像流水一樣,潺潺地就湧了出來。我的分享欲像大海那樣深廣。

可是……我已經很長時間不這樣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寒冬裡,我甚至連續好幾天不說話。

而現在,季明塵微笑地看著我,溫柔的,鼓勵的,他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便小聲地說出來了:“那隻貓咪的眼睛,像藍寶石,好漂亮呀。”

他問:“要買嗎?”

我說:“先逛逛。”

路過一家賣鳥兒的店,掛滿了鳥籠。各色的鳥兒一起嘰嘰喳喳,一隻綠色的鳥偏頭看了我一眼,開口說:“你好!”

我目瞪口呆,激動地拉住季明塵的袖子,語無倫次道:“會、會說話!它……它在和我說話!”

季明塵笑道:“嗯。”

大胡子綠眼睛的海外商人友善地對我一笑,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話說:“公子要不要買一隻?它還會說其他的呢。”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綠色鳥兒又開口了:“郎君千歲!幸福安康!”

我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拽著季明塵的袖子搖晃。

我們買下了這隻嘴甜的鳥兒,身後跟著的太監拎起鳥籠。

接下來,我一路都在驚呼讚歎。

“那匹馬兒像一棵鬆樹!又美又挺拔!”

“竟然有、有綠色的花,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塊玉像一片小雲彩……”

“快看!這塊紫色的寶石,在陽光下能變換顏色!”

我嘰嘰喳喳地說著,旺盛的分享欲似乎又回來了,乾涸的大海重新灌滿了深藍的水。

季明塵一直含笑地回應我,不時拉我一下避開熱鬨的人流,我緊緊地拉著他的手,滿目驚奇地打量著四周。

走到一家賣樹的店門前,我停住了,一眼就望見了平安樹苗。

店家說:“公子可是喜歡平安樹?親手種下,就能保佑你愛的人平平安安。”

我看向季明塵:“你給我種了平安樹,我也要給你種。”

我摸了摸他的左肩,認真地說:“明塵,你一定要一直平平安安的,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季明塵愣了一下,說:“你叫我什麼?”

我納悶地看著他。

季明塵抬起我的下巴,輕笑說道:“之前不知是哪個小傻貓,一直連名帶姓,咬牙切齒地喊我。”

我紅了臉,拂開他的手,蹲在地上選起樹苗來。

選好後交給太監拿著,我們又往前走。

路過一座熟悉的庭院,我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被季明塵攬進了懷裡。他在我耳邊說:“乖,沒事了,彆看。”

這是我之前被胡人關起來的院子。

可我一回想起那次,最先浮上腦海的,不是痛和害怕。而是在滿院軍士槍林中,他蹲在我身前,溫柔地喂我吃餅乾。

我抱住他的腰,小聲地說:“我已經不害怕了。”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走到集市的儘頭,我們又調轉方向往回走。我買了幾個好看的木花盆,準備種些蘭花放在寢宮的床頭,和禦書房的案頭。讓他每蘸一次墨,都要想起我。

終於看到了白色大狗狗。

我激動得說不出任何話來,眼眶差點濕了。過去我無數次構想和他的以後,計劃裡都有這隻大狗狗。

季明塵拉著我過去,立刻有好幾隻狗狗汪汪地叫起來,活潑地衝我們搖尾巴。

渾身雪白的毛,大耳朵豎著,歪頭看著我,可愛極了。

店主說:“它們很溫順,公子可以摸摸。”

我的目光卻停留在了角落裡,那裡正坐著一隻白色狗狗,有些怯生生地看著我們。它沒有像其他狗狗一樣歡快地圍過來,隻是遠遠地坐著。黑亮的大眼睛裡有猶豫和害怕。

這樣的眼神,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一下子心疼起來。

店主說:“角落裡的那條狗狗比較膽小,經常被其他狗狗欺負,性子可溫順。”

我走過去蹲在它麵前,伸出手。它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雪白的大腦袋在我掌心蹭了蹭,輕輕叫了一聲:“汪。”

我的心一下子軟成天上的雲。

“以後你就叫雪團。”我對它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它歪了歪頭,%e8%88%94我的手心。

帶走雪團,我們又買了一隻小貓咪。小貓咪有一雙藍寶石一樣的大眼睛,通體雪白,隻有耳朵、尾巴和開臉是黑色的。

季明塵還給我買了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他說等我身體再好一些,就帶我去獵場騎馬射箭。

他讓太監把所有東西帶回宮裡,抱我上了一匹馬。

我戀戀不舍地看著馬車載著雪團遠去,說:“我們不回宮嗎?”

“帶你去騎你的小牛犢。”季明塵輕笑著在我耳邊說,他一夾馬腹,馬兒奔向遼闊的大草原。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我心裡卻又猶豫起來。我說:“索娜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季明塵說:“誰會不喜歡你?”

他頓了頓又說:“你二哥也會來,你要注意,不要讓他揉你的頭發。”

我仰頭看他:“為什麼。”

“傻。”季明塵說,“因為你的頭發是我束的。”

我咯咯地笑出聲來。

隔著很遠,就看到草原上升起的炊煙,帳篷前已經聚滿了天南地北的行商。

“小楚哥哥!”

清脆的女孩聲音傳來,我轉頭望去,紮著兩個大辮子的索娜正牽著一頭雪白的牛犢過來。

季明塵抱我下馬,我在索娜麵前蹲下,說:“索娜長高啦。”

“是呢,索娜長高了,米哈也長大了。”索娜把牛犢牽到我的麵前,她看著我說,“我還以為小楚哥哥不會回來了。”

上回離開北漠前,米哈才剛剛睜眼,被索娜抱在懷裡來送彆我。而現在,米哈已經長成了一頭大牛犢。

我摸米哈的頭,它溫順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我說:“我當然會回來。”

一陣勁風刮過,流黃玫瑰手環不知什麼時候鬆了,從我左手手腕脫落。難看的疤痕暴露在空中。

我一下子全身僵硬。

索娜一定會看見,疤痕那麼醜陋,那麼寬。她看見了後,一定不會再喜歡我了。我已經是和她不一樣的人了。

季明塵攬過我的肩膀。

索娜彎腰撿起手環,她柔軟的手指摸了摸我的疤痕,問:“小楚哥哥是受過傷嗎?”

她的眼睛明亮又澄澈,映照著藍天。裡麵沒有我害怕見到的嫌惡和害怕。

季明塵輕撫著我的脊背,我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我說:“嗯……但已經在痊愈了。”

索娜把手環係回我的手腕上,衝我甜甜一笑:“那小楚哥哥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會的。”

夕陽在地平線上逡巡,我終於騎上了我的小牛犢。

米哈馱著我慢悠悠地走著,季明塵跟在我身邊,不時彎腰摘一朵雛菊花送給我。

我們再次誤入了格桑花深處。

我轉頭看季明塵,他雙手負於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姿容優雅,白衣飄飄,宛若下凡的仙人。

他接觸到我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