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1 / 1)

過。想到這裡,我心裡更難受了。

我湊過去%e5%90%bb他的傷口,流了一會兒眼淚,他靜靜地擁著我。我悶聲說道:“以後你不可以再受傷了。”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好。”

雨越下越大,雷鳴聲不斷。

季明塵拉下紗帳,這裡便是一方安全溫暖的小天地。我縮在他的懷裡,聽到雨水打濕簷鈴,發出清脆歡快的響聲,在雨聲和雷聲中分外的好辨識。

睡夢中一直有簷鈴聲相伴,溫暖有力的手臂一直摟在腰間。我獨自行走在黑暗中,心裡竟也是踏實的。簷鈴聲和懷抱讓我知道,我是安全的。

第二天剛睜眼,我連手環都沒顧得上選,便急匆匆地要去看玫瑰花苗。季明塵幫我穿好衣服,帶著我去了花園。

果然如他所說,玫瑰花苗非但沒有被摧殘,反倒是又長高了一小截。綠芽已有黃豆大小,亭亭玉立,芽頭還沾著昨夜的雨珠。

“沒騙你吧?”季明塵含笑地問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滿是雨後清新的泥土和晨露味。土地溼潤又肥沃,正等待著播種。我看向玫瑰花苗,又看向空地,心裡有些癢癢。他的花快要長出來了,我的花卻還沒有播種。

我說:“我要種花。”

不能等他送我花的時候,我卻沒有花送給他。

季明塵說:“今天休沐,用過早膳,我們一起種。”

種花的念頭一生出,我就迫切地開始在心裡規劃起那片空地。心不在焉地用過早膳,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花園。

我指著地麵說:“這裡向陽,種月季和茉莉,這裡陰一點,可以種蘭花,蘭花不能曬太多太陽。那盆劍蘭也可以移過來種在這裡,對了,周圍要種一片桃樹,多多的種,等明年春天,就……”

季明塵一直含笑地看著我。我驟然打住,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說過這樣一大段話了。過去我拉著他嘰嘰喳喳地說話,他就帶笑聽著,滿眼溫柔寵溺。

季明塵說:“等明年春天就怎麼樣?”

我抿了抿唇,說:“就能看見滿園桃花。”

一上午的時間,我們把花園種滿了。季明塵幫我翻土打水,我把種子埋入溼潤的土地中,小心翼翼地澆上水。

全部種好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一股成就感卻油然而生。等春天一到,天氣暖和起來,吊椅四周便有白的茉莉和梔子花,紅的玫瑰,黃的粉的月季,杜鵑和丁香……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早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來花園看我的花。我像期待春天一樣,期待著花苗破土而出。

進入三月,季明塵就忙碌了起來,每天都在禦書房呆到天黑,批閱奏本和接見朝臣。

禦書房的龍椅也加寬成了兩人座,我就坐在他身邊陪著他,聽他和不同的人說話。有一回我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發現我躺在他腿上。他一手攬著我,一手還握著筆批閱奏本。

有時在禦書房呆到很晚,我會讓宮人送來宵夜,和他一起吃。

有一回季明塵正和長武君說著話,途中他似乎有什麼事情,短暫地離開了一下,告訴我馬上回來。

禦書房裡隻剩我和長武君。

季明塵怕他,我也有些怕他。這位老大臣總是板著臉勸誡季明塵,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想來是一位古板的大臣。季明塵在朝會上表明此生除了我不會再娶,我怕這位帝師會對我有意見。

正在忐忑不安之時,長武君竟衝我溫和一笑:“陛下很早就對老臣提起過您。”

我好奇地豎起耳朵。

長武君說:“陛下說,他在南楚遇到了一生的救贖。”

我看著他臉上和善的笑容,猶豫了一下,說:“明塵好像有點怕你。”

長武君捋須嗬嗬一笑:“陛下年輕氣盛,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這個時候若是不壓壓他的誌氣,給他敲響警鐘,他便極容易變得驕奢自滿,於國,於他,都不是一件好事。老臣看著陛下長大,多少有一點師誼,便隻好來當這一口令人討厭的警鐘囉。”

我看著他,躊躇了半晌。

長武君說:“您想問什麼?”

我說:“明塵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長武君一副並不意外的神色,說:“陛下小時候是個皮猴子,上躥下跳。最不喜歡讀書,在書上給太傅畫肖像,把太傅氣得吹胡子瞪眼。可一抽問他,他又全部能答上來。太傅也沒辦法了。”

“陛下六歲的時候,老臣帶他進軍營,他便愛上了戰場。”長武君一邊回憶,一邊悠悠地說著,“先皇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一些。總之,陛下後來就很少回宮了,一直浸%e6%b7%ab在沙場中,也因此受了很多傷。他最愛往草原上跑……”

聽著他娓娓道來,我心裡一點也不害怕這位看起來很嚴厲的帝師了。何況他一直用親切的目光看著我。

在這樣的目光鼓勵下,我問了一個問題。我曾經拿這問題問禦風,他沒能回答上來,被我發現他比我還傻。

我問:“他……有沒有……嗯,有沒有誰許配給他過?他在戰場和草原上,有沒有認識過……漂亮的姑娘或男孩子?”

問完我就臉紅了。

長武君神秘一笑:“您應該去問陛下。”

“問朕什麼?”

季明塵大步走來,我迅速低下頭,臉燒得更紅了:“沒什麼。”

季明塵一回來,長武君又恢複了嚴肅,開始勸他勤勉好學,又催促他開經筵。

“朕會安排。”季明塵照例是說。

長武君不讚同地說:“陛下宜儘快安排,並按祖製每月舉行兩次經筵。”他坐著不動,一副皇帝不安排他就不走的樣子。

季明塵苦笑著讓人去請來史官,定下了經筵的日期。長武君這才滿意地告退。

等人全部離開,季明塵握住我的手,說:“阿翊,要是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氣?”

我點頭。

他歎了口氣,不太情願地從身後拿出一封信來,說:“好吧。你弟弟給你寫信了。”

我現在識字了,但讀信仍然很慢。楚彥在信裡說,他時常派人打掃王府,要是我想回去住,隨時都可以。他說又找到了許多好看的小石頭,下次寄給我。他問我過得怎麼樣,身體好些了沒有。他還提了一嘴,說大內總管被他想辦法革了職,流放三千裡。

磕磕絆絆地讀完一遍,正想讀第二遍,兩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捏住了信紙。我抬起頭,季明塵幽幽地看著我:“有那麼好看嗎?”

我想了想,把信紙遞給他。他快速讀了一遍,眼神更幽怨了:“他想把你拐走,不安好心。”

莫名的,我想到長武君方才對我講的,季明塵小時候的事情。我想到他在書本上給太傅畫像,六歲就去了軍營,在沙場上受了無數的傷。我又想到他左肩上多出的那道傷痕,心裡突然軟得不行。

我湊過去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他的側臉。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動作了,有些生疏。

季明塵一僵,用力地抱住我,低頭%e5%90%bb住我的唇。

%e5%90%bb了太久,我們雙雙軟倒在榻上。許久之後我推他:“那你幫我回信吧。”

我給他念,他寫。我想得很認真,說得斷斷續續,說我過得很好,身體也好了許多。我種下了好多的花,正期待著花開。我又問候了他幾句,問了陛下和皇後的身體,又問高毅的情況。

我一說完,季明塵也停了筆。我要看一眼,他不讓我看。我堅持要看,便見信紙上隻寫了五個字:安。勿念。不回。

我:“……”

季明塵麵不改色地把信封好,過來抱我:“好了寶貝,該想想晚膳吃什麼了。”

過了幾天,我陪季明塵去聽經筵。

講官是六個滿臉褶子的大學士,輪番對著皇帝講課。人一老嗓音就拖得越長,一句話能唱出三個調。

季明塵麵色沉穩地端坐於主位,一臉恭肅認真地聽著,不時回答大學士的提問。

桌下,他握著我的手,在我手心勾畫。本以為又在畫小烏龜,哪知他竟然是在寫字。

“中午吃什麼?”

我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滿臉莊重恭肅地注視著講課的大學士,點頭表示讚同,大學士溫和讚賞地看著他。我簡直要懷疑剛才手心的字是錯覺。

我想了想,在他的掌心寫:辣子雞。辣字太複雜不會寫,我就畫了一個小辣椒。

這一兩個月的調養下,我的食量差不多恢複了,胃也很少再疼。但是每頓吃完飯我依然要靠在他懷裡,讓他給我揉揉胃。他的真氣把我烘得又暖又舒服,心裡也很踏實。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季明塵在我掌心寫:好。

他又寫:好無聊。想睡覺。

這個時候大學士又抽問了他問題,他幾乎沒有思索就答上來了。大學士讚賞道:“陛下聰穎好學,實乃我北鄞之大幸。”

我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笑出聲,要是大學士知道他在我手心寫的字,怕是會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三月中旬,玫瑰花苗已經長到了小腿高。我的月季和茉莉也已經長出一掌高的小苗苗。我感覺心裡的凍土在融化,有什麼東西正破土而出。

當晚用過晚膳,季明塵要去禦書房批閱奏本。

我問他去多久,他說最多一個時辰。

我說:“讓我試一試吧。”

季明塵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掛在我的脖子上。他說:“你吹響它,我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那是一個小巧的骨笛。

他抱了抱我,離開了寢宮。

我看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心裡微微地刺痛了一下,下意識攥緊了袍袖。春梨緊張地扶住我,觀察著我的神色。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說:“去花園看看。”

玫瑰花苗長大了,就需要修剪枝葉。我蹲在地上,把長歪的細枝剪掉。每剪一枝,我就要看向東邊,看到禦書房亮著的燈火,我會心下稍安。我一直緊緊地攥著骨笛。

剪完後,隻過了半個時辰。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便吩咐宮人準備了宵夜,準備送到禦書房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春梨挑著一盞宮燈,準備和我一起去。臨了出門,我又想起我夜裡看不清東西,需要人扶著,便準備讓夏風跟著一起。

可春梨驚訝道:“王爺,你看!”

我望向殿外,怔住了。

地上每隔一步,都有一盞明亮的宮燈,燈火一直從寢殿延伸到了禦書房。

三千宮燈齊明,為我照亮了前路。

第83章

我沿著宮燈照亮的路, 來到了禦書房。

季明塵正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本,一看到他,我的心終於沉甸甸地落回了肚子裡。

他對我一笑:“怎麼過來了?還好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 把宵夜放到桌上, 說:“很晚了,我怕你會餓。”

季明塵含笑地看著我。

我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