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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你保證,很快了。”

我死死地盯著厚厚的信紙,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拆信的手在發抖,怎麼也撕不開封口的火漆。禦風幫我拆開遞給我。

我看到了熟悉的字跡。

一瞬間,我學會的字全部不認識了。我努力地睜大眼睛辨識,可腦中仍是一片漿糊。

“念……”我緊拽著禦風的衣服,啞著嗓子懇求道,“念。”

禦風奇怪地看著我:“你不是認字了嗎?”

他這麼說著,卻接過信紙念了起來。

三封信,每一封都寫了很多頁,禦風念到夜深。

季明塵在信裡說,他回去之後立刻整肅了軍隊,集結起了神武軍的有生力量,發動邊境之戰。沒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固執。他讓我彆擔心,不要衝動做傻事,交給他來。他說戰況焦灼情勢緊張之下,沒有察覺到信未送到,他向我道歉。他說我若是想給他寫信,就讓禦風幫我送信。他讓我保重身體,等他接我回去。

他的語氣與過去一樣的溫柔沉穩,娓娓道來。

我抱著膝蓋縮在床上靜靜聽著。

禦風念完,我拿回信紙,現在我認識字了。我坐在桌案前,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起信來。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燭台燃儘。

天亮後,我叫來春梨:“去請高大學士過來。”

高毅很快過來了。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找他,他頗有些驚奇,又有些欣慰地說:“有什麼事情是老臣能幫到王爺的。”

我問他郵寄信件的流程。

高毅捋須沉思片刻,說:“在大楚境內寄信,流程很簡單。將信件投到郵驛處,驛差們便能直接運送。但若是寄信到國境外,或是從國境外寄信回來,那便麻煩了。”

“所有跨越國境的信件,都要經過朝廷專屬衙門的檢查,這是為了防止奸細偷傳消息。檢查無誤後,才能按照正常流程送到郵驛處,開始運送。”

我沉默地聽著。

原來是這樣。

所以他的信從他剛回北鄞的那天就斷了,因為自那天起,信件要經過朝廷的重重檢查。因為同樣的原因,我的信也沒有寄出去。

我說:“什麼衙門。”

“外信司。掛在禮部下麵的一個小衙門。”高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那位天天來看望王爺的許大人,被免中書令之職後,似乎就是在外信司。”

高毅走後,我坐著沒動。憤怒讓我%e8%83%b8口抽痛,我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我叫來禦風,讓他準備些人手。

禦風搓了搓手,眼冒精光:“殺人?還是揍人?”

我說:“抄家。”

禦風撇了撇嘴,馬上沒了興趣:“哦。”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是扣了你和主子信件的人?”

我點頭。

禦風沉默了,許久後才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主子說的話,會以為他隻是在找借口,實際根本沒有寫信。”

我不知道禦風為什麼會這樣認為。我當然相信季明塵,他說了每日都寄了信,那便一定是寄了。我們是結發夫妻,若我連他都不相信,這世上便沒有我能相信的人了。

這是自那日從寺廟回來後,我第一次主動出門。我身子虛弱得走兩步就氣喘,春梨扶著我上馬車,眼圈又紅了。

她說:“王爺過去酷愛射箭騎馬,現在身體卻差成這樣。王妃若是看到,不知會有多心疼。”

我無力地笑了笑。心想,那也要等他來接我之後,才能看到。

馬車在許府門口停下。

門房剛要進去通報,禦風便一掌把他砍暈,帶著一群暗衛直往府裡衝去。

府裡的下人聽到動靜後四散了,很快,許清澤急匆匆地過來。

我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冷聲道:“搜。”

十幾名暗衛迅速往府裡各處散去。

“王爺這是何意?”許清澤看向我,眼裡有一抹慌亂,但維持著麵上的平靜。

一想到他在病榻前問我,要不要幫我代筆,指責季明塵不給我回信,我心裡一陣惡心。

我厭惡地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王爺,找到了!”

暗衛抱著一摞書信過來,我一眼就認出了熟悉的字跡。我的和他的。整整的,厚厚的一大摞。

我眼前一陣暈眩,顫唞著推開扶著我的春梨,一步一步走到許清澤麵前,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用力之大,我差點站立不穩。

我說:“惡心。”

許清澤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他放下手,臉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我說:“你又要說這是皇後強迫你這麼做的?嗯?”

“這是皇後娘娘要求我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我脫離她的代價。”許清澤說,“我沒有拒絕,因為我本來也想這麼做。”

“楚翊,這些日子我說的話並非虛言。南楚和北鄞距離太遠了,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想讓你惜取身邊的人,你自己也能好過一些。”

他又說:“你都快走出來了,不是嗎?與其天天對著信垂淚,不如早日忘掉他。這段日子,你不是已經習慣了我在你身邊嗎。”

我木然地盯著他。他的意思是他喜歡我,讓我看看他?可是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話。他屢次傷我、害我,為什麼還能恬不知恥地說出這樣的話。

我還沒說話,禦風已經一腳重重地踹了過去:“媽的,哪裡來的小白臉,還想撬我主子的牆角!”

許清澤重重落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狼狽地站起身。

禦風還想過去,身後傳來威嚴冷漠的喝止聲:“住手!”

我渾身一僵,轉過身去,身著華服的皇後正帶著侍從緩緩走過來。

“是本宮讓他這麼做的,你有怨氣,就往本宮身上發吧。”

皇後冷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這是自金殿摔冕之後,她看我的第一眼,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低聲道:“為什麼。”

“因為你是本宮的兒子,本宮自然是為了你著想。”皇後向我走過來,朱唇緩緩勾起,“本宮舍不得唯一的兒子遠走他鄉,當然要想辦法讓你忘掉他。反正你此生都不要想著離開南楚,忘掉他,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過去還哭著鬨著求你父皇下旨,讓他把許清澤賜給你。現在本宮把許清澤送到你麵前,怎麼,不謝謝本宮?”

站得久了,我四肢發軟、呼吸急促起來,眼前起了黑霧。我便跪下了。

皇後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我說:“我留在南楚,對您已經沒有用處了。”

皇後說:“本宮已經說了,你是本宮唯一的兒子。本宮不舍自己的骨肉遠走他鄉吃苦,所以讓你留在身邊。不過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

本是溫情的話語,可是她用這樣的聲音和語調說出來,我隻覺得全身發冷。這是上位者的語氣、施舍者的語氣,唯獨不是母親的語氣。

我說:“北邊戰況緊張。”

皇後說:“提到這個,本宮更不能讓你去找他了。他用大楚萬千百姓的流離失所,來威脅你的父皇。你身為大楚的皇子和子民,不憐我大楚百姓,竟還隻想著去找他苟合。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大楚。”

我說:“他說了,隻要讓我為質,就歸還除北漠十八州外的所有土地。”

皇後微嘲地看著我:“也隻有你這樣的傻子會信。本宮告訴你,沒有哪個帝王會把到手的囊中之物吐出來。他不過是以你為籌碼,來交換更多利益罷了。”

我突然覺得很累,身體虛得連跪也跪不住了。

“皇後娘娘。”我輕聲說,“真的不能讓我去嗎。”

皇後的目光又冰冷了一些,她朱唇輕啟,緩聲道:“人,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我說:“可我真的會死的。”

“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回去繼續反省吧。認清你的身份位置,不要再做出今天這樣有失體麵的事情來。”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華麗冕服的金色下擺從我眼前掠過。

“母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皇後的身體微微一僵,背對著我站住。

我說:“您既然不想要我這個兒子,當初何必生下我。生下後,知道我是個傻子,為什麼不溺死我。”

皇後微微偏頭,語氣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憤怒:“你以為本宮不想生個聰明的兒子?可已經這樣了,本宮又能有什麼辦法?最可恨的是,你明明可以聰明,你非要堅持當個傻子!”

我輕歎了口氣,一隻手撐住地麵,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另一隻手握緊了冰冷的袖箭。我說:“那正巧,我也不想當您的兒子了。”

“你之所以現在還能住王府,吃穿用度不愁,便是因為你是本宮的兒子。”皇後冷漠道,“就憑你剛才這句話,本宮便能讓陛下治你個大不孝,褫奪你所有封號和位份,把你貶為庶民。”

“求之不得。”我說。

“若是有下輩子,我不要做您的兒子。”

禦風瞪大了眼向我撲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尖利的袖箭割破了我的手腕,鮮紅在蒼白的手腕上蔓延開來。我割得很用力,這一刀割下去,我全身的力氣都耗儘了,癱倒在地上。

這是我留的最後一支袖箭。

成親那日他說,袖箭和他,都是我的底氣和力量。他說願我麵對汙濁的塵世,永遠有去反抗的力量。他說我永遠可以不圓滑不世故,永遠不向厭煩的事情妥協。

我做到了。

我看到皇後轉過身來,威嚴冷漠的表情終於碎落,驚愕地看著我。

我咧嘴笑了起來。

隨即,鮮紅和黑暗把我吞噬。

第78章

我縮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看不到一點光亮, 看不到來路,也看不到歸處。

要穿越這片黑暗,需要勇氣, 毅力, 更需要強烈的願景。

可我通通沒有。

我走不出去,也不想走出去,更不知道為什麼要走出去。我很累了,便靜靜地坐在角落裡。

我知道, 若我不走出去,那我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裡。

可我依然不想動。

黑暗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隱約聽到哭聲、勸聲, 無數影子走來走去。

我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溫暖襲來, 身體似乎被攬入了懷抱。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歎息, 低沉又溫柔地說著:“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聲音好熟悉, 我有了想哭的衝動。

“……傻瓜, 你怎麼不肯再等等我,是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嗎?所以你選擇自己去做這樣的傻事。”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以後, 再也不能讓你一個人了……”

額頭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是一個%e5%90%bb。

熟悉又陌生。

難過和委屈把我淹沒了, 我的淚水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