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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把我背上全撓破了。”

在深藍如水的平靜星空下,我羞惱不起來,隻抓起他的指尖啃了啃。

我在他肩頭蹭蹭,說:“要有吊椅。”

季明塵說:“嗯,做兩個,寢宮一個,花園一個。”

我說:“我要親手給你種玫瑰,一天送你一朵。”

微風吹來,我縮了縮脖子。季明塵給我攏上披風,把我摟得更緊。

我昏昏欲睡,聲音漸低:“你不喜歡貓,那就不養,養兩隻狗狗。”

“喜歡。”他偏頭親我的額頭,“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我含糊地說,“以後不撓你了……”

輕笑聲響起:“睡吧。”

我做了一個玫瑰花香味的夢。小花園開了滿園玫瑰,我抱著雪團躺在花叢中央的吊椅上,我的仙人下朝歸來,給了我一個%e5%90%bb。我們一家三口,在花園裡吃烤兔肉……

雪團是我們狗狗的名字。

戲已經演了全套,接下來就等消息在京中發酵。我總算有閒暇逛一逛江南。

陽光晴好,我和季明塵在西湖泛舟。

湖上有人采蓮,烏篷船悠悠蕩漾,遍是吳語清歌。我們買了一壺船家自釀的米酒,並排躺在船尾,一人一口地分喝。

有些醉意,我便向季明塵道:“你看,他們都是夫妻合作。以後老了,我們也來采蓮。我來采,你提著木籃子裝。”

季明塵偏頭看我:“阿翊笨手笨腳,掉河裡怎麼辦?我來采,你在一邊提著小木籃裝,允許你偷吃菱角。”

我又看向烏篷船,提小木籃的都是女孩,采蓮的都是男子。我猶豫了:“可我才是王爺,你是王妃。”

正在此時,烏篷船上的女孩喊了男子一聲,用的是吳語。我聽不懂,隻覺得語調十分好聽。

我側耳凝神,她喊了那聲就停了。我不由失落。

船家笑道:“公子可能不知,方才那句吳語,喊的是相公。”

他說著用吳語重複了一遍那個詞。

我眼睛一亮,多好的音調。像一支空靈清幽的歌謠。船家又念了幾遍,我便學會了。我湊到季明塵耳邊,輕軟地喊出了那個詞。

喊完,我立刻臉紅了,埋在他%e8%83%b8`前不讓他看我。

季明塵聲音帶笑:“不是死活不承認你是我夫人,怎麼一下子這麼大方了?”

我哼哼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承認。”

他笑道:“在北漠那晚,我每向一個人介紹,你都偷偷撇嘴,嘴巴撅得能掛小油壺了。可不是不承認麼。”

我沒說話。這段時間我做了一個重要決定。他是要當皇帝的,皇帝在朝臣麵前得有麵子。所以我決定暫時承認我是他的夫人,但這隻是給彆人看的。實際上,他永遠是我的王妃。

到時候就用吳語喊,反正隻有我和他能聽懂,不丟我王爺的麵子!

兩人的麵子都有了,我真聰明。

來江南自然要賞花。

煙濛小雨後的江南園林,紅紫的牡丹,粉的月季,潔白的梔子和茉莉,一樣比一樣好看。

我又動了心,說:“還要種梔子花和茉莉花。”

撐著淡青色的油紙傘,一路看下去,隻顧著糾結了:“胭脂和杜鵑也好看,棣棠也不錯……”

季明塵說:“都種。”

他撐的傘是斜的。逛了近一個時辰,我一滴雨沒淋,他一邊肩膀全濕透了。

“我有內力,不怕冷。”季明塵說,“你最近身體不好,不能著涼。”

我頓時沒有了看花的心情,拉著他回府換衣服。

當晚京城傳來了消息。

高毅信中說,江南的消息入京之後,閒王黨聲勢完全壓過太子黨。戶部已經準備好,等我帶著賬冊一入京,就開始核算這些年的爛賬。高毅說,太子表麵沉著,實則焦躁。

他沒有問我是如何得到賬冊,清算核算之事也一筆帶過。他想必也隱約察覺到了陛下的意思,著重筆墨讓我一路小心。

我苦笑著說:“設了圈套讓太子跳。生怕他不跳,可他要是跳了,我怕是又會難過。”

高毅猜到了,那太子會不會猜到,這隻是陛下對他的一次考驗?可就算猜到,他能在孤立無援中保持理智和清醒嗎?

太難了。

陛下考驗的是人性,而人性,向來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季明塵說:“這不是陛下的意旨麼,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

我沉默了一會兒,把桌上的薑湯推過去:“不燙了,喝掉。”

向來泰山崩於頂都麵不改色的季明塵,立刻變了臉色:“我有內力,不會著涼生病,不用喝。”

我說:“你那次就生病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太辣,容易影響真氣運行。”

要是我不了解他,我就被他騙過去了。他眼角微顫,一看就是在說謊。我不為所動:“不行,要喝的。”

季明塵說:“晚上吃薑,如吃砒.霜。”

我說:“我沒有聽說過這句話,是不是你自己編的。”

我充滿底氣地和他對視,他敗下陣來,喝下了薑湯。

我早就發現了,他喜歡微鹹或清淡,不喜歡辣和甜,尤其恨薑的味道。我湊過去親他的唇,笨拙地哄道:“我和你一起辣。”

三日後,我出發返京。

馬車向北駛去。

三千名作百姓打扮的士兵,隱在官道兩邊的山林中,暗中護送車隊。每輛馬車的車夫,都是喬裝打扮後的暗衛。

馬車裡,我緊張得坐立不安,生怕隨時會跳出一隊大軍殺向我。

“沒事。我在。”季明塵說,“你睡一會兒,彆太耗神。”

焦躁讓我十分難受,可怎麼睡得著。季明塵在我頸後某處輕輕一拂,我便困意襲來,睡了過去。

我是被劇烈的震顫驚醒的。

很熟悉的震顫——那是無數枝箭羽飛速襲來,狠狠釘入馬車時帶來的震顫!在京城,皇後曾讓我感受過一次。

雷鳴般的馬蹄聲帶起地震,我的耳朵被震得聽不見。

終於來了——

我的第一個念頭竟是釋然,懸在空中的靴子終於落下,塵埃落定。

隨即是痛楚。

那把儲君的椅子,終究是沾上了手足相殘的鮮血。

第69章

箭羽連天而來, 臨行前加厚了三層的車壁,竟也微微晃動。

馬車外是沸反盈天的刀劍聲,廝殺聲。不停有人想殺上馬車, 季明塵劍如寒芒, 一個又一個人倒在車前。

可殺手卻如飛蛾撲火,一人倒下,後麵的人頂上。不問退路。

連弩管製極嚴,就算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 也要拿到兵部特批的火票才能領取。這幾千人的私兵,不知太子花費了多少物力人力。原來這些年他貪的銀子,都在這上麵了。

他今天是砸鍋賣鐵, 耗儘身家,也要把我留在這裡。

我心裡想, 他有那麼恨我嗎?

風掀起車簾, 我看到一張死不瞑目的熟悉麵孔。他是那日在禁衛的重重包圍下, 想拚死送我出城的黑衣人。

他那時說, 若我永不回京,太子殿下可保我一世平安富貴。他的表情誠懇堅定。

可現在, 他變作一具冰涼的屍體, 怨毒地盯著馬車。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我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外的廝殺聲漸漸小了, 箭雨停了。

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下官南五營楊雄, 救駕來遲, 請閒王殿下恕罪。逆賊已儘數伏誅, 殿下不必驚慌。”

我全身都在發抖。季明塵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入懷中, 摩挲我的後背, 在我耳邊低聲道:“沒事了, 沒事了……乖。”

他%e5%90%bb我的額頭和嘴唇,我漸漸平靜下來,他扶著我下了馬車。

滿地的屍體,殘肢斷臂,血染紅了肥沃的農田。無數雙不暝的目對著馬車的方向。季明塵撐著我,我才沒有倒下去。

被俘的人中,有一張熟悉的麵孔,是鄰府的兵務參將。他還有一個身份,是容妃的哥哥,楚韶的舅舅。

我再也忍不住,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楊雄主動護送我入京。這位鎮南大將軍想必也清楚,此番他護送的不是落難王爺,而是大楚朝即將新立的儲君。

這位大將軍每隔半個時辰來問我一回,比下人還要周到。我看著他臉上藏不住的誌得,心裡很抱歉,因為我很快要讓他失望了。我讓人給他端去一盤葡萄。

晚上到了驛站,我仍是全身發軟,胃裡痙攣。

季明塵抱我回房裡,摟著我一勺一勺喂我喝粥。可我胃裡直犯惡心,什麼也吃不下。我時不時打個寒顫,他緊緊抱著我,輕%e5%90%bb我的脖子和額頭。

我終於明白,你可以一千次預料某件事情的發生,甚至可以提前預演那種痛苦。可一旦當它真實發生,痛苦仍會比任何一次預演都劇烈。

我的兩個兄弟合謀殺我,這件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歡啊。”我不知多少次問。

“傻瓜。”季明塵親我的臉,“沒有人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這不是你的錯。你是太好、太善良,像個一直發光的小太陽,所以他們嫉妒你。”

眼淚從緊閉的眼裡流了出來,我說:“我一點都不好。”

季明塵溫柔地看著我:“哪裡不好?你若是不好,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

我低聲說:“睡覺吧,不早了。”

季明塵卻扶我坐起來,幫我裹上披風。他說:“我不能讓你難過著入睡。等我一會兒好不好,很快。”

他說完便往庭院去了,我趴在桌上,怔怔地盯著燭淚凝結成團。不知過了多久,季明塵回來,拉著我去了庭院。

他遞給我一個鼓鼓的布袋子:“打開。”

我遲緩地鬆開係繩,一大片星子湧了出來,在黑夜中如瑩瑩燭火,停在我的手臂和前襟。我睜大了眼。

季明塵說:“你看,連螢火蟲都喜歡你,不願意離開。阿翊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天底下,再沒有比阿翊更討人喜歡的人了。”

我怔怔地望著他,說:“不要哄我。”

螢火蟲漸漸飛走了,星點的亮光在夜中撲閃。

季明塵拉我在草甸上坐下,他在身後摟著我,輕聲道:“你看,螢火蟲雖亮,但很快就會熄滅死去,人世間總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我們無法控製彆人的想法,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隻需珍惜當下就好。”

我仰靠在他懷中,聽他在我耳邊低語。

他又說:“今天的事,對於你和太子,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你不是早就在心裡安排好了嗎?”

我撓了撓他的手心。

一陣沉默後,我悶聲道:“你在我披風上灑了葉綠汁,所以螢火蟲才停在我身上。”他哄得好拙劣,但我隻看到了笨拙的真心。

季明塵頓了頓,含笑道:“阿翊真聰明。”

他又說:“吃點東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