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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淚馬上就要往下掉。我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這個時候,我明明應該和他坐在一起吃飯,聽他給我念故事書。可我卻躺在冰冷的地上,雙手被縛,還撞了腦袋。

我用力咬破嘴唇,嘗到一絲血腥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兩個人是胡人,果然西胡要大軍進犯嗎?

可為什麼要綁架我?又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沒等我想出頭緒,馬車停下了。

我被人粗魯地拎起來,又撞了一下頭,眼眶頓時濕了。

我不敢睜眼,忍著鼻酸把眼淚憋了回去。感覺到進了一個房間,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我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隨即,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腿上,獰笑聲響起:“裝!給老子裝!”

我痛得裝不下去,睜開了眼。

一臉絡腮胡的魁梧胡人站在我麵前,手臂上的大蛇刺青透著陰寒,蛇眼陰冷地和我對視。我哆嗦著往後退,卻倔強地不肯掉下眼淚。

“喲,還知道跑,不傻嘛。”

絡腮胡饒有興致地擰了擰手腕,帶著怪異的笑容慢慢走過來。我驚恐地瞪大眼,說:“彆、彆過來!我要是出事,皇帝和皇後不會放過你們!”

絡腮胡停下了,陰沉地盯著我。

另一個胡人走過來,正是兩人中較瘦小的一個。他瞥了我一眼,對絡腮胡說:“大哥,彆耽誤工夫了。首領說了,把他關幾天就行,千萬彆讓他死了。”

絡腮胡盯著我,陰惻惻地說:“三年前,老子手下二十多個兄弟,死在了你王妃的手下。半個月前,又有十多個兄弟,死在你二哥手下。”

我警惕地往後縮,綁在身後的手悄悄握住了袖中的寒鐵。

他握拳握得劈裡啪啦,又朝前走了一步。

小個子胡人拉住他:“大哥,他死了可就麻煩了。首領還給了我們任務,亥時前要趕到西丹坡,走吧。”

絡腮胡咧嘴一笑:“放心,死不了。”

又是一腳狠狠踹在了我身上。我感覺腿骨裂開,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後背全濕。

腳步聲遠去,房間陷入漆黑。我脫力地倒在地上,手還緊緊握著袖箭。

躺了許久,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勉強辨認出這是一個小房間,四周堆滿了雜物。

我艱難地用袖箭磨斷手腕上的繩子,中途袖箭割破了手心,血流了出來。我解開腿上的繩子,嘗試著站起來,卻又被腿骨的劇痛折騰得跌了回去。

“季明塵。”我小聲念著這個名字,似乎這樣就可以獲得力量。我終於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挪到牆邊,透過沾滿臟汙的窗戶,看到院中有三五個胡人在巡邏。

防衛不強……

我跌坐在地,晚上沒有吃飯,胃裡傳來熟悉的疼痛。也許剛才就開始疼了,但沉浸在驚惶中的我沒有注意,現在卻疼得不得不注意。

好疼……

冷汗流下來濡濕了眼睫,我用力按著胃,咬唇止住痛呼。得錯過飯點半個時辰了吧……

……嗯?半個時辰?

這說明我距離營地不遠!

剛才那小個子胡人說,把我關幾天就行,千萬不能讓我死。而看守我的防衛力量又如此鬆懈。這說明、說明我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他們的目的隻是讓我失蹤幾天!

可……為什麼?

季明塵給我講過很多戰場上的事情,他教過我一個詞,叫、叫……我痛苦地按著腦袋,終於扒拉出了那個詞,調虎離山!

用我的失蹤,分去主帥的兵力和注意力。西胡再出其不意,大舉進攻。

胃疼變本加厲,我蜷縮成一團抵著痛處。季明塵一直把我照顧得很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過了。

他把我養得嬌貴了。

地麵的寒意滲入骨髓,全身上下無一不痛。我感覺血液漸漸冰冷,意識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依然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極緩慢地扶著牆起身,透過窗戶又看了一眼,院裡隻剩兩個守衛。

胃裡尖銳的疼痛已經消減,剩下悶悶的鈍痛。這種痛感一般發生在錯過飯點三個時辰後。

快到子時了。

現在要緊的是腿傷。絡腮胡那兩腳踹得極為用力,我左腿根本不能著地,隻能扶著牆挪動。

就算我能用袖箭放倒門口兩個守衛,腿傷成這樣,我也根本跑不遠。

何況院子裡肯定還藏著其他胡人。

而且……我餓得沒有力氣了,全身發軟,眼前灰黑。

我靠著牆坐下,從懷裡摸出兩個小糖人,一個不苟言笑,一個笑得溫柔。我小聲地說:“你什麼時候來救我啊。”

我忍住鼻腔和眼眶的酸意,他還沒來,我不能哭。

糖可以迅速補充體力,可我猶豫了好久,還是把糖人揣了回去。

我抱著腿縮在牆邊,手中握著他白天給我買的羊脂玉護身符,靜靜地盯著地麵。

外麵偶爾有嘈雜人聲,夜晚這麼熱鬨的地方並不多,而北漠十八州的集市便是其中之一。

半個時辰的腳程,疑似倉庫的房間,熱鬨的街道。我很可能就在白天逛的集市裡。

我能想到,季明塵肯定也能想到。

楚翊,彆慌,等他來找你。

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可信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動搖,冷痛蠶食了我的意誌,我的心漸漸涼了下去。

半個時辰的腳程,臨近街市,這是我單方麵感覺到的,他並不知情。

他並不知道……

而且集市那麼大,成百上千家攤販,一一搜過來,又需要多久?

我抱緊肩膀,凍得全身發抖,連牙齒都在發顫。

不對。

是地麵在抖!是馬蹄踏過地麵引發的顫動。

就在這時,門猛地被撞開。一個人衝進來把我往雜貨堆後麵推,緊緊捂住了我的嘴。

“唔……”我伸手推他。可身體虛軟,很快被他製住。

那人狠狠在我耳邊道:“彆出聲,不然殺了你。”

庭院的門被推開,透過狹窄臟汙的窗戶,我看到身著鐵甲的士兵衝了進來!

“例行檢查!”士兵粗獷的聲音喊道。

院中一人迎了上去,賠笑道:“官爺,俺們都是小本生意……”說著遞了塊銀錠過去。

腳步聲停在關我的房門口,那人繼續賠笑道:“俺們賣布的,這是倉庫,裡麵都堆的是布。官爺,沒啥看嘀。”

我瞪大眼睛,可捂在我嘴上的手像鐵鉗似的,我壓根發不出一點聲音!

麵前是堆成小山的布匹和雜物,門口的人根本看不見裡麵。

腳步聲遠離了,門重新關上,房間回歸黑暗。

鉗製我的人鬆了口氣。我腦門的青筋突突直跳,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死命掙脫出一隻手,握住袖口。一道寒光順著他的咽喉而去!

這張胡人的麵孔抽搐了一下,喉口發出嗬嗬的聲音,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我終於尖叫出聲!

恐懼和絕望的尖叫響徹庭院。

我艱難地往門口挪去。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聲馬兒的尖利嘶叫,那是馬兒飛速奔跑時被急勒住,才會發出的聲音。

那樣的大聲,響徹長街。

下一瞬,門猛然被撞開。

月光照了進來,我看到了高頭駿馬,和坐在馬上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穿戎裝。

一切都像是慢動作。絡腮胡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臉狠厲地衝過來。門口的士兵舉起長槍作防禦狀,馬蹄聲向這邊靠攏,越來越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我什麼也顧不上了。

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我哽咽著說:“明塵哥哥,我痛。”

幾乎是一眨眼,他就來到了我的麵前。

他把我摟在懷裡,鐵甲貼在我身上,並不暖和,卻比任何東西都要讓我安心。

他抱我的動作小心翼翼,可他的手卻在發抖。

他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把小牛餅乾,遞了一塊到我嘴邊,溫柔說道:“餓了吧?先吃一點。”

第61章

季明塵專注地看著我.方才他的手還在顫唞, 喂我吃餅乾時,又恢複了平日的穩定。

滿街軍士槍林,無數火把映照中, 他蹲在我麵前, 溫柔耐心地喂我吃著餅乾。

途中,那個絡腮胡拿著大砍刀從屋裡竄出來,滿臉凶悍地就要靠近。季明塵眼皮也沒抬,手指微動, 一道鋥亮的寒光射出,見血封喉。

“沒有了。”他掏出手帕給我擦臉,“回去再吃好不好?”

恐懼和疼痛一齊湧了上來, 我嘴一癟,眼淚又嘩啦啦流了下來。我靠在他懷裡, 哭著又說:“明塵哥哥, 我痛。”

“好了, 沒事了。”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給我擦眼淚,“除了腦袋和腿, 還有哪裡傷到了?”

我抽了抽鼻子, 露出血跡乾涸的掌心。

季明塵從衣服下擺撕了一條布,把我的手掌裹了起來。他的手似乎又開始抖。

“回去上藥就不疼了。乖。”

他很輕柔地抱起我, 一點也沒碰到我受傷的地方。他帶著我落到馬背上, 馬兒踏出庭院, 來到寬闊的大街。這裡果然是集市。

我拉了拉季明塵的袖子。他低頭看我。我便斷斷續續地把我的推論講給他聽。

“嗯。阿翊真聰明。”他揉了揉我的頭, 小心地避開了撞到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季明塵很認真地聽著, 不時輕聲回應我。他摟著我的手臂是那樣的穩定和有力。

已過子時, 營地燈火通明。

楚颯想是接到了消息,騎著馬焦急地踱步。見到我們回來,忙迎上來:“沒事吧小三兒?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都怪二哥……”

聽到兵馬的嘈雜和來往的人聲,我終於有了從噩夢掙脫的真實感。腦袋更暈了,虛弱地說:“二哥,我沒事,你快忙你的事情。”

季明塵把我摟得更緊。

楚颯上下打量我,見我狀態還好,明顯地鬆了口氣。他轉頭對季明塵道:“小三兒沒事就好。西胡已經出手,我們再商議一下先前的那個計劃。你過來還是我過去你們帳中?”

季明塵麵無表情地說:“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是貴國自己的事情,楚將軍自己找軍師商議吧。”

他說完就帶我往營帳走去。

第一次聽到季明塵這樣的語氣,我有些疑惑。明明我走之前,他們倆還很和諧地在排兵布陣,商討戰略。這是怎麼了?難道我一走他們就吵起來了?

轉頭一看楚颯無奈的表情,我恍然大悟。之前拐走我的是楚颯的親兵,治軍不嚴,手下混入奸細,季明塵這是怒其不爭。

歸根結底,他是為了我。

我心裡又甜又暖,卻又怕楚颯誤會,忙說:“二哥,他是擔心我,你不要多心。”

楚颯已經策馬追了上來:“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