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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氣度,你理應謹記。”

我沉默許久,莊重地對她行禮。

皇後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含笑說道:“起來吧。今天你也受驚了,回去好好休息,允你幾天休沐。等過幾日回朝後,母後再給你介紹幾位大臣。”

金碧輝煌的鳳殿,如一隻張著巨口的怪物,想把我吞噬。

我在夜色下的皇宮中走著,越來越快,到最後全力奔跑起來,衣袍發冠被風吹起。

不知跑了多久,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帶我走。”我喃喃說,“季明塵,帶我走。”

他毫不遲疑:“好。”

他利落地拔出腰間軟劍,斬向馬車車頭的連接處。

駿馬脫韁,前蹄高高揚起,發出尖利的嘶鳴。

他攬著我的腰,飄然落在馬背上,狠狠地一抽馬%e8%87%80,高頭駿馬像離弦的箭一般,猛然衝入了夜色之中。

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我心跳如擂鼓。

馬兒踏過青石路板,踏過黃沙土路,踏過落葉新泥,衝出了城門。

他有力的手環在我腰間,我軟靠在他懷裡,仰頭看他。

他是日月星辰,是我的神明。

我不想去管這條路通往哪裡,不想管被扔在身後的苟且,也不想去管前路有多漫長,我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儘頭。

天蒙蒙亮了,空氣中泛著清新的晨露氣息。

馬蹄漸慢,到了一座古樸的小鎮,停在一家客棧門口。

季明塵拽住韁繩,抱我下馬。

客棧裡隻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小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撐著下巴,腦袋一頓一頓,喉嚨裡發出含混的鼾聲。

聽到聲音,小二抬起惺忪的睡眼,拖長聲音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季明塵掏出銀子:“一間上房。馬要喂細糧。”

小二打了個哈欠,拿出一個破舊本子翻看。

我站在季明塵身後,捏著他腰間的鑲穗,好奇地看著他與小二打交道。

小二說:“一間上房,好嘞。但床鋪比較窄,你們兄弟睡著怕不舒服,要不開兩間房?我給您抹個零,馬糧錢也免了。”

“不必了。”季明塵一笑,“這不是我兄弟,是我娘子。”

小二的目光移到我身上,又移回季明塵身上,揉了揉眼睛:“哦,這是房間鑰匙,您收好。”

我說:“麻煩送一些乾淨的紗布到房中,還有傷藥。”

小二愣愣地盯著我。

我又說:“可以加錢。”

直到走上樓梯,還聽到小二喃喃自語:“這、這確實是男子啊!”

季明塵輕笑出聲。

“還笑。”我板著臉拉他進屋,“傷口都裂開了。”

我全程揪著心,一層層拆開染血的紗布,倒上傷藥,又小心翼翼地包紮好。

“這幾天換我摟著你睡。”我捧著他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著。

他含笑地望著我。

床板很硬,被子也透著潮濕的味道,卻是我自靈山回京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再醒來時,天光大亮。

溫柔的%e5%90%bb落在眉間鼻頭,低沉悅耳的嗓音想起:“想好去哪裡了嗎?”

我說:“一直往北,去北漠十八州。”

思緒隨著話語飄到了廣袤無垠的草原,微風吹過碧浪,牛羊正悠悠地吃草。藍眼睛大鼻子的商人,逗弄著會說話的綠鳥,美麗的異族姑娘哼著歌擠羊奶。

我的腦子前所未有的鬆快,向往地說:“去草原上圍著篝火跳舞,喝馬奶酒,再去逛逛胡人的集市。”

季明塵說:“給你買一條白色大狗,冬天可以取暖。”

我咯咯地笑起來:“還要買會說話的鳥兒。”

季明塵一笑:“那先起來,填飽肚子就出發。”

我眼睛一亮:“早上要吃大包子和茶葉蛋,中午吃辣子雞!”

我從小最饞的,就是路邊賣的大包子。一掀開蒸蓋,白胖胖的包子出鍋,帶著油香和肉香的熱氣撲麵而來,彆提有多饞人了!

可皇後從來不讓我吃,想吃一回,都得小廝帶著鑽狗洞。

想到皇後,我鬆快的心情一滯,馬上甩了甩腦袋,把多餘的念頭晃出去。

季明塵幫我穿好衣服,又吩咐小二打來水梳洗。

荷包裡有一小把金葉子,我數了好幾回也數不清數,索性解下腰間的玉佩放在荷包裡,一起遞給季明塵:“出門在外,媳婦管錢。”

季明塵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說:“仙人,從今天開始,咱們就要精打細算過日子了。要是錢不夠,你就把玉佩當掉。”

我想了想又道:“買便宜一點的布做衣服,吃飯就去小攤上,不去大酒樓。等再往北一點,進了大草原,咱們就打野兔野雞野鳥吃,可以省下飯錢。天兒再熱一些,也不用住店了,可以睡草原上。你不要小看我,我很能吃苦的。”

隻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傻不傻。”季明塵無奈地拿起一片金葉子,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知道這麼一小片,可以買多少隻烤雞嗎?”

我說:“一、一,兩隻?”

“不對。”

“五隻……十隻?”

季明塵說:“一百隻。”

我瞪大了眼,看著鼓鼓囊囊的荷包,先是吃驚,隨即樂嗬:“這麼值錢?那咱是不是不用睡大草原了?”

“嗯,還能天天吃大酒樓。”

我嘿嘿地笑起來,心情好得很。就是嘛,要是媳婦嫁過來還吃苦,那我算什麼男人啊!

我吃苦倒是無所謂,但媳婦是仙人,怎麼能讓仙人吃苦。

吃飽了精糧的馬兒恢複了神氣,正悠閒地在馬廄裡踱步。

季明塵一手牽馬,一手牽我,來到了集市上。

中午正是熱鬨的時候,吆喝聲此起彼伏。

“賣豆腐嘞,新鮮的豆腐嘞——”

“喲,公子好!來一塊剛出爐的大燒餅!”

“新出爐的汝縣燒雞,不香不要錢!”

……

我眼睛一亮:“徐記包子鋪!”

拉著季明塵蹬蹬蹬地跑過去,我說:“老板,要一籠包子!”

老板是個寬額胖臉的漢子,憨憨一笑道:“公子運氣不錯,正趕上新出爐的一鍋哩!”

我忙往前一湊,他掀開了木蒸蓋,鮮香騰騰的熱氣撲在了我的臉上,我激動地拽住季明塵的胳膊:“就、就是這個味!”

季明塵笑道:“什麼味?”

我說:“幸福的味道!”

老板說:“可不是嘛!大早上的,特彆是冬天,來一口剛出鍋的包子,那滋味兒,彆提有多幸福了!”

路攤邊的桌椅還算是乾淨。我拿起筷子,把包子從中間夾開,正要挑出肉餡,另一塊鮮香流汁的肉餡遞到了嘴邊。

我下意識地張嘴吃完,愣了一下:“我正要把肉餡給你,怎麼你先給我了。 ”

季明塵夾走我碗中的包子皮,說:“快趁熱吃。”

我說:“你受傷了,該多吃點肉補補。”

他無奈地含笑看著我:“阿翊,咱的錢夠買很多包子。”

我豁然開朗:“對啊!”

那一回夏風帶我鑽狗洞,去吃李家狗不理包子。我便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我又不是窮人家,為什麼要給彆人吃包子皮?

我財大氣粗地說:“那咱們都吃肉餡,不夠再買!”

吃飽後,馬兒馱著我們出發了。

馬兒仿佛也知道這是一場不計時間的旅行,走得不緊不慢,不時停下來啃兩口路邊的草。

下午飄起了小雨。

初夏的雨是溫柔的,軟軟地覆在皮膚上,像是風的撫摸。

季明塵買來一把油紙傘,撐在我們頭頂。我仰靠在他懷裡,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後的打算。

“現在是六月初,我們不用慌也不用趕。經過下一個城鎮時,要去逛逛夜市,我一直想去,但沒有人帶我去。”

“逛完夜市,就一路向北。到了七夕,去聽一出鵲橋仙的戲;初秋去大酒樓,吃一頓螃蟹,一定要配燙得熱熱的黃酒!吃完就進大草原了……”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我嘿嘿地笑著,繼續道:“還沒有吃過烤全羊呢!不知道幾片金葉子能買一隻烤全羊?”

季明塵說:“三片。”

我提醒他:“那你記得提前留好!可不能很窮的進草原,咱還要買大狗狗呢。”

他笑著應道:“嗯。”

他又說:“錢不夠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去耍劍賣藝,賺錢給你買大狗。”

我急道:“你怎麼能去賣藝?讓自己的媳婦去賣藝,我還是不是男人啊。”

他說:“你在一邊收錢。”

我糾結地想了想,不情願地答應了:“那好吧,但一天隻能一場,不能累著你。”

“好。”

“進入草原,再走半個月,應該就能到北漠十八州了,不知道能不能碰見那些商人……”

“對了,買了大狗後,可以帶著大狗狗一起賣藝!”

“唔,現在還不餓,那明日中午再吃辣子雞……”

我腦子裡天馬行空,想到哪說到哪,季明塵一直溫柔地看著我,我說什麼他都說好。

雨停了。

我們已經遠離城鎮,來到了人煙稀少的郊外。

路邊是兩排繁茂的梧桐,梧桐樹後,是一池粉紅的蓮花,蓮花把湖泊遮得看不見影了。

我看呆了。想到那日月下,仙人紅衣帶笑,豔過了十裡紅蓮。

恰在此時,微風拂過,把我心中的星點欲望吹得燎了原。

他早已在我看蓮花時勒停了馬。

我癡癡地看著他,說:“馬兒需要休息。”

他微笑著說:“好。”

他沒有說怕著涼,沒有說怕有人路過,更沒有一丁點兒拒絕的意思。

他是這麼的溫柔。

馬兒悠閒地吃起草來。

走近了才發現,湖泊中間有一塊小小的空地,被一人高的蓮花和蓮葉遮得看不見影。

我們躺在了接天的翠綠和粉紅中。

初夏連泥土都是芬芳的,耳邊是水波蕩漾的柔聲,抬手就能摸到蓮瓣。

這一定是蓮仙為我們織就的隱秘空間。

我們寸縷未著。

我軟弱地躺倒,頭頂是他汗濕的發梢和明亮的眼,再往上是織成紅雲的蓮瓣,透過蓮瓣的縫隙,我看見了晚霞鋪滿的天空。

從山巔墜落之際,一片蓮瓣悠悠飄落,碰散了交織的歡愉。

我幸福地溢出淚來。

蓮瓣愛美人,沾在他肩頭不肯落下。我伸手替他摘下,可一陣風來,更多的蓮瓣飄落了。

宛如下了一場粉色的雨。

我們並排躺在萬千蓮花的中間,聽著水波蕩漾,聞著彼此的氣息,不時交換一個%e5%90%bb。身上覆了一層花瓣。

我想到夢裡的天宮和桃花林,我們共同醉倒在桃花林裡,忘記今夕是何年。

這可不是在夢裡麼。

可不可以永遠不要夢醒。

“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