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位都是沙場中人。”
我說:“那又如何。”
許清澤微微一笑:“二殿下自幼師從尚將軍,尚將軍乃我大楚戰神,射術天下無雙。高參軍和劉副將也是師從朝中名將,自小苦練成材。”
我一字一句地說:“所以?”
“殿下從未有過武學太傅,有如今的射術,想是在外麵找過野路子太傅。”他頓了頓,繼續微笑說道,“但野路子終究是野路子,想來和江湖賣藝的不相上下,又怎能與師承正統的二殿下、高參軍及劉副將比呢?”
我平靜地看著他帶笑的臉,心中的怒火漸漸躥起。
可越是憤怒,我越是平靜,我說:“你再說一遍。”
許清澤淡淡一笑:“野路子終究是野路子。”
他在激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激我。
我隻知道,如果被他激將到,那我就上當了。
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上當就上當吧。
教我射箭的太傅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他是戰無不勝的神武大將軍,他能在轉瞬間擊退四個偷襲的敵人,他能攬著我的腰帶我上千年榆樹,上那綠楓覆蓋的高山。他能挽弓如月,輕而易舉地射下百裡外的一隻麻雀。
怎能容彆人玷汙。
許清澤又是一笑:“殿下不反駁,那就是承認了?”
承認個鬼。
他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貶低我的仙人。
我一字一句地說:“若我奪魁,你必須向我的太傅道歉。”
他無所謂地一聳肩:“殿下還是先進第三輪再說吧。”
我倏地起身,往射場走去。
我沉著臉挽起弓,十箭並發,迅疾的箭帶著我的怒火躥出,十個箭尖穩穩地擠在靶心最中央。
裁判官驚異的聲音響起:“一百環!”
策馬而來的楚颯和高興帶頭歡呼,場間便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喝彩聲。
這是今日比賽中第一個一百環。
有了我這個先例,楚颯和高興也同時射出了一百環的成績。
我們三人進入了第三輪。
楚颯第一輪和第二輪分彆是九十九環和一百環,他是最有希望奪魁的。
他衝我一笑:“小三兒,叫聲二哥,二哥就讓你。”
我心情好了一些:“不需要讓我。”
哪知十支箭中,竟有一支在空中斷裂,落在靶心的隻有九支箭。這意外一發生,他自然無緣魁首。
工部檢查了斷裂的弓箭,是用料不精良導致斷裂,建議這一輪重賽。
楚颯毫不在意地一揮手:“輸了就是輸了,哪有那麼多理由。”
他瀟灑地下場了。
隻剩我和高興。
高興沒有發生意外,又射了一個漂亮的一百環。十支箭整整齊齊地紮在靶中心,連一絲偏移也沒有。
他笑著衝我拱一拱手:“三殿下,承讓!”
他第一輪的成績是九十七環,我卻隻有九十五環,就算我再射出一個完美的一百環,也無濟於事。
可我依然平靜。
我平靜地挽起弓,思緒回到了靈山腳下。他摟著我騎馬,教我怎樣拉弓省力,怎樣判斷風對於箭的影響,怎樣射得又快又準。
他就是最好的武學太傅。
我要向所有人證明,他是最好的。
不許任何人反駁。
那就用這十支箭,堵住所有人的嘴。
我的手動了。
迅疾而去的,卻隻有一支箭。
第二支箭緊隨著第一支箭的箭尾而去!
然後是第三支!
第四支!
每一支箭,都緊跟前一支箭。
十支箭,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筆直的黑線。
風吹起我耳邊的鬢發。
第一支箭接觸到了靶心。
嗤地一聲,第二支箭穿透了第一支箭的箭尾,把第一支箭從中劈成兩半。
第三支箭也到了。
每一支箭都迅疾而來,從前一支箭中心狠狠穿過!
碩果僅存的第十支箭,穩穩地釘在靶中心的位置,嚴絲合縫地與第一支箭留下的印痕重合,連一絲偏移也沒有。
十支箭,隻有一個整齊的圓孔。
全場寂靜了。
裁判官咽了咽口水,聲音變得猶疑:“一、一百環!”
一瞬間的停頓後,排山倒海的歡呼聲響徹整個射場。我敏銳地聽到了高毅破了音的尖嗓。
“三殿下不但才思敏捷,竟還是個武學奇才!”
“三殿下真乃武學奇才!”
“藏龍臥虎!藏龍臥虎!”
……
一片雷鳴般的喧嘩中,高興斂了笑意,恭敬地衝我行禮:“三殿下果真天縱奇才,下官自愧不如,下官甘願認輸。”
我說:“我厲害嗎?”
這句話似乎把他問傻了,他愣了一下後忙道:“自然厲害。”
我說:“不是我厲害,是我的太傅教得好,我的太傅比我厲害一百倍,一千倍,知道嗎?”
高興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敢問殿下的射術師從何人?”
我昂起頭:“師從閒王妃。”
不再理會他驚愕的目光,我負著手走下了射場,終於覺得心中的氣順了一些。
歡呼還在繼續,我看到太子略微難看的臉色,和皇後諱莫如深的笑,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太子不會因為我拿了魁首而不開心,他的肚量不至於這麼小。他的鬱憤來源於百官不停息的歡呼。
以及那句藏龍臥虎。
皇後在高深莫測地笑。
我心裡一陣煩亂。
可我很清楚,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這麼做。
哪怕是意氣之爭呢。
他是我的底線。
不容任何人試探的底線。
我拿起那把黑透色的冰冷弓箭,把一切都扔在身後。
回府後,我站在臥房的窗前,看著已經亭亭如蓋的平安樹。
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了。
我悶聲說:“今天還沒抱抱。”
熟悉的氣息接近,一雙手臂從後麵伸過來,環在了我的腰間。肩頭微沉,溫軟的呼吸噴灑在我頸側。
我微微偏頭,嘴唇便擦過他的側臉。我說:“也沒親親。”
季明塵輕輕%e5%90%bb我,笑了:“吃了雪花酥?這麼甜。”
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委委屈屈地說:“我搞砸了。”
他一把抱起我坐在他的腿上,雙臂緊緊摟住我的後腰,含笑著問:“做什麼搞砸了?”
我垂著頭不說話。
他伸手摸了摸桌子上那把透黑的弓箭:“阿翊這麼厲害,贏了這把弓箭回來,為什麼說搞砸了?”
“我……”
我急急地想把其中機鋒說給他聽,可撞入他的眼睛,我驟然失語。
那雙眼睛如大海一般平靜包容,我便知道,我什麼也不用說,他什麼都明白。
他明白我的一切。
“不難過了,嗯?”他為我理著額邊的亂發,低聲哄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無精打采地說:“可你和楚彥都提醒過我了。”
他說:“阿翊這麼乖,這麼懂事,一定有人招惹你了,你才忍不住的,對不對?那你便沒有錯。”
我吸了吸鼻子:“可是他居然說你……”
他輕笑出聲:“好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溫柔地%e5%90%bb我,我僵硬的脊背漸漸放鬆,軟倒在他懷裡,灑了幾滴眼淚,心裡終於舒服多了。
“先前是我錯了,不應該那樣提醒你。”他說,“沒有什麼不應該做的事,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刻意忍著。也不用覺得對不起誰。”
我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他,小聲地問:“那我闖禍了怎麼辦。”
季明塵很認真地看著我:“成親那天我便說過,我永遠會接住你,無論在哪裡。”
他灑然一笑,漫不經心地捏了捏我腰間的鑲穗,笑得意氣風發,說不出的恣意:“再說了,這天底下,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大不了遠走高飛,大不了天涯海角。你說,是不是?”
我眼淚一亮,思緒驟然開闊。
甚至有些希望能搞砸,讓他帶我去浪跡天涯。他給我烤兔子,我給他剝紅薯。
他又說:“這段日子有些忙,沒有保護好你,是我不對。從明日起,我便跟著你去任何地方。”
這段時間飛鴿傳信頻繁,他手下的暗衛也時常麵色凝重地出現,他昨晚更是半夜才回府。我想念他得緊,卻又怕誤了他的事,隻能憋在心裡。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激動得抱緊了他,不住地蹭著他的脖子,開心到失言,嘿嘿地傻樂。
用過晚膳,我趴在床上偷偷翻看連環畫。
我雖是個傻子,卻也是個誠懇好學的傻子。這本連環畫的內容,我已經學到了第八頁,每幅圖的內容都親身實踐過了。
可今天這張……我皺眉看了良久,也沒看懂這畫的是什麼,可是這姿勢……似乎能很舒服!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該到這一張了?”
“嗯。”我仍在皺著眉研究,嘗試著去理解,“這個,好像要用到腰帶,要兩條。”
季明塵湊過來看了看畫,突然臉紅了:“不行。”
“為什麼不……”
話沒說完,我驟然反應過來,迅速把連環畫藏到枕頭下麵,羞得臉發燙:“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無奈地一攤手:“成親那日我就看見了。”
啊……?
我還自以為藏得很好呢……
他又說:“哪個小傻子會把這東西放枕頭下麵?放枕頭下麵那叫藏嗎?”
我鬱悶地盯著他。
我不就是想偷偷學一學,讓他誇我技術進步了嘛。哪知他早就知道我在偷偷看畫兒了。
他咳了一聲,指了指我掩在被子裡的連環畫,又說了一遍:“這張,不行。”
他越說不行,我越好奇。
之前在靈山,每次碰他大腿,他也都說不行。可結果卻是那樣的美妙。
我盯著他,試圖分辨出他的表情是不是“欲拒還迎”。
他竟然又臉紅了,掩飾般地摸了摸鼻子,再次強調:“真的不行。”
絕對有鬼。
我靈機一動,委屈地垂下了頭,聲音可憐兮兮:“那……那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經夠難過的了,也不差這一點,沒事的。”
“……”
他似乎很輕地歎息了一聲,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表情活像是要去闖刀山走火海,從牙縫裡憋出來一句:“那你去找腰帶吧。”
……
……
沐浴完後,我躺在季明塵的腿上,他幫我擦頭發。
我說:“下次還來。”
他的臉和唇仍泛著紅,給我擦頭發的手頓了一下,第四次說:“不行。”
他又強調:“就這一次。”
我說:“那好吧。”
心裡卻在悄悄得意,下回再委委屈屈撒個嬌,他又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