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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反應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沒事。”

我就知道他不會承認,他向來喜歡逞強。我當作沒聽到他的話,嚴肅地說:“你在發熱。除了暈,還有哪裡難受?跟我說。”

應該是第一次聽到我這麼嚴肅的語氣,他頓了頓,拉過我的手,覆在了他的小腹上。

掌下的皮膚微涼,微微作動,能摸到內部腸臟的鬨騰,也不知道他忍受了多久。一想到我睡得正香時,他卻在默默忍痛,我的心一下子疼得緊縮了,輕輕幫他按揉著小腹,我說:“什麼時候開始疼的?你怎麼也不叫醒我。”

“……沒事。”他低低地咳了幾聲,又說,“睡一會兒就好了。”

我扶他躺下,細細地掖好被子,當即要去叫太醫。他卻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伸手拉住了我,他看著我說:“這是……正常反應,不要請太醫。”

正常反應?昨晚的……正常反應?我內心疑惑,臉上卻保持著強硬的表情和他對視。可沒過一會兒,我就軟了下來,因為他黑亮的眸認真地盯著我,讓我沒有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我嘗試和他講道理:“可是你身體不舒服。”

他說:“睡一覺就好了。”

他又用那雙眼睛盯著我。

我隻能艱難無比地應承了:“好吧……但若是兩個時辰後還沒好,那就、就得請太醫。”

心裡記掛著他,我的早膳用得心不在焉,恨不能立刻吃完,飛過去一直陪在他身邊。

偏偏夏風還說:“王妃今日怎的沒去練劍?”

他一提,我更沒有吃飯的心情了,草草地夾了幾筷子菜,便放下了碗。我老成地歎了口氣,說:“他今天不太舒服,你們安靜一些,不要打擾到他。”

冬子也學我老成地歎了口氣:“這些天殿下都不讓我們進臥房服侍,現在又嫌我們吵,想來是嫌我們這些人礙眼了。”

他是想逗我開心,可我卻開心不起來。心事重重地端了碗熱粥回到臥房,床上的人雙目緊閉,薄唇抿直,微蹙著眉。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他便睜開了眼,黑沉的眼眸安靜地盯著我。我說:“喝點粥好不好,能舒服些。”

我扶他起來,他喝了幾勺便喝不下了。這麼一折騰,他的額角滲出薄汗,我細細地替他擦乾淨,倚在床頭憂慮地看著他重新合上的眼睫。

心裡天人交戰,沒有了那雙能擾我判斷的明眸,我心裡的天平逐漸向另一方傾斜。打定主意,正想起身去找太醫,他虛弱的聲音卻止住了我的動作。

他沒有睜眼,隻是低低地說:“彆去。”

我無聲地歎氣,趴在床邊,手伸進被子裡給他捂著肚子,用掌心的溫度暖著那處寒涼。我的手很熱,他想必舒服了一些,微蹙著的眉鬆開了。沒過多久,呼吸變得綿長。

我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臥房,去了那位老太醫住的庭院。

季明塵說他這是正常反應,想來是昨日的事情留下的後遺症,所以他不願意讓太醫過來瞧。他不願意讓人知道,我自然會幫他遮掩。

我對老太醫說:“我有一個朋友,遇到了些麻煩。”

老太醫捋須而笑:“王爺請說。”

我斟酌著詞句開口:“我的這個朋友,昨日與他的妻子做了一些親密的事情……嗯,就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做的事情,我這麼說你能懂嗎?”

他捋須的手頓了一下,看我的目光變得奇怪,謹慎說道:“應該是可以的。”

“我這位朋友的妻子今天不太舒服,你給開個藥方。”

老太醫說:“敢問王妃今日有何症狀?”

“他發熱,而且……”說到一半覺得不對,我板起臉,嚴肅地說道,“誰告訴你是王妃身體不適?本王已經說了,是我一位朋友的妻子。”

老太醫從容一笑:“恕老臣失言。敢問王爺這位朋友的妻子有何症狀?”

我說:“他發熱,而且一直肚子疼,幫他暖著能舒服些。現在他睡著了,你儘快煎藥。”

“是。”

我想了想又說:“多放甜的藥材,最好是喝起來像糖漿,不要讓他喝出來這是藥。”

老太醫應下,又對我說:“此乃行房事後的正常現象,王爺不必……王爺的朋友不必太過憂慮,待老臣煎一副藥給那位妻子喝下,今日裡注意保暖,便無大礙。王爺……的朋友下回再行昨日之事時,記得及時沐浴清理,便不會身體不適。”

我隱約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急忙記下。

老太醫煎藥去了,我回到臥房,季明塵仍熟睡著。我走之前塞進被窩的手爐已經溫涼了,我把它拿走,換做我溫熱的手心,繼續暖著他泛涼的小腹。

自他恢複內力和武功後,一直是他在照顧我。而現在又像是回到了鴻臚寺使館,換回了我照顧他。我看著他沉睡的容顏,心裡軟得不行,%e5%90%bb了%e5%90%bb他的手背。

藥煎好後端來,他仍沒有醒。他好不容易睡個好覺,我不忍心叫醒他。可是藥卻經不起等。猶豫再三,我俯身貼在他耳邊,輕聲喊他:“明塵。”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又慢慢聚焦。

我說:“好些了嗎?”

他嗯了一聲,聲音還是啞啞的,好在額頭沒那麼燙了。

我端過床頭的藥,對他說:“身子難受的時候吃點甜甜的東西會好受很多,這是蜂蜜糖漿,很甜的,喝了就不難受了。”

他眼帶無奈:“你……”

我止住了他的話語,說:“很甜的。喝一喝,好不好嘛?”

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我扶他起來,把碗沿輕貼在他唇邊,他便慢慢地喝完了藥。

他說:“我其實不怕苦。”

我裝傻:“蜂蜜糖漿當然不苦。”

他半是無奈地一笑,聲音倒是恢複了幾分力氣:“謝謝。我再睡一覺,就沒事了。”

想到太醫說的要保暖,我從床頭拿了一套乾淨的裡衣,想幫他穿上。冬季的裡衣很是複雜,我把衣服攤開,在他身上比劃著,愁苦地皺起了眉。

他說:“我自己來。”

我說:“你還病著,不許亂動。”

他便說:“讓小廝來。”

“我來。你告訴我怎麼穿。”我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的身體隻有我能看。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第26章 月色

藥裡加了安神的成分, 喝下去沒多久,季明塵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倚在床頭看他,看得出了神,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摸摸他。快碰到時又會回過神來, 怕吵醒了他,戀戀不舍地縮回手。

遇到他之前,我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神遊,時常丟魂。遇到他後, 我未曾與他分離稍許,時時相伴,不知離彆為何物。

此時, 看著他沉睡的容顏,一絲恐慌和憂慮湧上心頭。若他以後回北邊了, 或者是單純想離開了, 不要我了, 我該怎麼辦?豈不是會變成一個失魂的呆子?

這個想法讓我心裡針紮一般難受起來, 忙平複呼吸,一遍遍在心裡安慰自己。他答應過, 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我應該相信他的。

如此反複告訴自己多次,我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可總感覺有一縷埋得極深的憂慮, 狡猾地把自己掩藏了起來, 不讓我發覺。

大抵患得患失便是如此。

臥房裡燃著寧神靜氣的檀香, 我撐著下巴趴在床邊昏昏欲睡。迷糊中感覺有人把我抱上了床。

不知過了多久, 我緩慢地睜開眼, 看見了頭頂雪白的紗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床邊坐著一個人。

他在肩上隨意地披了一件白袍, 樸素的白袍被他穿出了三分貴氣, 比世上所有最華麗、最昂貴的衣服都要好,好一千倍,一萬倍。原來人靠衣裝這句話是騙人的,明明是衣裝被他賦予了生機和靈魂。

他一頭如墨的發散著,發尾還濕著,在%e8%83%b8`前的衣服上留下了水漬。他低垂眼眸,正在翻一卷書。燭光柔柔地灑在他的側臉上,削弱了幾分英氣,更增柔和與溫潤。

我屏住呼吸,呆呆地伸出了手,伸向那根根分明的蝶羽似的睫毛。

他握住我的手,對我一笑:“睡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驚覺窗外的天空已變成深藍色。我問道:“什麼時辰了?”

“該用晚膳了。”他替我理了理衣衫,拿過床頭的外袍給我披上,說道,“餓不餓?”

我認真感受了一下,誠實地搖頭:“不餓。”

先前守著他的時候,我除了看他,沒有彆的事情做,便吃了好多的糕點和水果,所以現在還不餓。

嗯……守著他?我倏地反應過來,焦急地拉過他的手:“你怎麼起來了?你還病著……身子還難受麼?燒有沒有退?我看看……”

他擋住我探向他額頭的手,無奈地說道:“已經沒事了,早上說過,我睡一覺就好了。”

我堅持探了探他的額溫,又在他肚子上摸了摸,確定都沒有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他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悶聲說道:“不許和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是不熟的人之間才說的。”

他愣了一下後笑了:“那謝謝。謝謝阿翊照顧我。”

他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叫我的名字,我的心都快化了。我悄悄紅了臉,目光下移落在他恢複了血色的唇上,低低地說:“那你要怎麼謝啊?”

想是我的目光太過露骨,他立刻接收到了我的暗示,湊過來溫柔地%e5%90%bb我。我溺在他的%e5%90%bb裡,全身無力地軟在了他的懷中。

中午吃的零嘴兒還沒消化,晚膳隻喝了半碗粥,吃了兩塊綠豆糕,我便飽了。用過晚膳,我裹上厚厚的狐裘披風,拉著季明塵去雪地鬆林中散步。

他不喜多穿,在我的強烈要求之下也隻是多披了一件薄披風。我怕他冷,拽著他的手暖著,暖來暖去發現他的手心比我的還熱,便放心地把手揣回袖中攏著手爐。

夜幕已經降臨,天空是墨黑的藍,一輪金黃的圓月掛在山巔。薄雪落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

我們踩著厚實的雪慢慢散步,遇見上坡路,季明塵會在我腰上扶一把,我便如腳下生風,一點也不覺得疲累。我們繞過鬆林,走向山頂,不知不覺走了很遠,來到了一棵巨大的榆樹下。

已是深冬,榆樹卻依舊翠綠茂盛。樹乾極粗,百人合抱估計也抱不下,看上去得有上千年樹齡。

我仰頭看這顆獨木成林的大榆樹,仰得脖子都酸了也看不見頂。

一隻手在我後頸揉了揉,季明塵的聲音響起:“上去嗎?”

上哪去?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卻沒有再說話,而是攬過我的腰,腳在地上輕輕一點,我便騰空而起,直向上掠去。

距離地麵越來越遠,我抱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他肩上。他身上沐浴後的雪鬆味清香讓我無比安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