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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夏風和冬子,便說:“你沒有姓,從今以後你就姓秋吧。”

他笑了:“多謝王爺賜姓。”

從此,王府多了一位叫秋觀異的算命先生。大家都傳三皇子請了位算命先生當幕僚,但我不需要幕僚,我隻是喜歡他,想讓他吃飽飯。順便讓他親眼看看,他的算命是不準的。

當晚,父皇派人把許清澤送到了王府。

月光如水,忽明忽暗的燭燈旁,坐著一身白衣的許清澤。他眉眼冷如冰霜,眼中是極致的冷淡和疏離。

我被這樣的眼神刺痛了,停下了腳步。

他卻開始脫衣服。

我傻傻地看著他脫下外袍,開始解腰帶,腰帶滑落在地,我終於遲鈍地發出了聲音:“你在做什麼。”

他語帶嘲諷:“殿下求來一道聖旨,不就是為了讓許某委身於殿下?”

我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我說的我要他,是要讓他當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和小時候一般親密無間,日日在一起說話玩耍。給他吃我最愛的綠豆糕,送給他我珍藏多年的五彩石。

可做這些事情為什麼要脫衣服呀。明明還未到就寢時間。

我說:“你穿上衣服,天冷。”

他冷笑:“殿下何必裝模作樣?昨日才去逛了青樓,今日便裝作單純無知?天下皆知殿下是斷袖,何必掩飾。要做就做,不要耽誤時間。”

這回,我總算明白了一些。

民間盛傳三皇子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斷袖,可這不過是謠言罷了,我並非斷袖。這謠言要追溯到我十四歲那年。

十四歲那年我初次夢遺,當晚母後就塞了個女孩在我房中。母後很奇怪,竟然讓她與我睡同一張床。

晚上女孩貼著我,不住地讓我“進去”。她哀求著,低%e5%90%9f著,發著熱。我卻不知她要讓我進哪裡去。問她她也不答,隻哭哭啼啼地罵我傻子。

我脾氣一向很好,因著母後的緣故忍耐她擾我清夢,卻仍被她弄得生了氣,命令她離開我的床,走出我的房間。

第二天,三皇子是斷袖的流言就不脛而走了。

我苦思冥想了這麼些年,隻能把這歸咎於一個原因:我沒有找到進去的門,所以我變成了斷袖。

可我實在是冤啊。

人是封閉的,又不是敞開的,讓我怎麼去找那一扇門?就算那扇門真的存在,我也絲毫沒有在陌生人身上尋找的欲望。

而此刻,許清澤恨恨地盯著我,嘴裡說著“要做就做”,讓我想起了那年,被窩裡的少女說“你進去,你進去啊”。

許清澤也想讓我找門嗎?

可是為什麼呢。我不喜歡彆人在我麵前脫衣服,也不喜歡彆人脫了衣服貼著我。

即使是許清澤也不行。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抗拒,許清澤僵了僵,撿起衣服重新穿上。

我在桌邊坐下,問出了那個我困惑了很久的問題:“許清澤,你為什麼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對我了。”

小時候大家都孤立我,隻有他陪我玩。他會偷偷遞給我烤紅薯,陪我看螞蟻搬家,給我披衣服。

為什麼人要變呢。

許清澤木然地看著我:“小時候,殿下還不是斷袖。”

我急忙說:“我不是……”

我想把那件烏龍事解釋給他聽,可事情太複雜,我還沒有想出第一句話,他便打斷了我。

“我們許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世代在朝為官,家父是三朝太傅,清名享譽朝堂。”許清澤越說越激動,目光直視著我,“殿下天潢貴胄,自然不用在意虛名。可我許家卻不能不在意。”

“殿下張口閉口都是喜歡我,甚至在宮內就大聲叫我的名字,這讓彆人怎麼看我?這讓我如何在朝中自處?殿下有斷袖之癖,天下的男子都可供殿下挑選,為何偏偏要是我許某人?!”

“我不是……”我急急地想解釋,他卻再次打斷了我。

“許某也曾有少年淩雲誌,夢想著能建功立業,為朝廷為百姓做些實事。可現在,就因為你所謂的喜歡,我就要丟掉所有理想抱負,成為一個下賤的男寵。一切都被你毀了。”許清澤仇恨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楚翊,我恨你。”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那你為什麼……為什麼小時候要對我好。”

“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許清澤冷哼了一聲,“既然你知道我小時候對你好,那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反來汙我清名,囚我於王府?”

原來我喜歡他是恩將仇報麼,我想給的東西,他一點也不想要。

他還在說些什麼,越來越激動,我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身上籠罩著薄薄的一層霧,漸漸侵入身體。他不再是無痕的風做的了,他變成了霧做的人。

霧做的人雖然少,但卻不是獨一無二的了。

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我傻,才選擇跟在太子身邊,而不是我。原來不是的,他隻是單純覺得我的感情是一種惡心的東西,隻會毀他清譽,毀他前程。

所幸從小到大,父皇和母後都教導我不可自輕自賤,要有皇家人該有的尊嚴和氣度。他視我的感情如糞土,我便不會再繼續糾纏。

於是我終於完整地說出了那句話。

我說:“我不是斷袖。”

正在滔滔不絕說著什麼的許清澤被我打斷,他微愕地看著我。

我又說:“你走吧。”

他似乎吃了一驚。

我轉身背對著他,重複道:“你走吧。去建功立業。”

身後靜默了一陣,他離開了。

我沒有動,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

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就算是錯的人,放棄時,原來我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我傷心地哭著,漸漸哭出聲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直到一道雄渾的聲音把我的魂魄驚了回來。

“王爺,鄙人這張嘴,可還是準的吧?”

我轉過身,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到秋觀異站在我麵前,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笑意。

我於是哭得更傷心了,他還笑,他為什麼還能在我麵前笑。他沒看到我在哭嗎,我可是他的主子。

“你…嗚,這個月…月錢減半!”

秋觀異愣了一下,忙收起笑,看得出他想安慰我。可他的嘴似乎隻會用來坑蒙拐騙,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於是他撓了撓頭,沉默地站在一邊。

我不解氣地想罵他兩句,可等我極慢地在腦海裡搜索了一圈後,詞兒沒找到,我的眼淚卻已經止住了。

“你……”我執意地想罵他,思考了許久,我憋出一句,“你個壞嘴!”

秋觀異嘿嘿一笑,帶著我到院中,指著天上的星星對我說:“王爺請看,那顆星便是紅鸞星,是否比周圍的星星要亮上許多?”

我順著他指的地方望去,看了許久才分辨出一顆格外亮的星星:“確實很亮。”

“紅鸞星動,微偏向中樞,預示著因緣起,情意生。是大吉之兆。”秋觀異說,“按王爺生辰八字,今年剛好是紅鸞星正宮,所以王爺不必憂心。今日之棄緣乃是惡緣,能讓王爺更好地迎接真正的因緣。”

他說話文縐縐,我沒有完全聽懂,隻知道他在蹩腳地安慰我。

我於是說:“七日之後,真有命定之人會出現嗎?”

秋觀異說:“隻剩六日。”

“那我就信你一回。”

第5章 王妃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把自己關在屋內。卻接二連三地有人來探望我。

皇後遣人送來了禦膳房做的糕點,香甜軟糯冒著熱氣,宮女看著我吃完後拎著食盒告退。

楚彥給我帶來了好多形狀奇特的石頭,又陪著我整理已有的收藏。整理的過程中,翻出一塊五彩石,是我七歲那年在禦花園撿到的,原本打算送給許清澤。

我把那塊石頭送給了楚彥。

楚韶帶了一堆新奇的連環畫,坐在床邊給我講逗趣的笑話。他講得認真,語氣輕快活潑,我一開始勉強附和著他笑,後來便笑得真心實意了,難過和煩惱暫時放在了一邊。▓思▓兔▓在▓線▓閱▓讀▓

楚韶說:“哥,你把那塊五彩石送給了五弟,那我呢?我也是哥哥的弟弟,哥哥可不能隻偏心他。”

我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

兩個弟弟我都同樣喜歡。那顆五彩石是我最寶貝的東西,可我已經沒有同等寶貝的東西能送給楚韶了。

楚韶見我糾結的模樣,笑了:“那哥哥抱我一下吧。哥哥的懷抱可比五彩石珍貴多了。”

我張開雙臂,楚韶湊過來抱住我,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哥哥要開心。”

就連大哥楚竣都來了。

他平日忙著學習處理政務,接見朝臣,竟也有空閒來我府上,我著實驚訝了一番。

他送了我一把工部新製作的弓箭,精鐵製作,做工精美,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配了十幾隻漂亮的箭翎,每支箭尾端都有漂亮的羽毛。

他說:“你平日喜歡射箭,這陣子閒著,可以去靶場多練練。流流汗,不開心的事情自然就忘了。”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來,弄得我沒有時間沉浸在難過中。

那晚過後,一想起許清澤我就心口絞痛,眼淚不自覺地嘩啦啦流。可不過幾天,再提起他時,心中卻已經沒有那麼難過的感覺了。

我懂了,這便是父皇那句話的含義,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父皇沒有來過,也沒有派人來。

但楚韶告訴我,中書令被下令禁足七日,於府上閉門反省。

那晚過後的第六日,我走出了臥房。

正值午後,豔陽高照。

我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喃喃地說:“我不喜歡許清澤了。”

我去找秋觀異,他正在房間裡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說:“這是第六天了。”

他落下一子,單手撿去被圍起的棋子,說:“正是。”

我又說:“但是我沒有遇到像是我王妃的人。”

秋觀異抬頭一笑:“王爺晚上不是要出府?”

我說:“是。二哥回來了,晚上父皇設宴,為他接風洗塵。”

秋觀異說:“那不就得了。王爺隻需正常赴宴即可。”

我皺眉想了想,說:“可宴會上隻有文武百官。”

一想到那些老大人們滿是褶子的臉,我對秋觀異的話懷疑不已。

他卻不肯再說。

他不說,我卻沒什麼辦法,畢竟我喜歡的就是他的有趣和風骨。

夏風和冬子的廷杖傷已經養好了,我帶著他倆去赴宴。

到了皇宮門口,我下馬車後回身一望,動作隨即頓住。許清澤正向這邊走來,依然穿著一身白衣,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些。

冬子憤恨地瞪視許清澤,同時緊緊地拉住我。夏風擋在我麵前,隔絕了我的視線:“殿下,時辰不早,該入殿了。”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