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追著鵜鶘跑，她的缺德老爸得逞之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緊接著，托尼望見了站在草坪邊緣的赫爾克裡。

“你來了？”他撐著地麵爬起來，自然而然地走近，露出了在燈光底下有明顯皺紋與白發的腦袋。意識世界的托尼·斯塔克穿著一件棕色的短袖T恤，下半身是條鬆垮的沙灘褲，腳上踩著雙拖鞋，整個人都顯得不修邊幅，他湊過來捏了下赫爾克裡的肩膀，問道，“怎麼樣？”

赫爾克裡聽不懂他在問什麼，就沒有回答。他回頭看著鵜鶘和摩根，聽見托尼打了個響指，一人一鳥眨眼間消失了，他們留存過的地方有肉眼可見的能量場漣漪。

“你不肯複活小辣椒以及把摩根送進來，我就隻能試著自己造了。”

從托尼口中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赫爾克裡跟著他走進大廳，看到了一個有點像斯塔克大廈、又比那繁雜混亂得多的大廳，他們走了快有五分鐘才見到個堆在角落的小冰箱。托尼彎腰拿出兩瓶橙汁，將其中之一扔給赫爾克裡：“家裡有未成年，沒酒喝，你湊合一下吧。”

他們在沙發上清出一小塊空地坐了下來，托尼五指交叉抵著下巴，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赫爾克裡，說道：“既然你下定決心前往21世紀後過了這麼久才回來，看來是出現了一些意外？你失憶了？”

赫爾克裡不禁為掩飾此刻驚訝的心情喝了口橙汁——口感和現實裡的果汁一模一樣，甚至是他會喜歡的那種昂貴、多果肉、無添加劑的類型——然後說：“我都不知道我們兩個誰才是偵探了，鋼鐵俠先生。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

“還行，主要是我了解的信息足夠全麵。”

從偵探的表情中看出情況沒多嚴重，托尼鬆懈下來癱倒在椅子上，“但你能找到這，說明有人幫你。是摩根？她又有什麼作業題做不明白了非得來找我？”

“……在我的認知中，摩根·斯塔克現在有將近110歲的生理年齡。”

“當然。”托尼不耐地說，“自從我的人格完善以來，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維度——也即你眼中的現實世界保持同步，可以說我是親眼見證摩根逐漸變成年齡是外麵那個鋼鐵俠倍還多的老太太的，剛才那是個玩笑話，或者你也能理解為我在暗示地問你機械之心圖紙是不是又出了問題。”

“那倒沒有。”赫爾克裡實話實說，“不出意外的話，異聞宇宙和21世紀的競爭快要結束了。”

“是嗎，原來到這一步了。”

托尼出神地望著果汁杯思索半晌，接著他站起來：“作為真正和你認識了半輩子的人，我對你的了解遠超乎你的想象，趁這個機會你有任何問題問我就行。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帶你去看一個人。”

“這裡還有彆人？”

“除了你以外的生物都是由記憶塑造的半成品。如果像我這樣的完整存在能稱之為人的話，沒錯，偵探，這裡還有第二個‘人’。”

他帶著赫爾克裡乘坐電梯來到建築物頂層，赫爾克裡看到了等離子瀑布的源頭：一泊藍紫色的、倒映著星空的清澈水潭。水潭表麵漂浮著一座子彈頭形狀的小船，托尼坐到船裡麵對著赫爾克裡招手：

“快來，我們要去到另外的宇宙氣泡裡。”

小船啟動了。它帶著明亮的尾焰向一塵不染的星空衝去，當抵達群星掩映下的某個點時，隻聽‘啵’的一聲，宛如水泡破裂後發出的聲響，赫爾克裡他們跨越了宇宙間的壁壘，來到意識世界的另一端。

赫爾克裡眨了下眼睛。

他被麵前的事物晃得頭暈。那是個得有幾千米高的大廈型建築，一眼根本望不到頂端，層層壘砌的磚石廣場前方有一扇宏偉的門，門板上麵掛著黑底白字的牌匾，寫的是：

超級英雄博物館。

第186章 一份符合期望的案例……

宇宙塵埃與星球碎片像一團團螢火般漂浮在燈光下。

托尼·斯塔克站在博物館的牌匾下麵對赫爾克裡招手：“這裡。”

赫爾克裡快步跟上去，費解地問：“這些建築都是誰製造的？”

不會是他本人，因為赫爾克裡有自知之明，他並不是一個想象力非常豐富的人，也不喜歡玩基建類遊戲。如果遊戲劇情和人生一樣缺乏主線的話，他很有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失去興趣。

托尼的回答不太出乎他的意料：“我住的地方是按照我的想法設計的，你給了授權。至於這棟博物館麼，據我所知，你過去經常把阿耳戈斯強加給你的那些與黃金時代相關的記憶存放在這裡，久而久之，它自動演化成了這樣的建築。”

他們走上台階，托尼繼續說：“彆碰周圍的東西也彆多看。它們對你來說是記憶，但在意識世界中得以升維成不同的時間線，又由於其本身是不完整的，最終就變成了被困置於博物館中的奇點。這些奇點會影響周圍的物理法則，它產生的重力小於博物館道路中央的地球標準重力，會把你拉扯進去，你想要出來就麻煩了。”

赫爾克裡無視了這段話，隻是離兩側展品似的擺在櫃子裡的發光物遠了一些。他將視線聚焦在腳下，問道：“意識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認為它類似於多元宇宙的雛形。”

托尼帶著他往大樓深處走，他們時而向上、時而向下，並沒有固定方向，在這裡的人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是錯亂的，有時赫爾克裡覺得自己前往道路是個對號形狀的銳角，有時平地又延伸到難以想象的距離，幸運的是大樓裡不缺少空氣，聲音也能正常傳播。

“你知道我所說的奇點指的是宇宙大爆炸之前宇宙存在的一種形式。這棟博物館的功能堪比外維度（現實宇宙）中的世界熔爐。

在外維度中，創世女神珀佩圖阿命令她的長子使用世界熔爐鑄造多元宇宙，巨龍巴巴托斯負責摧毀其中不穩定的黑暗多元宇宙——這是人們所知的宇宙來曆，你應當聽說過。”

“意識世界沒有神。你本來能承擔這項職務，卻非常明智地對它不屑一顧，於是萬事萬物都是自然演化而成的。等到這棟博物館裡儲存了足量的信息和能量之後，它隨時有概率孕育一個嶄新的、生機勃勃的宇宙。”

“而我住的地方……你可以將它當做是一個漂浮在蒙昧混沌中的氣泡。我模仿記憶中人們頭頂的星空設計了恒星與衛星，讓我的居住環境與印象中的地球相仿，以起到舒緩神經的作用。但是說實話，要說那麼小的空間能住得有多舒服就是狗屁，我隻要花個小時就能跨越小半個銀河係，看到理論上在3000光年以外的天鵝座，這和坐牢也沒什麼區彆了。”

提到這個話題以後，托尼頓時開始抱怨起來，明顯憋了非常長的時間，而且他說到專有名字也不解釋，完全不在乎其他人聽不聽得懂。

如何停止他人賣慘？隻要讓自己比他們都慘就行了。

赫爾克裡說：“聽上去和我住在天啟公司的罐子裡差不多。”

托尼陡然梗住了。他覷了赫爾克裡一眼，失去了倒苦水的興致：“你說得對。”

“我們快到了。那家夥不像我，還會閒著沒事找點樂子，我看他根本是對這種枯燥乏味、遍地危機的地方適應得不得了。”

赫爾克裡多少能猜到他說的是誰。

這個人選簡直沒有懸念，因為一個前提是，假如赫爾克裡想捏出一個如托尼·斯塔克般鮮活的會自主行動、會找樂子、會想念妻子和女兒、也會無聊到用鵜鶘把小摩根逗哭的人，他所需要的數據堪稱浩如煙海。↙思↙兔↙在↙線↙閱↙讀↙

幾乎沒有超級英雄能滿足這個條件。異聞宇宙後期，絕大多數相關人士都已經戰死或避世，哪怕是阿耳戈斯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舉個例子，赫爾克裡提取過超人青少年時期的好友拉娜·朗的記憶，因此剛才在博物館一路走來時，他碰見了格外像是活人的小超人。

不過兩個人沒有對話，托尼把赫爾克裡攔了下來，讓他離奇點旁邊宛如旭日東升般的俊美少年遠一點：“它不是人。彆怪我沒警告你。”

赫爾克裡與‘小超人’對視。那孩子頂著頭淩亂的黑發，額頭猶有汗水，像剛從田裡回來那樣將一隻袖口挽到肌肉紮實的小臂，整個人散發出熱氣騰騰的感覺。他用蔚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赫爾克裡，半晌眉眼一彎露出笑容，向偵探揮了揮手。

從頭到尾雙方都沒有交流，托尼也沒說‘不是人’究竟指什麼，但赫爾克裡的確直覺地認為小超人身上有不協調的地方，違和感若隱若現，幾乎令人毛骨悚然。

大部分生活在博物館中的有著人形的生物都不是人類，也不具備生命。托尼·斯塔克是個例外，他從有意識的第一天就離開了這棟詭譎的建築，另一個例外則選擇留下來。

——是蝙蝠俠。

其實赫爾克裡認為這時說出謎語人或者達克賽德之類的名字會更戲劇化些。

可惜生活並不會因為反轉而變得精妙，邏輯也是。從一開始，赫爾克裡能接觸到的最可靠的記憶提供者就是由蝙蝠俠製造完成後誕生了自我意識、又一手建立天啟公司的阿耳戈斯·兄弟眼。

當年阿耳戈斯有一百個機會殺死摩根·斯塔克，由此斬斷赫爾克裡最有力的一條臂膀——儘管他那會並不知道赫爾克裡與摩根成為了盟友。可是他沒這麼做，而是在摩根拒絕為他效力後說：

“看來比起宇宙的未來，你更在乎個人榮辱與道德。我不嗜殺，也沒有理由對你動手，正如你所說，勞動力是可以被替代的，祝願你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再見。”

總地來說，阿耳戈斯不是個殺人狂，更沒有虐待癖。他不是那種會在注定不會有結果的科研中大量消耗人命的瘋狂科學家（這不意味著有必要時他會拒絕人體試驗和無可避免的‘犧牲’），當他決定將第一個人帶到赫爾克裡麵前獻出那份黃金時代的記憶時，必定是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

他的信心來自於哪呢？

一份符合期望的案例。

他將自己關於蝙蝠俠的記憶給了赫爾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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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韋恩坐在類似於空間站似的房間中的一把高背椅上。他前方是個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牆，牆的對麵有一顆巨大的、看不到邊際的樹。從這個角度無論往哪看都隻能見到虯結的樹乾與繁茂的枝丫，葉片中間繁星點點，虹光掩映，美麗得不可方物。

北歐神話中，一顆巨木的枝乾構成了整個世界，其名為“尤克特拉希爾”。它的樹乾上衍生了九個王國，包括人類居住的地球也即中庭。

不知怎地，布魯斯·韋恩認定他麵前的這棵樹就是“尤克特拉希爾”在意識世界中同位體。它尚且是棵幼苗，根係紮得不深，葉片也不夠堅韌。它在奇點鼓動引起的颶風間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