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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方舟藥業成立,阿斯加德的末代王儲索爾從時間儘頭帶回‘異聞宇宙’的真相,人們終於確認了拯救世界是一件不可能被完成的工作。大概是從這時起,董事長重新將目光放回到心象世界、也就是曾經的天堂上麵。”

哪怕赫爾克裡耳邊一直響起理智值損耗的係統提示音,他聽得依然很投入,還產生了某些哲學思考:如果說人們堅信向上帝祈禱,死後會進入天國,而所謂的天國就在每個人的心中,那麼人們到底是在求助於神,還是求助於自己的心呢?

不過他沒將這個想法說出來,以免破壞對話的連貫性,而是問道:“這時的心象世界已經被海淹沒了?”

“沒錯。”黑太陽回答,“董事長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更糟糕的是,他和阿耳戈斯得出的共同結論是,距離末日降臨根本剩不了幾年了。阿耳戈斯認為將希望寄托在神話上是種愚昧的退步,但董事長固執己見,相信將人類帶離洪水的方舟真正存在。”

“他開始不擇手段地推進這項計劃,包括卻不限於‘Heavenward Human Zion(前往天國的方舟)’號宇宙飛船的建立。”

遊戲支線劇情和後來得知的異聞宇宙曆史在赫爾克裡腦海中飛快串聯,前往天國的方舟號就是海猴子號,緊接著他想起了地底人、那些亞特蘭蒂斯後裔的釣海行動。

一瞬間,這項舉措多了令人畏懼的深意。

——要想清空整個天國裡的‘海’,那要把它們轉移到哪去呢?

“地底隧道。”赫爾克裡小聲地喃喃自語,自問自答,“心象世界的海淹沒了舊日大海的子民,陸地上的人類便能得救。”

也就是說,釣海支線的真相是,董事長通過某些手段誤導了亞特蘭蒂斯人後裔,讓他們在心中產生了對往昔家園的懷戀,並開始使用錯誤的手段在暗無天日的人造地下隧道中召喚心象世界中的‘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約翰·康斯坦丁的靈魂躲在世間最後一個夾縫之地,成為了永生永世的看海人,即便死後也不得解脫。魔法師作為無畏的戰士迎向大海,作為可悲的‘祭品’平息了海的憤怒,於是直到最後,地底隧道仍然是一片黑暗但安寧的庇護所。

玩家的記憶中,幽靈康斯坦丁還給方舟藥業董事長送過一封信。

玩遊戲的時候他沒有查看信中寫了什麼,但是以康斯坦丁的閱曆和智慧,想必能夠看穿了神明的布局,而且八成會忍不住向對方發出不屑一顧的嘲諷。

——難怪那時作為NPC的康斯坦丁還警告過偵探送信時小心挨揍。

赫爾克裡現在回想起這些,又生氣又有點想笑。黑太陽卻不理解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抱歉,我想起一些往事。”赫爾克裡禮貌地說,“你還有其他要告訴我的事嗎?”

“……基本就是這些。”黑太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又勸道,“你和董事長之間或許是敵對關係,但你跟我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我之前同他合作是各取所需,並不代表著我們之後還站在同一立場上,既然如此,我將毀滅日留給你們,今天各自休戰,到此為止,你覺得怎麼樣?”

回應它的是虛空之風不留情麵地斜抽過來的觸手。

第137章

赫爾克裡與烏姆布拉克斯交談的時候,虛空之風始終控製著毀滅日,讓它處在不間斷的學習和進化過程。

毀滅日看到了無數人的死亡場景,不分時間先後,其中有超級英雄,也有普通人。

最開始的畫麵中,天啟星散布的瘟疫在城市中肆虐,一個名叫梅·帕克的女人在危機之中挺身而出建立了救助站,不幸的是自己卻感染了疾病生命垂危。類魔軍團入侵時,紐約的街道上到處是混亂,她讓唯一的親人彼得·帕克躲在救助站裡,後者卻轉身換上蜘蛛俠製服,從窗口一躍而出。

很遺憾,這會赫爾克裡忙著□□太陽,不然就會發現‘原來鄰居家小孩是隔壁宇宙有名有姓的超級英雄’這回事。

——虛空之風為促進毀滅日進化投放的洗腦包,都是它無意識地根據異聞宇宙時間線推演生成的,連赫爾克裡都不知道它能捕捉到什麼樣的曆史片段,因此它們混亂,沒有順序,不講道理。

接下來的發展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做好人不一定有好報:蜘蛛俠經曆一番苦戰,用蛛絲將達克賽德的軍隊統領吊死在複仇者大廈頂端,自己卻精疲力儘地從摩天大樓上方墜下,砸在潮水般湧來的天啟星軍隊裡。病房裡剛做完手術的梅·帕克若有所感,閉上眼睛聽新聞聽著聽著忽然哽咽出聲。

畫麵一轉,毀滅日看到神奇女俠單手握住超人遺留下的紅披風,將它搭在自己一邊的肩膀上,又將蝙蝠鏢彆在身旁,昂首挺%e8%83%b8提著長劍走向達克賽德。

女戰士英氣美麗的臉龐上混雜了血與淚,以一夫當關的氣勢橫劍在前:“還沒有結束,黑暗君主,我與我的兄弟姐妹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然而放眼望去,偌大戰場上唯有頹垣敗瓦,倒塌的樓房從她腳下綿延到數裡開外,%e8%a3%b8露在外的鐵骨鋼筋上寫滿了一個個驟然結尾的英雄史詩。達克賽德露出輕蔑的冷笑,對著它們一一頓足,像是在問:這難道是你的戰友們埋骨的墓碑?

緊接著不可戰勝的敵人忽地遠去了。

毀滅日看到剛才還並肩作戰的普通人與超級人類不知為什麼開始刀劍相向,後者很快落入下風。負責剿滅變種人基因的仿生人軍隊將對手團團包圍,風景秀麗的X學院內燃起醜惡的戰火。

無處可去的年輕人們慌亂地擠在湖水旁邊,負責斷後的鐳射眼給了身邊的紅發女人一個擁抱,溫柔地說:“你先走吧,琴,帶著孩子們去找X教授,彆擔心我。”

碧綠色的湖水不出意外地染上了赤紅,毀滅日不感興趣地彆開目光。

變種人的故事結束之後,它看到‘小辣椒’維吉妮亞·波茲與她未成年的女兒摩根·斯塔克站在本該人跡罕至的郊野小屋中,此時此刻不遠處叢林裡傳來激烈的交火聲。黑寡婦破窗而來,宛如鷹隼般盯緊故人之後——

小辣椒緊緊抓著女兒的肩膀問:“我能相信你嗎,娜塔莎?”

黑寡婦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那麼帶摩根走,我會拖住九頭蛇。”

黑寡婦深深地凝望佩玻一眼,將摩根抱在懷裡轉身離開,留在原地的小辣椒使用托尼曾經送給她的一把戰甲鑰匙啟動了武器,動作生疏地把炮口對準前來斬草除根的軍隊。

九頭蛇小隊的隊長說:“彆再掙紮了,維吉妮亞·波茲,我知道你不是這具戰甲的真正主人,鋼鐵俠已經死了。”

“他還在這裡。”荒野之中,已經落後於時代的盔甲將引擎開到最大,小辣椒飛到半空俯瞰著敵人,因提到愛人的離開而眼含淚水,聲音卻很平靜,“我就是鋼鐵俠。”

……

虛空之風似乎有一套內在的邏輯。它認定這些人犧牲的畫麵能給予毀滅日啟迪,使它進化到嶄新的層次。可是毀滅日

不僅不能理解,還在趨於重複的,沒有邏輯的循環中感到了一絲憤怒——它因為不死而強大,宇宙裡的所有物種卻是由於生而有涯才奮力一搏,如果生命終結於黎明前夕,那還有什麼意義?

它掙紮著想要從幻象中醒來,然而虛空之風就像個察覺到學生過於愚笨的老師,不拋棄不放棄地更換了畫麵的主體。

它們描述的對象變成了赫爾克裡。

——毀滅日注意到,異聞宇宙的偵探經常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

他可以為尋找一隻貓深入到人人談之色變的地底,為送一封信跨越半個星球,為一個尋常線索踏上廢土,為真假難辨的猜想直麵阿耳戈斯。他不在乎沉沒成本,無所謂利益得失,將生死置之度外,以至於到最後,所有站在他對立麵的人都生出了深深的恐懼,就仿佛麵對不可理解的瘋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從來不考慮自己的下場嗎?

你難道不清楚你的付出根本得不到回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古往今來,人人都懂得趨利避害,為什麼隻有赫爾克裡·雨果不適用於這條規則?!

令偵探的對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毀滅日卻能夠憑借直覺得出答案:

歸根結底是他的前方沒有死亡這一選項。

這是它和赫爾克裡·雨果的共性。

或許它選錯了對手。每天重複著被人殺死、複活後變得更強、殺死敵人這一過程的毀滅日已經厭倦了單調的結局。因此,它對故事裡的偵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它看來,如果說生命有限的人類追逐的是真實的太陽,卻又死在光明降臨之前,那麼早已超越死亡的赫爾克裡,追逐的就隻是注定結果裡麵那個太陽的影子而已。

**

毀滅日進行哲學思考的時候,永無儘頭的颶風,終於要將宇宙裡陰霾吹散了。

黑太陽奄奄一息,與低迷狀態相反的是,它的本體膨脹到了原本的數十倍大,幾乎填滿了顛倒世界中的空曠空間。如果有天文學家在場就會意識到,這種反常的、因燃料耗儘而引起失衡恰恰意味著一個恒星的壽命接近了尾聲。

烏姆布拉克斯並不甘心,它幾度想要積攢力氣逃跑,不是被虛空之風攔住,就是因為能量不足逃逸失敗。到後來,心象世界裡麵方舟撞出來的傷口也逐漸在它身上顯現出來,使它變得和月球一樣坑坑窪窪,表麵甚至發生了散射現象。

它開始向這個胚胎宇宙裡的所有事物尋求幫助,向作為天幕的‘不信’求救,向深淵底下的‘黑蘋果’求救。

但它們誰也沒有回應它,因為沒有情感實體的力量並不懂得什麼是死亡。

最後,烏姆布拉克斯陷入了絕望,它破口大罵,向赫爾克裡發出詛咒:“我是這個黑暗宇宙誕生的第一位有意識的生命體,我以烏姆布拉克斯的名義詛咒你,赫爾克裡·雨果!我詛咒你會作為異聞宇宙的最後一個有意識的生命,無能為力地在末日中死去!”

赫爾克裡理都沒理,將虛空之風的技能開到最大,動用全部力量包裹上去。

——他把黑太陽徹底吞噬進體內,進入到互相折磨的消化過程。

另一邊,超人神色微變,敏銳地注意到毀滅日趁此機會掙脫了虛空之風的掌控。

但它卻沒有馬上行動起來,而是用從未有過的、隱隱沉思的表情看向戰場。半晌,它往黑太陽的方向行進了一段距離,超人立刻飛過去將它攔住:

“你的對手是我。”

毀滅日沒有停留,於是第一位氪星上誕生的孩子與最後一位氪星之子再度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