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那段時期的人類紛紛老去，遠去的曆史逐漸化為傳說，因此顯得赫爾克裡講述的隻言片語格外珍貴。摩根貪婪地靠近傾聽著，他們並排走遠了，漆黑的天空中落下一點細雪，糖霜似地灑滿兩人的肩頭。

**

赫爾克裡一下驚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時回想起和摩根·斯塔克有關的記憶，或許是因為，那時他遞給摩根的幾張圖紙明顯跟‘機械之心’有關。

他對

這位女士的興趣進一步升高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毀滅日。

正打算環視周圍環境的赫爾克裡陡然間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他的視角變高了。

而且不是一星半點，他腳下散落著幾棟樓房，現在隻有指甲蓋大小，有點類似飛機路過城市時的俯瞰圖。

幸好係統還在正常工作，緩解了他的困惑之情，隻見記錄往上翻，寫到：

【你受到了[虛空之風]的進攻。】

【[虛空之風]試圖入侵你的思維，2級防火牆‘絕對理性’已建立。】

【警告，2級防火牆並不足以抵擋病毒的進攻，是否犧牲1的理智值上限暫時提高‘絕對理性’等級？等待時間十秒鐘，無回複則默認選項為‘是’。】

【3級防火牆已建立。】

【警告，3級……】

後麵是一模一樣的說辭，總之，犧牲了3的理智值上限後，技能麵板上‘絕對理性’的等級已經升到了最高等級5級，而係統描述終於產生了變化：

【5級防火牆已建立。成功滅殺入侵病毒，並在短時間內反向控製[虛空之風]母體。當前狀態下，玩家享有[虛空之風]任意特殊技能，且可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操縱[虛空之風]自由行動。請注意，你每支配[虛空之風]超過十分鐘，便需要支付1的理智值以及1的理智值上限來維持防火牆穩定。】

……雖然1不多，但迭加起來也挺讓人肉疼的。意識到這點後，赫爾克裡立刻開始行動了，他眼下正在控製虛空之風，意味著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長著無數條漆黑霧狀觸手的颶風般的怪物，那麼奇怪的視角就很好理解了。

提問：觸手怪該怎麼走路？

赫爾克裡在這方麵頗有天賦。

或許是因為他習慣了玩家角色雙視角，這會落到奇怪的身體裡麵也沒有慌張，心神一動就掄起肢體，以無法描述為滾或者爬的姿勢高速前進。

虛空之風沒有長眼睛，因此赫爾克裡能360度無死角地感受周圍環境。顛倒世界中的哥譚市在他身後，腳下是大都會。他第一次見到顛倒世界中的大都會，它最引人矚目的地方是城市中央長著一棵翠綠色的、有著萬千柔軟枝條，比樓房還高的樹。

這真是顛倒世界中極為罕見的顏色。它的每一片樹葉都嬌豔欲滴，且綠得發亮，樹乾上長滿了血管般的粗壯樹瘤，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們有時還在蠕動著變換位置。

遠看則像屏保桌麵，漂亮得虛假。

赫爾克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注意，於是看到當一個軟踏踏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本土生物試圖靠近時，幾根閃爍著微光的美麗枝條無聲無息地伸過來將它鬆鬆垮垮地卷起。

緊接著，那些枝條分泌出特殊液體，將怪物的軀體腐蝕成了粘稠的汁液，滴落在隱藏在茂盛樹冠下方的根係上。

全程隻過了幾秒鐘，本土生物沉迷大樹美色昏昏然不知今夕何夕，都沒意識到死亡降臨。

“……”

很好很有個性，大都會的樹至少比哥譚的大擺鐘和紐約的女神像護眼。

若是以往，以人類的視角看，赫爾克裡肯定覺得毛骨悚然，但他現在和這棵樹不遑多讓，區彆隻是沒人家好看罷了。而且他回過神來後發現，‘赫爾克裡·雨果’的身體也跟進來了，現在一動不動落在虛空之風旁邊，像是睡著了。

就他媽離譜。

相當於切換小號是吧。

考慮到偵探的身體掛在外麵很奇怪，赫爾克裡把它挪到黑霧裡麵掩藏起來，安慰自己說這和駕駛高達沒什麼區彆。然後他不顧遠處大樹的枝蔓無風自動，猶如向他招手，隻原地卷起風暴，向著宇宙中毀滅日的方向飛去。

第135章

這真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體驗。

赫爾克裡能感覺到他的思維像涓涓細流，控製住虛空之風的同時，也將理智一並帶走了。他以人類不能理解的方式將自己分割、裂解，飄散向這詭異奇幻的世界。

如果說完整的多元宇宙是從蛋殼裡爬出的雞崽，那麼顛倒世界就如蛋清蛋黃都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的雞蛋，一切事物都是雜亂而不穩定的。城市意誌隻是其中的代表，還有許許多多不能稱之為生命，卻又誕生自我意識的東西。

連空氣裡紛飛的碎屑都可能是某種事物的‘卵’。

借由虛空之風的眼睛，赫爾克裡能看到遙遠的地平線。它並不是弧形，而是一條筆直的線，天與地的交界處散發著瑩瑩微光。既然地平線是直的，他腳下的陸地自然也不是球體，越過地平線後便能看見大陸底下有著海一樣的深邃黑暗，又如烈焰般炙烤著上方的土壤。

天空似穹廬，無日無月，用一片虛假的幕布蓋住地表生物的視野，而紐約的自由女神像高舉火炬，金屬火把的頂端已經觸碰到天幕邊緣，仿佛隻差一點就能將其捅破。

赫爾克裡向空中移動時，女神像冰冷的雙眼也跟著緩慢上移，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引而不發的煞氣。再往遠處能看見數不清的城市，它們形態各異，簡直像海底的魚，因為沒人看見就隨心所欲地捏造外形，一個比一個彆致。

現實中越是繁榮的城市，它們在顛倒世界中的外觀就越靠近人類能理解的形象，至於那些貧窮或混亂的城市，有的淪為怪物棲息繁衍的荒野，有的則帶著明顯異常：

比如從高處看去，哥譚是個向內生長的球，每條道路都將它包裹住，形成無數個莫比烏斯環帶，如果不經哥譚同意，走在上麵的人永遠彆想離開。

赫爾克裡想起他在城市裡時總能看見往上隆起的地麵，升到一定高度後，它們就變得透明了，看不出竟然會從空中環繞過來。而且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物理標尺，所以站在城市內時，他無法對整體結構產生認知。

也許瘋掉的藝術家夜晚做噩夢時會見到顛倒世界的魔幻景象。

赫爾克裡粗略地掃過這個世界後便不再停留。他的意識越升越高，身體也跟著化成肉眼不可見的顆粒，擠過天上這層灰不溜秋的幕布後，就來到了充斥著灰色霧氣的宇宙裡麵。

毀滅日正在狂熱地擁抱向烏姆布拉克斯。它本身身高近三米，然而黑太陽表麵霧氣的每一次噴薄和爆發，都超過數萬公裡，把毀滅日襯得格外渺小。

但它並沒有如願地被卷進太陽風暴，因為一道鎖鏈從千裡之外伸過來綁住了毀滅日的腰。

超人站在宇宙中間，雙手握著鎖鏈的另一端，全身肌肉都因極度用力而繃緊。他比任何一次在人類麵前出現時表現都要狂暴，上半身的製服已經裂開得不成型了，隻剩一角披風從他左肩上飛揚下來，紅得觸目驚心。

由於吸收了過多的太陽光，他的超能力開始不受控製，兩隻眼睛裡縈繞著比風暴還要可怖的光芒，而且每一次呼吸時都會使周圍溫度降低好幾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毀滅日本該能輕易勝過他，此刻卻落入下風。連宇宙裡的灰霧都不願靠近超人，給他空出一片既無空氣也無光芒的純粹的黑暗，顯得氪星人明亮到近乎奪目。

而黑太陽看似強大，麵對正在僵持的一人一怪物，卻沒有出手乾預，於是赫爾克裡趕到時，看到的便是僵持的局麵。

顛倒世界的門已經關上了，因為赫爾克裡的意識轉移到了虛空之風中，五分鐘一到，機械之心自行步入冷卻期，兩個宇宙再次被起源牆隔絕開來。

此時不打更待何時？赫爾克裡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洛基將虛空之風描述為‘能夠抹殺神明的湮滅之風’，它自傳說中的眾神墓地

吹來，當不顯行跡時，就像真正的風一樣既無形狀也無顏色。這股風吹散了宇宙中的陰霾，繞過超人，下一刻，宛如冬日刮骨刀般的寒氣捅進毀滅日的後心！

毀滅日發出一聲哀嚎。

它隻懂得如何表達仇恨，連瀕死時的叫喊也充滿了怨憤，這一刹那，借由虛空之風的能力，赫爾克裡看見了毀滅日漫長而又簡單的一生，生而複死，死而複生，生生死死，早就失去了邊界。對毀滅日而言，萬物同死，帶來如血的殘陽，和春天柳樹梢上一聲幼鳥的啼鳴沒有任何區彆。

虛空之風操控思想的能力對毀滅日無用。它猛地回身，用覆蓋著鋒利骨骼的手臂抓住虛空之風的一條觸手，硬生生地將其從血肉中拔了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毀滅日沒有停止嚎叫。從誕生以來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它眼前閃過，它曾以淒慘的姿態死亡，活過來以後又以更殘暴的手段殺死對手，多麼有趣啊，生與死本該是個輪回，可是無論多麼強大的敵人，死了就是死了，隻有它，隻有它——永遠會活過來！

那就繼續殺戮，直到萬物終結為止，如果神創造了它，這便是神賦予它的使命，如果人創造了它，一定也是寄希望於它殺死自己，死亡是獎勵，是這個世界給予生命最偉大的饋贈！

它腰上還卷著鎖鏈，沒法靠近黑太陽，於是毫無停頓地轉過身撲向虛空之風。

一股墓地裡麵終年不散的寒氣籠罩在了毀滅日身上。它腦海中的血色記憶消散了，多了點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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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日看見了大都會。它並不認識大都會，它沒來得及靠近地球，也沒有見過這座城市，但它認出了超人，最後的氪星人，如果說毀滅日是氪星上誕生的第一個生命，那麼超人就是最後一個。

它眼中的超人正在死去。這是一片混亂的戰場，年輕的超級英雄和他的同伴正在與全宇宙最為恐怖的敵人對抗，他們叫他達克賽德。

達克賽德的類魔軍團所向披靡，複仇女神手執利刃，原本和平的星球淪為人間煉獄。為了保護弱小者的性命，有能力的人站了出來，儘一切所能搏取生機。

最後他們勝利了，以勇敢者的鮮血作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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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日站在旁觀者的視角，因為這是赫爾克裡編撰出來讓它看的。

赫爾克裡發現虛空之風能殺死神明，卻不會立刻解決掉普通人，是因為作為無意識的能量聚合體，它的行事邏輯非常簡單：能控製的就控製，控製不住的哪怕犧牲自己的一部分也要乾掉。

它不能保證征服那些站在世間頂端的神，因此麵對神明時往往儘到全力，爭取一擊斃命。而對抗普通人時，它更喜歡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