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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你給出的承諾,現在還算不算數?”

當然記得,怎麼可能忘?

酒吧裡,哈維問赫爾克裡,如果他做出極端選擇,能找誰幫忙。

酒吧門前,赫爾克裡說的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是收錢辦事的偵探,不是義警,也不是警察。’

至少那一刻,他們是互相信任的。

兩日後的地鐵站,當事人之一因疲憊和糟糕的猜想而麵無表情。他用手指敲著台階想了好一會,在頭腦中假設各種自己與哈維的對話發展,卻始終無法找出風險較低的合適策略。

最終,他對希比達伸手索要了翻譯器,往上麵輸入文字。

翻譯器有文字自動轉語音的功能,對著電話話筒發出毫無感情波動的合成音:

“哈維·丹特。”

“不管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我認識你……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瘋狂的笑聲響徹在無人的隧道之中,赫爾克裡撐著頭繼續打字,“我是小醜。”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也知道你打過來這通電話的目的。可惜你要找的人,你的朋友,他已經死了。”

第98章

當這世上沒有小醜,每個人都可以是小醜。

真正的馬甲應該自己爭取,而不是由人賦予。

“……”

電話對麵,哈維很久都沒有開口。

赫爾克裡也不著急。他用深思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屍體,考量用它瞞天過海的可行性。

首先,這具屍體——暫且假設它是真實的——不知用什麼方式做了防腐處理。一般常見的肉眼判斷死亡時間的手段在它身上完全用不上,無論是經驗多麼豐富的法醫看到屍體後第一反應絕對是‘剛死’。

衣著上,活人和死人都穿著同款大衣,不過赫爾克裡能確定,隻有自己身上這一件才有新手村人間樂土的祝福。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哈維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他也無法通過常規手段檢測。

問題是屍體的內部器官是否保存完好?要是它是小醜從遊戲世界帶來的仿生機器人、豈不是一開膛破肚就暴露了?

以防萬一,赫爾克裡彎腰拾起扔在旁邊的手杖。他按著傷口在屍體前麵站著緩了片刻,而後舉起木頭拐杖,重重砸在屍體後腰上。

‘砰’的讓人牙酸的聲響過後,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希比達看得頭皮發麻,不停地%e8%88%94著前臂上的毛,舒緩緊張心情。

赫爾克裡伸手撚了撚從屍體中流出的血,又扒開傷口往內看了一眼,確認一切正常後,對火車站的保潔工作人員默念了聲‘對不起’。然後他也不麻煩希比達,自己拽著自己屍體的腿,開始往鐘樓上層走。

深紅色的液體率先浸濕了屍體後背上的衣服和幾綹頭發,剩下的蹭了一路,仿佛某種行為藝術。

它的頭磕在台階上,發出清晰的沉悶的敲擊聲。

‘咚,咚’。

‘嘩啦,嘩啦。’

整個過程,包括赫爾克裡砸手杖時,他和哈維·丹特的電話聯絡都沒有斷掉。

中途,赫爾克裡實在爬不動樓梯,就把屍體扔在地上休息,順便給哈維拍了張照片用短信發出去,手機屏幕上一片喧囂的紅,跟R級電影截圖似的。

——算是另一種層麵上的自拍吧,以後要是還有機會,就合影或者擺個pose。

“他怎麼這麼沉!”

休息時間也不能浪費,他在翻譯器上輸入文字,“我後悔了,哈維·丹特,早知道我就不抱著保留全屍的想法了,直接砸斷四肢分段運輸豈不是方便得多?

嘿,你有沒有在聽,給點看法吧,我知道你喜歡拋硬幣,你的硬幣有沒有告訴你現在該做什麼?”

“……”

不等哈維回答,赫爾克裡飛速輸入:

“哈哈哈哈!隨便吧,反正你現在肯定怒不可遏,不是因為朋友死了,而是我打亂了你的小計劃。我簡直太了解你了,親愛的哈維——我們是一路人。”

“……”最後一句話不出意外地觸動了對方的情緒,沉默中,哈維的呼吸陡然粗重了些許。

翻譯器的機械音憑空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你現在肯定在想著如何報複我,而我剛處理掉一個討人厭的對象,正處在、呃,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總之我現在心情好!不如這樣吧,我們可以一起處理這具屍體,哈哈哈哈,死人有時候比活人還要有用處,你知道的吧,哈維?”

論把一個剛見過麵的精神病模仿得惟妙惟肖、宛然如生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說完上麵這段話,赫爾克裡調整了下動作,繼續往樓頂拉拽屍體。他今天頭一次發現,遊戲分配給他的角色身體還很有分量,明明體內的血已經淌得滿樓道都是了,體重卻似乎半點也沒變輕。

說後悔是真心實意的。

說想分屍也是真心實意的。

哈維,還是那句話,你的朋友為你付出太多,你最好懂得感恩。

“……小醜。”

電話對麵,哈維終於開口,他調整了好幾次音調和語氣,讓自己聽上去不至於顯得特彆慌亂無措——說到底,一個在過去數十年中堅守正確的人,決心為了戰勝對手打破這份底線時,是需要做出許多心理準備的。

他得思考後果、出路和未來,並反複詢問自己:真的值得嗎?

更重要的是,哈維正站在那個選擇的節點上。

他給赫爾克裡打來電話,一方麵是為了說服赫爾克裡站在他那邊,傾聽和支持他‘為維護正義行使非常手段’的說辭,減緩良心上的折磨,順便為即將到來的審判做脫罪準備;

另一方麵,他的確將赫爾克裡視作‘同路人’,也即一個意見值得參考的朋友,否則他乾嘛不去爭取彆人的立場?

難點在於,赫爾克裡以正常方式給出任何回答,都有可能打破哈維心中的平衡,將他推往錯誤方向。一個思想走偏的人是聽不進勸阻言論的,蝙蝠俠與戈登的失敗就是證明。

但突如其來的變故,毫無征兆冒出來的‘小醜’,打破了非黑即白的界限,也一下將被光影分割成好壞兩半的檢察官拽回現實。

——就算你自詡正義無人理解,哪怕你相信以惡的手段製止惡徒會比成為政府官員更高效,現在都發生了一件你無法挽回的事。

哈維·丹特,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強大,也並非永遠正確。

不出赫爾克裡所料,哈維有做過他的朋友會成為未來敵人的心理準備,卻完全沒想到他們中的一個會走向死亡。

他那還沒有完全固定在冷酷無情上麵的神經,突兀地被這個消息震懾到不知如何是好,他尚未死去的人類的那一麵忽然回來了,以至於聲線有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赫爾克裡在哪?你對他做了什麼?要讓我發現你是個騙子,我會一槍崩了你的腦袋!”

“他死了,甜心。我打算把他的屍體掛在塔樓上,如果太沉,我就先卸掉一隻手臂,要是還是掛不住,我就再打斷一條腿。”

顯得有些滑稽的機械音不帶起伏地說,

“現在的你怎麼這麼優柔寡斷?我認識的哈維·丹特要更殘酷,更有趣,哈哈哈哈!他會一邊想要殺了我,一邊和我商量怎麼更高效地使用曾經的朋友的屍體,當然他殺不死我,不然我就不會在這和你聊天了,哈!你們一樣無能,可是他更有意思!”

赫爾克裡一心二用,終於站到了鐘塔的最頂層。蝙蝠套索仍然掛在那,隔著很遠就能聽到它拖長聲音喊:“我是蝙蝠——俠——”

每次斷句還都不一樣的。

他扯過屍體,對著表盤比劃一下,感覺‘將屍體掛出去’這項工作實在很難完成,或許修枝剪葉不隻是玩笑、而且很有必要。

手杖搬運屍體時扔在樓下了,赫爾克裡從雜物堆裡找到根鐵管,對準屍體的右臂快準狠地敲了下去,就好像他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砰’!鮮血濺在赫爾克裡的褲腳上,他心中竟產生一絲快意——平時沒有感覺的零部件長了還不如不長。

希比達蹲在窗台上,發出怎麼聽怎麼是受到驚嚇的慘烈的貓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電話對麵,哈維聽著由於看不到畫麵而顯得愈發驚悚的聲音,借由一張高清彩色自拍照片進行腦補,幾乎快要和希比達一起炸毛。

他的雙重人格傾向已有征兆,此刻善良的那麵痛苦得想要哀嚎流淚,殘暴的那一麵則興奮又激動地大聲叫囂著要去找小醜複仇。

愛爾蘭黑手黨、威爾金森、記者、同僚……一切都不再像幾分鐘前那麼重要了。他從藏身地的台階上跳了下來,像個瘋子似的大步向外跑去,來

到停車場打開車門時,又想起了什麼,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硬幣。

他克製不住自己。

硬幣打轉飛向空中,而後端端正正地落在他手上。

正麵。

哈維沒有思考,凝視著硬幣上的頭像,掛斷和‘小醜’的通話,主動輸入蝙蝠俠的號碼。短短一行數字,他按了三遍,中途兩度刪除,用同一張嘴自己和自己爭吵:

“你瘋了?!你好不容易才騙過他,這時還要讓他知道你的行動?”

“我沒辦法!他才是擅長找人和救人的那個!”

“我們隻要殺了小醜!如果你做不到,就換我來!”

“——赫爾克裡·雨果呢?他不重要?!”

“……”

“他對我很重要。”檢察官冷冷地說,“你可以去殺人,但我一定要救人。”

“……”

另一人格沒能阻止自己聯絡蝙蝠俠。

電話不到一秒鐘就接通了。

哈維也不管接電話的人是誰,開門見山說道:“赫爾克裡在小醜那,很可能已經出事了。”

蝙蝠洞裡,羅賓瞳孔地震!

蝙蝠俠正在城市中尋找哈維的下落,此時也聽到了電話裡的聲音。刹那間,哥譚市一輪散發著皎潔清輝的圓月下,傳來披風收攏的尖銳聲響。黑暗騎士腳步沉重地落在屋頂上,問道:

“怎麼回事?我沒有和你提過小醜的代號,你是從哪知道的?”

哈維譏諷地說:“你誰也不信任,但我有自己的渠道。小醜給我打來電話,他在哥譚鐘塔,我聽見了鐘鳴。”

蝙蝠俠即刻動身,都沒有第一時間考慮哈維是不是在說謊。他跳進蝙蝠車裡,冷靜地繼續問:“偵探呢?”

車載蝙蝠電腦收到了哈維發送過來的照片。

“你看到的可能不太一樣。”哈維語氣尖刻,他們的關係終究回不去了,“我沒有誆你的意思,小醜似乎打算對屍……對它進行某些藝術加工。”

蝙蝠俠打量照片好幾眼,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將油門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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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赫爾克裡用鐵管撐著屍體的衣領,試圖把它吊到表盤中央的凸起處。兩隻表針都很安靜,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