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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對於你而言,是否也隻是在扮演一場冗長的舞台劇?

楚漣忽然希望時間能夠回到12歲的那年,當聽到林美麗死去的消息後,她應該一路跑回家裡,紮在被窩裡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她不應該招惹葉梨卿,就像葉梨卿一直以來所警告她的那樣。

弄亂了。

如果世界上存在“緣分”這種東西的話,她本不該和葉梨卿有任何的緣分。

楚漣重複著:“我不想你成為那個?樣子,我不想你瘋掉,不要,不要弄亂了。”

葉梨卿怔了一下,她好像在猶豫。然後她轉身走向?楚漣。林真惠還在通道?無形的屏障之?外努力試著往裡衝擊,她那無數停留在時間中的形象隨著一次次撞擊分散又聚攏,看起來十分可怖。

葉梨卿沒有理會林真惠,她走到楚漣麵?前,伸出手輕輕擦掉楚漣的眼淚。

“不要哭,我等今天已經等很?久很?久了,”葉梨卿低聲說,“我不會背叛你,相信我,好嗎?去安全屋,等著我。”

楚漣輕輕搖頭:“小葉姐姐,你真的愛我嗎?”

葉梨卿擠出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過?淚水確實也從她的眼中落下,她哭泣的時候是如此賞心悅目,以至於楚漣在狂亂地?想,不如她和葉梨卿就在這裡什麼都不做,抱頭痛哭就好了。

葉梨卿想要說話,但楚漣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她繼續說著;“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是——”

“可是我愛你。”

我愛你。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我知道?你接近我彆有目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仍然愛你。

這就是楚漣想要說的話了。

葉梨卿呆呆地?看著楚漣,她張了張嘴,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遠處“它”的方向?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咆哮,整個?城市都開始震動,仿佛是一具史前猛獸巨大的軀體在緩慢蘇醒。

“快去安全屋!”葉梨卿說。

她伸開手,她的手指修長優美,但是光禿禿的,沒有戒指。那枚鑽戒還套在套娃中,在葉梨卿的心裡。她用力地?在楚漣肩膀上推了一把,楚漣的身體向?下跌去——她的身體墜入了無儘深淵,又像是飄蕩在搖蕩的浪濤之?上,她最後所看到的,是葉梨卿轉過?身,棕色的長發在她的腦後飛揚,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朝著“它”狂奔而去。

就像是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火海。

滋滋啦啦的電流聲越來越大,幾乎要震耳欲聾,最後變成一聲又一聲的爆炸,仿佛整個?城市都已沉入火海。“它”發現了葉梨卿,而葉梨卿也毫無猶豫地?迎向?了“它”。

“葉列娜!”楚漣又一次喊出了葉梨卿的名字,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喊出葉梨卿的名字了。她的小葉姐姐,她童年的渴望、少年的懷念與青年的愛慕。

就在楚漣落入萬丈深淵的瞬間,她的麵?前忽然出現了另外一張臉,一張被仇恨扭曲、宛如惡鬼、咬牙切齒的臉。

“葉梨卿永遠都不會是贏家!”林真惠對著楚漣大吼。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蒙在真實前一層薄薄的紗,某種力量在那層紗上投射出虛幻的影像。世界的本質是黑色、混亂的虛無,而她對葉梨卿的愛,在這樣一片浩瀚的宇宙之?中,如此渺小而廉價。她什麼都做不了。那就是真相。

葉梨卿是一顆恒星,她在漫長的時光中成為光芒萬丈的紅巨星,而楚漣隻是一顆灰塵。但目前來看,楚漣可能更大的麻煩來自?於林真惠。她急切地?開始計算安全屋的位置,雖然林真惠有可能破解了她的安全屋,但至少能拖延一段時間——林真惠伸出的長長、枯瘦的手爪已經抓住了楚漣,不過?楚漣所破裂的並非是她的血肉,而是所有曾經流淌而過?的時間。

弄亂了,弄亂了,所有的時間都被弄亂了。葉梨卿可以和“它”談判,“它”也會像用放大鏡燒死螞蟻的小孩那樣輕而易舉置葉梨卿於死地?。

楚漣哭泣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大概是做了噩夢吧?她得趕緊起床洗漱,她還要去上學。

楚漣還在上小學。她和同桌的女生很?要好,她的同桌叫林真惠,雖然楚漣總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就好像她的同桌不應該叫林真惠一樣。後來她又上了中學,有了一個?女朋友叫林雨菱,在十八歲的時候,楚漣相信自?己是愛林雨菱的。她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或許也不能稱之?為很?好,但還是能湊活著過?日子。

楚漣的人?生就像是一部乏善可陳的流水賬,像做夢一樣渾渾噩噩,她總覺得她的生命之?中缺了什麼東西,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到底缺了什麼。她後來楚漣上了大學,和林雨菱漸行漸遠,林雨菱後來又和學妹趙書婷在一起了,林雨菱徹底成為了楚漣感情生活的過?去式。

再?之?後,楚漣畢業了,找了工作,她參加了小學同學林真惠的婚禮,林真惠嫁給了一個?叫羅剛的年輕人?……林真惠這麼早就結了婚,倒是挺讓人?吃驚的,楚漣坐在婚宴上的時候還在想,她到底少了什麼?她到底忘了什麼?

婚宴上,有個?女人?坐在楚漣身旁,楚漣覺得這人?挺眼熟的,想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這不是綠了她的趙書婷嗎?

趙書婷jsg遞給她一塊白手帕:“你的東西掉了。”

手帕看起來很?舊了,尤其是在餐桌上雪白的餐布襯托下,更顯得有些年頭。手帕的角上繡著三個?字母:Е、И、Е。

好熟悉,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那種熟悉的痛苦感,好像是在被重物?鞭笞——將她從普通人?的生活拖入另一個?萬丈深淵的痛感。

所以楚漣沒有接過?這塊手帕,她隻是搖了搖頭:“這不是我的東西。”

時間如同流水一般匆匆流淌。一眨眼,楚漣找到了工作。她的上司叫做穆睦,是個?很?有氣場的女強人?,她有個?神經兮兮的同事叫李小青,還有個?討厭的男同事叫畢帥。工作也許沒有那麼順心,但日子就這樣湊活著過?。很?快她就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當她年過?半百,走在城市飄雪的街頭時,她混亂地?想著,她的丈夫和孩子到底長什麼樣子?為什麼她一點都想不出來他?們?的樣子了?該不會是老年癡呆了吧?

有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路邊,手腕上有一道?淌血的傷口。楚漣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不過?她來不及多?想,看到她受傷了,連忙走上前問道?:“你怎麼了?我幫你打120吧。”

那個?女人?抬起頭,臉色蒼白,她的手裡拿著一塊白色的舊手帕,遞給楚漣:“你忘了嗎?”

那塊手帕沒有什麼花哨的紋繡,隻有一角繡著三個?字母:Е、И、Е。

“你忘了嗎?”那個?女人?又問了一遍。

楚漣目瞪口呆。她忘了嗎?她忘了什麼?在這匆忙過?去的幾十年裡,究竟是真實的,或者隻是一場幻夢?

“彆弄亂了。”女人?把手帕塞到她的手裡,飄然離開。楚漣低頭看著那塊手帕,她覺得自?己手裡握住了一塊滾燙的烙鐵,但是卻沒法扔掉。那個?女人?什麼都明白,不過?她卻等待著楚漣想起這一切。楚漣想要追上那個?女人?,可是前方已經是白霧彌漫,風雪蒙蒙,楚漣呆呆地?站在原地?,內心的痛楚仿佛將她的身體撕裂成兩半。

天空之?上,巨大的紅色天體宛如月亮一般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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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彆弄亂了。彆弄亂了。彆弄亂了。楚漣重複著這句話,她明白?過來,她什麼都?明白?了。她還在時空中急速旋轉穿行一直在做夢。一直活在幻覺之中。她隻是被暫時迷惑住了,但?是她還是會想起來一切,在死人的指引下?,她想起來了。她是楚漣,她還在時間的縫隙之中墜落,林真惠讓她陷入了幻覺。

而?死者?指引她從幻覺中走出來。趙書婷。遲永寒。她們和楚漣並沒有多少交情,也許是因為林雨菱,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她們拿著葉梨卿的手?帕,提醒著楚漣,她還要?等待著葉梨卿。

“沒有弄亂,沒有弄亂。”楚漣喃喃自語,仿佛她已經失去?了一切言語功能,隻會重複著這一句。

她還可以計算,安全屋已經近在咫尺,而?時間從未流逝過,她馬上就能尋找到那個彼岸,然後……醒過來。

這隻是一場夢。死亡並非是一切的終結,卻是另外?一場痛苦的開端。在那空虛寒冷的宇宙之中,楚漣卻在潮濕泥濘的命運之中跋涉。但?她愛過葉梨卿,即使葉梨卿並不?屬於她。

林真惠猙獰的臉在楚漣麵前一閃而?過,楚漣一拳砸了過去?。

她實實在在感覺到了砸到了什麼東西上麵,骨節和手?腕都?被震得發疼。這種感覺很?好?,如果能用?武力解決問題,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宇宙推動力。楚漣立刻又補上了第二?拳、第三拳。她的力量穿透了時間,四維存在的林真惠似乎每一個時間段都?在被她毆打。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楚漣可能會笑?場。

她再一次撲上去?,瘋了一樣地襲擊林真惠。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就在她的耳畔,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響,楚漣覺得自己的頭疼得要?裂開了,不?過沒關係,這不?妨礙她為葉梨卿掃清道路。現在她更希望的是剛才?自己和葉梨卿出門的時候,口袋裡揣了很?多凶器。

死亡並非是一切的終結,在支配者?那裡,本身?是沒有終結的。

“滾!”她用?儘一切力氣衝著被她打得七零八落(那個場景有點好?笑?,不?過也挺掉san的)的林真惠吼道,“滾!離我們遠點!”

林真惠不?會離她們遠點的。因為宇宙本身?並沒有結束,所以也許有朝一日林真惠還會卷土重來,但?那應該也是很?久很?久之後了,也許那時候她和葉梨卿已經分手?,也許那時候她已經成為了“它”的養料。

楚漣再一次墜入了黑暗,當她的神誌回來時,她發現自己站在曾經的家中,那是她的安全屋。

這裡沒有時間,隻有空間。楚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思索了一會兒,她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可能有幾十年那麼久,但?又覺得可能隻過去?了幾分鐘。這裡安靜得出奇,甚至因為太安靜、太平靜(是指沒有那些四維存在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讓楚漣覺得很?不?真實,就像身?處建模糟糕的遊戲之中,這讓楚漣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葉梨卿是否能夠和“它”達成某種交易?在那之後,葉梨卿還會是她自己嗎?

楚漣站起身?,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她試圖計算時間,比如在自己心裡默默地讀秒,但?是因為心煩意亂,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