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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弱水千流 4329 字 6個月前

的直屬上級。

這是什麼魔幻又詭異的故事走向?

許芳菲皺起了眉毛。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同長相?

如是思索著,許芳菲原本看鄭西野臉的眼風,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下遊移,落在他垂於迷彩褲側縫處的手背。

骨節分明,指骨修長,手背處赫然一枚彈孔舊傷。

許芳菲瞳孔微動。

事到如今,再不可能,也成了唯一的可能。眼前這個鄭西野,就是當年那個總是眉眼頹懶的漂亮混蛋。

教導員冷著臉麵無表情,薄唇開合,還在繼續跟隊伍交代著什麼。眾人聽得許芳菲卻在走神。

看完教導員的手,她視線又悄悄回到他臉上,盯著瞧,目不轉睛。試圖從那張無波無瀾的俊臉上,尋找到一絲當年3206留下的痕跡。

可是沒有。

教導員逆光站著,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氣度卻極是沉穩威嚴,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如他這個人,不急,不緩,低冷磁性,擲地有聲,教人打心眼兒裡就感到懼怕,莫敢不從。

那一瞬,也不知怎麼的,許芳菲腦子裡一下浮現出四個字:端方君子。

歲月如河在他身上流淌而過,褪去匪氣邪肆,也斂下幾分散漫與桀驁。這個男人換上軍裝,竟端沉冷肅得仿佛一柄孤高寒劍,高懸於雪峰之上,鋒芒懾人,高不可攀。

就在許芳菲怔怔出神的時候,似察覺到來自隊伍末端的目光,教導員微側頭,視線精銳如鷹,瞬間將那個漂亮的小新兵蛋子鎖住。

毫無防備,兩道目光在空氣裡撞了個正著。

許芳菲:“……”

鄭西野五官立體,雙眼尤為深邃,加上那對瞳孔的顏色黑得有些發冷,沉默不語時瘮人至極。

他直勾勾盯著她,臉色冷靜,眼神不偏不倚,眸中情緒不明。

隊伍末端。

發呆偷看被抓個現行,許芳菲慌了神,又窘迫又害怕,不知做何回應,更不敢繼續和教導員對視,隻能條件反射把頭垂下去,躲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她輕抿唇,木呆呆瞪著自己腳上的白色運動鞋,心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沉穩有力,不徐不疾。

停在了許芳菲麵前。

噗通噗通,許芳菲%e8%83%b8腔裡心臟狂跳。她腰背挺直,腦袋卻越埋越低,看著進入自己視野的那雙不染纖塵的黑色軍靴,緊張得太陽%e7%a9%b4突突突,都快要吐了。

周圍的其它學員一頭霧水,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見教導員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來,接著便邁開長腿走到了隊伍最末端。

……嗯?嗯嗯嗯?

隊伍最末端???

大家夥一琢磨,恍然反應過來。隊列尾巴上站著的,不是那個嬌滴滴又俏生生的漂亮女同學嗎?

想到這裡,眾人不禁紛紛為那小姑娘捏了把汗。

但凡事先了解過軍校,就知道,軍校是部隊,和地方大學截然不同,這裡不分班級不分小組,全校學員隻以年級和專業劃分,一個寢室一個班,一個專業一個大隊,隊乾部和教導員就是全隊的直係管理者,相當於頂頭上司。

這初來乍到第一天就犯錯得罪了教導員,小姑娘往後四年可怎麼辦哪。嘖嘖嘖,可憐。

男學員們一時同情心泛濫,在心頭憐香惜玉地歎氣。

這邊廂。

“地上有錢?”頭頂上方冷不丁響起一道嗓音,清清冷冷,很平靜地撂下問句。

許芳菲聽了一滯,默默地搖搖頭。

“我剛才發了‘全體立正’的命令。”他又開口。字裡行間,仍淡漠不聞起伏,“你沒聽見?”

許芳菲:“聽見了。”

“聽我叫‘稍息’了麼?”

天氣本就談不上涼快,加上這人的氣場威壓,許芳菲又熱又慌又害怕,後背沁出冷汗,幾乎將短袖衫浸透。

她輕咬唇瓣,硬著頭皮繼續搖腦袋。

他寒聲:“那麼,誰給你的權利亂動低頭?”

“……”許芳菲忽感欲哭無淚。

她上高中時,他是身份神秘殺人不眨眼的黒幫老大,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膽戰心驚,打心眼裡對他恐懼。現在她上了大學進了軍校,他居然又變成了光輝神聖的人民解放軍,頂著教導員的頭銜,可以順理成章地管束她懲罰她,令她更加的忌憚懼怕。

這男人有毒吧。

許芳菲心裡一通腹誹加胡思亂想。

這時,又聽頭頂上方冷冰冰地命令:“把頭抬起來,看我。”

許芳菲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唰”的下抬起腦袋,微仰脖頸朝對麵望去。

隻隔兩步遠的距離,許芳菲看見,鄭西野垂著眸,也正安安靜靜地俯視著她。逆光的緣故,他整個人籠在暗色光圈裡,棱角分明的輪廓線像被加了霧化濾鏡,臉頰皮膚薄而白,有種冷玉的質感。

白色和綠色不愧是最搭的配色。

鄭西野冷白的麵容在綠色軍裝的映襯下,愈發清絕英俊。

不過……他站得離她好近。

近到她甚至可以看清,他下頷處刮過胡茬的毛孔。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新又乾爽的皂莢味。甚至可以聽見,他冷冽的鼻息氣流撥動空氣的微弱聲響。

是不是有點太近了?這個距離下看他,多看一會兒,她脖子可能都會仰抽筋。

許芳菲囧囧地想。

兩人對視了大約十秒鐘。

而後,眾目睽睽下,鄭西野盯著眼前的小新兵蛋子,麵無表情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許芳菲。”小兵蛋子的眼角眉梢,帶著絲她習慣性的謹小慎微與膽怯,低聲回答,“許久的許,人間四月芳菲儘的芳菲。”

鄭西野沒有搭腔。

“既然能過體檢那一關,說明在場諸位全都耳聰目明四肢健全,沒有重大疾病。”他轉過頭,冷冽視線掃視過眾人,沉聲道:“我最後強調一次,你們再也不是爹媽懷裡嬌氣的學生崽,你們是軍校學員,軍營新兵。從今天開始,是龍的給我盤著,是虎的給我臥著,你們在雲軍工隻學一件事,就是服從命令。”

全體扯著嗓子回:“是,鄭隊!”

“我給你們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從今往後把精氣神亮出來,昂首挺%e8%83%b8地做人。”

鄭西野說著,視線落回麵前姑娘的小臉上。

他盯著她,黑眸深沉,道:“現在,再回答一次你叫什麼。”

許芳菲暗自做了個深呼吸,神色堅定,看向他,用最大的音量用力回答:“報告鄭隊!我叫許芳菲!許久的許!人間四月芳菲儘的芳菲!”

一嗓子吼完,中氣十足,氣勢如虹,驚天地泣鬼神。以許芳菲所在隊列為圓心,方圓五裡都靜了。

甚至連其它學院的隊列都悄悄側目,暗搓搓往這邊張望。

許芳菲這輩子第一次如此張揚,白生生的臉蛋瞬間紅透,勝過榴花嬌色。!思!兔!在!線!閱!讀!

幾乎是下意識舉動,她又想垂頭。轉念記起“長官不發話不能亂動”這個死命令,隻好硬生生僵住,梗著脖子,繼續和麵前的高大男人無聲對望。

鄭西野站姿挺拔,直勾勾地瞧著她,依然沒有說話。

男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但,僅是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露骨直白,隱含玩味,仿佛荒原上的野獸鎖定獵物,都令許芳菲脊梁骨發麻。

短暫的數秒鐘光景,她抿了抿唇,脊背形成一條筆直的線,度秒如年。

就在許芳菲被折磨得快繃不住的前一秒,鄭西野終於有了反應。

他懶懶挑了下眉,輕道:“非常好。”

見狀,許芳菲完全不受控製,耳根起火,心尖也猛的一顫。

在這一瞬間,她終於徹底確定,這就是她記憶深處的3206——男人挑眉時的情態眼神,那副散漫流氣又危險的野痞勁兒,和他當初強行把她往懷裡摁時,根本如出一轍。

*

部隊管理嚴格,軍校校規自然也多得數不清。為了讓自己手下的新兵蛋子早日適應軍校生活,隊乾部顧少鋒還算體貼,給每個新學員都準備了一份校規手冊,發放下去。

“這本校規手冊,所有人,三天之內務必全部記牢。”顧少鋒舉起手裡的手冊樣本,道:“我說的記牢,並不是指讓你們記住這些文字,而是要你們把校規內的每一則,每一條,每一款,都像刀鑿一樣刻進腦子裡,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全部形成你們自己的潛意識。有沒有問題?”

許芳菲捏了捏手冊厚度,至少一百八十頁。

大家齊聲:“沒有!”

“嗯。”顧少鋒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口哨吹了一聲,指揮道:“全體都有,向右看齊!向左轉!齊步走。”

大部隊開始往前移動,許芳菲捏緊手裡的校規手冊,連忙也跟著往前走。

隊伍很快就往前走出了數米。

顧少鋒往前走了幾步,意識到什麼,轉頭看旁邊,笑盈盈道:“野哥,送這些兵蛋子去宿舍,我看著就行了。你回去歇著。”

“反正閒著也沒其他事兒乾。”鄭西野應得漫不經心,“好久沒回過母校,去學員宿舍溜達一圈,回顧回顧青春。”

顧少鋒比鄭西野小兩屆,都是雲軍工畢業的高材生,兩人同學院不同專業。

鄭西野念書時是名副其實的風雲人物,全能戰王的威名傳遍全軍,顧少鋒作為同校學弟,一直都對這位年少有為戰功赫赫的學長相當崇拜。

作為國防力量的新鮮血液,曆屆軍校生畢業後,都是直接分配進部隊工作。顧少鋒畢業後留了校,而個人能力尤其突出的鄭西野,則被狼牙那邊特招了進去,此後數年,兩人可以說是毫無交集。

這次忽然跟少年時的偶像成了搭檔,顧少鋒心裡那個美滋滋啊,彆提多激動。

顧少鋒走在鄭西野身邊,興奮使然,話匣子簡直關不上:“野哥,你之前一直在狼牙。今年怎麼忽然跑到咱這大後方來了?”

“前兩年出任務的時候受了點傷。”一切過往,所有經曆,鄭西野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語調輕鬆又散漫,“上頭心疼我,把我借調過來乾點輕鬆活兒,當休假了。”

“原來是這樣。”顧少鋒思忖著明白過來,點點頭,“也好。跟你們狼牙比,咱們這邊的工作確實愜意得多,這段日子,你就什麼都彆想什麼都彆管,儘情地放空身心,享受校園。”

鄭西野邊走邊聽顧少鋒念叨著,瞥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之前沒看出來,你小子話還不少。”

“哈哈,野哥,實不相瞞,我性格可開朗了。”顧少鋒一改之前在學員們麵前的嚴肅樣,咧嘴直樂嗬,“不過你也知道,帶兵這活,太溫和了沒人怕你,我裝也得裝出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等咱倆處久了你就知道,小顧我呀,必須是野哥你的開心果。”

鄭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