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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弱水千流 4308 字 6個月前

芳菲最怕鄭西野這副表情,活像一把懸在雪山之巔的利刃,料峭寒冽,不怒自威,不必真落刀,光是劍刃鋒芒就能殺人誅心於無形。

她隻好舉起雙手投降,慫慫地小聲說:“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覺得你剛才說的話有點好笑。”

鄭西野:“哪兒好笑。”

“阿野哥哥,你知道人類智商的分值區間代表的意義嗎?”許芳菲一雙大眼望著他,一副認真給“沒文化社會哥”掃盲的架勢:“智商25以下被定義為白癡,20—25是癡魯,50—60是愚魯,60—70分的智力屬於輕度落後,70—80是劃入正常智力的臨界值,大部分正常人的智力就是90分到110分之間,120以上可歸為高智商人群。”

鄭西野耐著性子聽她講完,繼而一挑眉:“所以?”

“智商140以上的人,那都是天才了。”許芳菲笑笑,繼續整理磁帶,“所以呀,拜托你下次吹牛不要吹得這麼浮誇。”

許芳菲說這番話,倒並沒有任何看輕鄭西野的意思。

她是真心實意在給他科普。畢竟又是吹自己學生時代年年第一,又是吹自己智商140,唬唬他手下那幫成天搏命的馬仔還行,真遇上有學識的人,那不就尷尬了嗎?

怎麼也是個大哥,一呼百應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她麵前吹吹牛沒關係,她怕他在外麵鬨笑話。

聽完身旁的小優等生姑娘說完,鄭西野沉默須臾,隨之又搖搖頭,無聲失笑。

他不反駁,也懶得為自己辯解,低頭配合她整理雜物。

理了差不多五分鐘,鄭西野拾起一盒磁帶,眯眼端詳。

早些年網絡普及度低,各種設備也沒跟上,不像現在,想聽歌就直接在智能手機上下載一個音樂APP。那個年代,磁帶和CD是老一輩聽歌的唯二途徑。

鄭西野手裡的這個磁帶盒,因年生太過久遠,封皮的宣傳圖已經完全褪色,隻隱約還留有一個模糊的女歌手形象。借著溫和日光,鄭西野勉強看清,女歌手的宣傳照旁邊寫著三個字:周慧敏。

鄭西野:“你媽媽喜歡周慧敏?”

許芳菲聞言滯了下,探頭往他手上一瞧,反應過來,淺淺彎起唇:“哦,應該是我爸爸。”

鄭西野視線粗略掃過一地磁帶,又問:“這些都是你爸爸留下的?”

“差不多全是。”許芳菲接過鄭西野手裡的磁帶盒,眼神有刹那放空,“聽我媽講,我爸年輕的時候人長得帥氣,歌也唱得好,據說還一直夢想著要當歌手,紅遍大江南北。”

說到此處,小姑娘噗嗤一聲。笑完,她目光依戀,指腹輕輕撫過褪色磁帶的表麵,“可惜我爺爺隻是一個小木匠,奶奶也沒讀過幾年書,家庭條件沒辦法支撐我爸去追夢。後來,他進了家具廠,成了一名木工。”

鄭西野安靜地聽她講述,不忍打斷。

不過,許芳菲並沒有在回憶裡沉浸多久。她注意力很快回歸現實,揚起手裡的磁帶盒,朝鄭西野俏皮一笑:“再後來,我爸的愛好就變了,從喜歡‘唱歌’變成了喜歡‘聽歌’。”

看著地上那些磁帶,鄭西野麵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句:“這些磁帶是不是正版?”

“這我就不清楚了。”許芳菲搖搖頭,好奇地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正版老磁帶在收藏市場裡很吃香,年分不同,保存完好度不同,價格也不一樣。不過據我了解,大多都是高價收。”鄭西野邊說,邊隨手在磁帶堆成的小山丘裡翻了翻,撲撲手,側頭看她,應得漫不經心:“如果你爸爸買的都是正版帶子,扔了可就虧大發了。”

一聽這話,許芳菲晶瑩的大眼頓時嗖嗖放光,驚喜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晃晃:“你說什麼?正版磁帶可以高價賣出去?真的嗎?”

鄭西野垂了眸,眼神下移。

目之所及,抓住他手臂的兩隻小手,雪白纖細,指頭瑩潤微粉,觸?感也軟綿綿的,柔軟得像沒有骨頭。

太陽%e7%a9%b4突突兩下,連帶著右手食指也不可控地一跳,毫無預警,與她肌膚相觸的皮膚區域像是過電般,一股微麻順手臂往上飛竄,在他的大腦皮層點燃了一把火。

熊熊烈火燒起來,炙烤著那根名為“克製與理智”的神經。

鄭西野眼神驟然變得幽暗。下一秒,他閉眼又睜開,不動聲色而輕柔地將那兩隻小手拂開。

許芳菲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目露不解。

鄭西野緩過幾秒,冷靜地點點頭:“嗯。”

許芳菲很開心,忙忙又問:“那你知不知道,要怎麼找買家?”

看著姑娘靈動閃爍的明眸,鄭西野心念微動,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粉軟的小臉蛋子,道:“我有個朋友剛好在搞正版磁帶收藏。咱們先清理出來,下午我幫你問問。”

許芳菲臉一下緋紅,側過腦袋悄悄躲開他的手指,點點頭,細聲應道:“嗯。”

許父的確是音樂發燒友。

數分鐘後,兩人便拾掇出了整整一紙箱的磁帶。

好不容易忙活完,許芳菲鼓起腮幫長長呼出一口氣,從地上站直身子,扭扭脖子活動筋骨。餘光瞥見桌上的紙水杯,才驚覺從鄭西野進門到現在,他一直在幫她收拾書櫃,竟然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

許芳菲不好意思極了,窘迫道:“辛苦你了,你快喝點水。”

鄭西野剛抽了張濕巾準備擦手,聞聲轉過頭,正好瞧見小姑娘滿含歉意地望著自己,額頭上還蹭了點黑乎乎的臟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完全是下意識舉動,他邁步走過去,一隻手輕輕捏住少女小巧的下巴,另一隻手捏著濕巾,替她擦拭額角。

許芳菲眨眨眼,整個身子驀的一僵。

離得好……

好近!

猝然之間,她心跳噗通噗通,亂得毫無章法,臉蛋耳朵脖子根也染上紅潮。

許芳菲仰著頭,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內心一片慌亂。幾乎能感覺到,他微涼清冽的氣息從鼻腔呼出,吹拂過她額前的碎發……

比起少女的兵荒馬亂,對她做出親密舉動的男人卻一派的從容與自若。臉色沉靜,目光專注。

明明隻是半分鐘不到,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不多時,鄭西野五指一鬆,終於放開了許芳菲的下巴。她連忙嚇到似的後退兩步,麵紅耳赤地站在原地。

鄭西野隻好解釋:“剛才你臉上有臟東西。”

“……哦。”

臉好燙,額頭好燙,耳朵也好燙。許芳菲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整個脖子加腦袋都肯定已經紅透。

再和他安靜地待下去,她也許會心跳急促到暴斃吧……

想到這裡,許芳菲猛然一個激靈回過神。她拿起桌上的紙杯,匆匆留下一句“水涼了,我再去給你加點熱的”後便埋著腦袋,逃也似的衝進了廚房。

擰開水龍,嘩啦啦的水流傾瀉而出。

許芳菲洗了把涼水臉,臉部溫度終於成功降下。她做了個深呼吸,定定神,抄起開水壺,往杯子裡重新兌入熱水。

完了端起紙杯一回頭,一道高大身影懶懶靠著門框。

鄭西野不知何時跟到了廚房,站姿散漫,漆黑的眼睛盯著她,眸中情緒不明。

許芳菲:“你……你要用洗手間嗎?”

片刻,鄭西野搖搖頭,淡聲說:“我準備走了,來跟你打個招呼。”

“走了?”許芳菲一下慌了神,用力皺眉道:“怎麼這麼突然?今天就走?”

鄭西野:“。”

鄭西野:“這兒不是忙完了。我走下樓回自個兒屋,不今天走,你要留我在你家過夜?”

“……”

“……”

“……”

一瞬間,許芳菲囧到想鑽地洞。‖思‖兔‖在‖線‖閱‖讀‖

“我還以為,你今天就要離開淩城了呢。”緊著的心口一鬆,許芳菲悄悄吐出一口氣,乾笑著把手裡的紙杯遞給他,“謝謝你幫忙收拾櫃子,你喝點水。”

鄭西野接過來,眼皮耷拉,淡淡瞧著這杯冒著熱氣的溫水。忽然扯唇,懶洋洋又自言自語似的道:“你這麼不想我走。”

許芳菲:“……”

他掀起眼簾瞧她,俯身貼近,嘴角彎了彎,“小崽崽,要不要跟阿野哥哥打個商量?”

許芳菲直視他。她手掌心都在發熱,喉嚨也乾乾澀澀的:“唔?”

“月亮能照見南邊,也能照見北邊。能照見你,也能照見我①。”她聽見男人在耳畔輕言低語,哄小寶寶似的說道:“等你高考完如果還記得我,就對月亮念一遍我的名字。”

許芳菲問:“然後呢?”

“然後月亮就會告訴我,”鄭西野輕淡一笑,“在很遠的地方,有個叫許芳菲的小姑娘,在想我。”

*

鄭西野把一紙箱的磁帶帶走了。

臨走前,他告訴許芳菲,他會直接把這箱磁帶拿去找那個收藏家朋友,並且儘力幫她們談一個好價錢。

許芳菲又是感激又是歡喜,整個下午心情極佳,甚至連做平時最討厭的排列組合題目,都忍不住低聲哼歌。

傍晚時分,喬慧蘭關了鋪子回來了。

許芳菲連忙跟媽媽分享起這份喜悅。她笑盈盈道:“媽,爸爸留下的那些磁帶,你不是讓我清理了扔掉嗎?結果鄰居哥哥說,那些磁帶在收藏市場很吃香,很多收藏家都在高價收購!”

“那些舊磁帶都老掉牙了,而且破破爛爛,有些連封麵都花了。”喬慧蘭一臉的懷疑,“怎麼可能有人收,還高價?”

“鄰居哥哥真是這麼說的。”許芳菲很認真地點頭。

“好吧。”見女兒一臉期待,喬慧蘭也不好潑她涼水,隻是笑笑,敷衍道,“那咱麼就等著鄰居哥哥的好消息。”

喬慧蘭母女今天的晚餐,是許芳菲煮的西紅柿雞蛋燴飯,做法簡單,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著味兒就讓人充滿食欲。

許芳菲的三餐飯點很固定,今天媽媽回來得晚了半小時,她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不等喬慧蘭催促,自己就顛顛去洗了個手,做好了開飯準備。

“菲菲,外公吃飯沒有?”喬慧蘭洗完手,拿鍋鏟攪著鍋裡的燴飯,問道。

許芳菲應道:“嗯,我剛把飯煮好就喂外公吃了。”

聞言,喬慧蘭便拿出兩個碗,直接把鐵鍋舉起來,將燴飯傾倒著分裝進去。

就在這時,砰砰敲門聲忽然響起。

喬慧蘭放下鍋,把沾在手上的湯汁衝洗乾淨,嘴裡喚道:“菲菲,你快看看誰在敲門。”

“哦。”

許芳菲內心隱隱不安,怕又是許誌傑那個吸血鬼堂兄,上門問媽媽要錢。誰知,當她走到大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時,卻見屋外站著的,是一個女人。

麵黃肌瘦,單薄瘦弱,身上穿著一件紅色圓領T恤,領口處的鎖骨十分明顯,突兀得有些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