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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弱水千流 4368 字 6個月前

以借之名,有借無還。

喬慧蘭沉默半晌,準備起身開門。

許芳菲握住喬慧蘭的手,望著喬慧蘭的眼睛,無聲抗議。

喬慧蘭安撫式地拍拍她胳膊,最終還是開了門。

“小媽。”看見喬慧蘭,許誌傑撓撓頭,瞬間%e8%88%94著臉擠出笑來,又看見旁邊的許芳菲,微怔:“喲,菲菲也在家呢?放暑假了吧?”

許芳菲根本不想和這堂兄搭腔,轉身回了臥室,趴桌上,悶悶聽著屋外許誌傑和媽媽東拉西扯。

果然,又是來要錢。

“小媽,再借1000給我吧,或者500也行。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你再不幫我,我隻有去跳樓。”

喬慧蘭最初拒絕了。

許誌傑不死心,拽著喬慧蘭的胳膊一口一個小媽,軟磨硬泡,一哭二鬨,就差找根繩子表演原地去世。最後喬慧蘭實在沒辦法,從包裡摸出三百塊遞給他,歎氣道:“阿傑,成天不是躲債,就是蹲派出所,這樣的日子你還想過多久?你小叔走得早,你妹妹又還在念書,全家就靠我那喪事街的紙錢鋪養活。小媽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好好活出個人樣,彆再給我們家添亂了。”

“知道知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許誌傑把三百塊錢攥手裡,又往屋內瞟了眼,壓低聲道:“小媽,菲菲年紀小,又那麼漂亮,隨便找個有錢人,你享福的日子不就來了麼!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乾嘛呀?以後還不是便宜男人。”

喬慧蘭慪得差點吐血,直接把他轟出去:“滾滾滾,彆再來了!”說完,啪一聲重重關上了大門。

許誌傑切了聲,撣撣手上的三張鈔票,揣兜裡,哼著小曲兒下樓。

快到三樓時,忽然聞見空氣裡彌漫著絲絲煙草味。

許誌傑步子慢下,下意識探首瞧了眼。

大概是因為天氣熱,三樓的某戶正敞著大門通風,周圍黑漆漆,一道高大人影懶懶散散倚著門框,指尖一點火星,忽明忽滅。

許誌傑被那煙味熏得眯了下眼睛。

光線太暗,那人的五官迷蒙作一團,隻餘一副格外乾淨利落的身形輪廓線。他站在那兒,安安靜靜抽著一根煙,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許誌傑平時找許芳菲母親要錢,都是去紙錢鋪,因為嫌喜旺街臟破,他很少來。

這裡的鄰居住戶,許誌傑一個不認識,但就是無端覺得,這人不可招惹。

沒敢多看。許誌傑捂好兜裡的三百塊,縮縮脖子飛快下了樓。

*

第二天,許芳菲早早起床,和喬慧蘭一同去鋪子裡幫忙。

紙錢鋪開在喪事一條街,這條破舊老街在淩城其實也出名,可惜不是什麼好名。畢竟是身後事生意,喪葬業,古往今來,哪朝哪代都不受歡迎,淩城人談及這一行、這條街,大多啐聲“晦氣”而已。

紙錢鋪店麵不大,小小二十平,被各類祭祀用品滿滿占據。

鋪子裡空間太擁擠,紙房子又大,喬慧蘭糊房子通常都在店門外。她把所有工具圖紙擺出來,又從裡屋拿出兩個小板凳,往大門口一放,便同女兒一起忙活開。

喬慧蘭的這門手藝,是跟喜旺街9號的一個老街坊學的。

她糊紙房紙人從不用膠水,隻用最傳統的漿糊,既環保,又貼得牢。因為價廉物美,紙品又沒有異味,喬慧蘭的紙錢鋪在喪事一條街上口碑不錯,有人問祭祀品,商戶們大多會推薦喬慧蘭的店。

上午沒生意,母女兩人認認真真趕了幾個小時工,一個剪裁,一個拚貼,小半天的時間便已經糊出大半個定製“四層大彆墅”。

快中午時,喬慧蘭接到一個電話,是之前合作過的喪事一條龍公司打來的,說有個老人剛在醫院去世,家屬正在張羅後事,要喬慧蘭趕去幫忙搭靈堂。

顧不上吃飯,喬慧蘭忙顛顛便帶著東西出了門,留下許芳菲看店。

許芳菲糊了會兒房子,到飯點時餓了,便去隔壁麵館買了份小碗素麵。因為打包盒還要另收費,她便將店裡的碗端回鋪子,吃完再把碗還回去。

正吃著,忽然來了客人。

“歡迎光臨。”門口的自動感應器發出機械化的女聲。

許芳菲腮幫鼓鼓嚼著麵條,抽出張紙巾胡亂地擦淨嘴,含混道:“請隨便看,想買點什麼……”

話沒說完,她抬起頭,倏的愣住。

是3206。

他穿著一件純黑色西裝,衣冠楚楚,兩隻手很隨意地插在褲兜裡,邁著步子走進店裡,整個人乾淨清爽,又帶著絲野性的慵懶味。

“……你好。”

短短幾秒鐘,許芳菲飛快收起臉上錯愕的表情,儘量用很尋常的語氣,說:“你來買東西嗎?”

3206站定,微掀眼皮,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圈這個紙錢鋪。

和她家一樣。東西多,擁擠卻不雜亂,很整潔。

他看了眼門口的大花圈紙品,微動下巴:“花圈怎麼賣。”

許芳菲已經移開視線看彆處,清清嗓子,回道:“20塊一個,買得多可以適當優惠。”

“我定四個。”3206說。

“好的。”許芳菲趕緊找出喬慧蘭的筆記本,舉起筆來,詢問道,“送到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送?”

3206給出了一個地址,以及指定的送達時間。

許芳菲認認真真記錄著,寫完跟他核對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她躊躇須臾,試探性地開口,道:“冒昧問一下,逝者是你的親人麼?還是朋友?因為我們還要幫你寫貼在花圈上的挽聯……”

3206淡淡地說:“朋友的父親,前幾天腦溢血,沒搶救過來。”

許芳菲點點頭,不再多問。

最後,剩下訂單人信息這一欄。

許芳菲:“你的電話號碼麻煩留一個。”

3206報了一串數字。

許芳菲記下了,筆尖移動,停在姓名這一欄。莫名的,她心口突覺微微發緊,好一會兒,才垂著頭問:“方便的話,請再留一個你的名字。”

兩米外。

男人耷拉著眼皮,俯視著那道伏在桌上小小身影。冷不防出聲:“你很怕我?”

許芳菲心口一緊,臉發熱,蠕動嘴唇支吾回答:“沒有啊。怎麼……這樣問?”

對方腔調散漫: “那你怎麼不敢看我。”

許芳菲:“……”

好吧。

隻好深呼吸定定神,抬高眼簾,鼓起勇氣正視過去。

鄭西野直勾勾盯著眼前少女嬌俏緋紅的小臉,片刻,說了自己的名字。

許芳菲聽後,唇齒微動,下意識輕聲重複一遍,又問: “哪個xi,哪個ye?”

他溫淡答她:“西風的西,野獒的野。”

第12章

許芳菲終於知道了3206的名字。

他叫鄭西野。

認真記錄好所有信息後,她將筆帽蓋上,再次抬頭,注意到男人依然站在原地。酷暑天氣,狹小擁擠的紙錢鋪,因他過分強烈的存在感而更加悶熱。

許芳菲心跳搶跳一拍,又問:“你還需要其它東西嗎?”

鄭西野目光沒從許芳菲臉上移開,緩慢搖頭。

許芳菲以為他不放心,便道:“我媽媽搭靈堂去了,我得守鋪子,暫時走不開。等她回來我就立馬把花圈送過去。不會忘的。”

鄭西野聞言,收回視線,轉身準備離去。

許芳菲連忙合上本子,跟在他身後,周周到到將他送到門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誰知就在這時候,又一道人影從許芳菲眼前一閃而過,瞬間竄進店裡。她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買東西的客人,定睛細瞧,見對方一米七幾的個子,瘦猴似的,上身穿件印著骷髏頭的黑色T恤,脖子上還掛著一根骷髏吊墜項鏈,吊兒郎當沒個正型,居然是許誌傑。

許芳菲臉色驟然一沉,皺眉道:“你來乾什麼?”

許誌傑知道這個漂亮堂妹不待見自己,不以為意。他搓了下鼻子,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在店裡環視一圈,問:“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小媽呢?”

“出去了。”許芳菲說,“你找我媽做什麼?”

“小媽不在,找你也一樣。”許誌傑%e8%88%94著臉嗬嗬一笑,兩隻手對搓著,十分討好:“菲菲,借300塊錢給哥唄,下次見了麵還你。”

許芳菲氣得一口氣憋%e8%83%b8口:“你昨天不是剛找我媽借了錢嗎?”

許誌傑不耐煩:“那點兒錢夠乾啥呀。”

“我沒錢。”許芳菲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彆啊。”許誌傑眉頭擰起一個結,“咱倆可是親堂兄妹,菲菲,你不至於這麼狠心,想看你哥被討債的打死吧?”

許芳菲硬起心腸:“打死也是你活該。再說了,我一個學生,哪兒來的錢給你。”

“少誆我。”許誌傑探頭,往桌子裡側的抽屜張望一眼。

許芳菲下意識將抽屜關緊,阻擋開許誌傑不懷好意的眼神。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媽每次收了錢都放那抽屜裡。”許誌傑不死心,嬉皮笑臉的,“菲菲,就三百,我又不是不還你。你要是不給哥,哥可就自己拿了啊……”

許誌傑說著就要推開許芳菲,伸手拉開抽屜拿錢。

許芳菲嚇一跳:“你敢亂來我馬上報警。”

許誌傑才不管許芳菲報不報警,伸手拽住她纖細的胳膊就想把人往外扯。然而指尖剛觸及少女雪白的皮膚,還沒來得及使勁,一股大力卻陡然鉗住了那隻臟手,狠狠一擰——

“啊!”許誌傑始料未及,痛得鬼嚎出聲。

下一瞬,一道嗓音冷淡響起,陰沉而狠戾:“你再碰她一下試試?”

許芳菲怔住,抬眸看見鄭西野冷漠英俊側臉,驚了——剛才她把他送出店門,之後就隻顧著應付許誌傑去了。

原來他還沒走嗎。

許誌傑窩火地鬼叫:“疼疼疼!操,你他媽誰啊!”

鄭西野一言不發,五指用力,幾乎將許誌傑的胳膊整條卸下來。

“啊啊!大哥你鬆手,先鬆手!”許誌傑整條胳膊被反剪成一個極其怪異扭曲的造型,疼得大汗淋漓,軟下來,“有話好好說。我不要錢了,不要錢了還不行嗎!”

“我警告你。”

鄭西野寒聲:“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再讓我看見你騷擾她,我活扒你三層皮。”

許誌傑就是個地痞流氓小混混,哪裡見過這號狠角色。他被嚇破了膽,腦袋往後瞧,隻隱約覺得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隻得連連道:“是是,我錯了大哥,我馬上滾!保證你這輩子都見不著我!”

鄭西野五指鬆開,許誌傑如蒙大赦,鬼在追似的,屁滾尿流跑出去。

剛滾出紙錢鋪,和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婦人迎麵撞個正著。

“怎麼了這是?”婦人被撞了個趔趄,狐疑道。

許誌傑滿臉驚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