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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弱水千流 4355 字 6個月前

民那群人什麼混事都乾得出來,如果不是3206,她今晚的下場不堪設想。

突的,腦海中閃過一雙漆黑的眼睛,恣意輕狂,深不見底。

%e8%83%b8口沒由來地突突兩下,許芳菲莫名心慌,翻了個身,閉上眼睛數羊,借以催眠自己儘快入睡。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說起來,今天她的行為是不是有點過分?

他雖然是個壞人,但是他救了她,一碼歸一碼,她怎麼都應該跟他說一聲謝謝才對。

四隻羊,五隻羊,六隻羊……

不然之後再找機會跟他當麵道個謝?但是今天晚上在小區裡遇見的那群人,紋身的、戴耳釘的、剃寸頭的,吊兒郎當玩世不恭,但一個個眼神裡卻全都透著股玩兒命的狠勁與殺氣,遠遠不是趙益民那種街溜子能比的。

看那些人對3206的恭敬樣,可以想象他一定是個很可怕的狠角色。

七隻羊八隻羊……

所以還是敬而遠之好了。

這種人,和她根本就處在兩個世界,偶有交集,純屬意外。他也不缺她一句“謝謝”吧。

九隻羊十隻羊十一隻羊十二隻羊……

做出決定後,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便算挪了窩。許芳菲心事消除倍感輕鬆,彎彎唇,在數到第三十七隻羊的時候,一陣困意悠悠襲來。她呼吸逐漸平緩,進入了夢鄉。

然而,剛睡著,一陣聲響卻陡然響起:

“胡了!大三元!哈哈哈!”

“操!胖子你這爛手開過光啊,第一局就這麼邪門兒!”

“老大買我的馬就是給我開光,廢話少說,給錢給錢。”

……

夜深人靜中,男人們罵罵咧咧重新洗牌,麻將聲和喧鬨人聲此起彼伏,將許芳菲吵醒。

許芳菲揉了揉睜不開的眼睛,細細一聽,發現這些聲音是從樓下3206傳出來的。

許芳菲:“。”

搞什麼。大半夜打麻將,這麼沒有公德心的嗎?

許芳菲沮喪又鬱悶,不敢下樓找那些人理論,隻能拉高被子蒙住腦袋,絕望地嗷了聲。

*

與此同時,一道樓板之隔的3206。

3206這套房,說來還有點故事。

這房子最初的房主是個老婆婆,已經七十好幾,卻依舊每天起早貪黑烙餅子煎油條,推一輛早餐車在淩城中學附近賣早飯,隻因有個遊手好閒的兒子要養活。

後來,這不爭氣的兒子結交了些社會上的狐朋狗友,又學會了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偷了這套老房的房產證,背著年邁老媽將房子抵押,貸出了一筆錢用作賭資。

將賭資揮霍一空後,這個不爭氣的畜生竟還打起了老媽棺材本的主意,以投資為由,把老婆婆剩下的一萬元存款也騙了去,很快也輸個精光。

知道真相後的老婆婆受不住打擊,半年不到就抑鬱而終,而賭鬼兒子為躲債,也從此人間蒸發。再後來,這套房子便被法院以低價拍賣了出去,徹底閒置。

直到今年,這套房子才又被轉賣,迎來了它數年以來的第一位新主人。

大部分家具在當初拍賣出去後便被上任房主清空,隻留下兩張床,一個破舊木沙發和一張同樣破舊的四腳桌。

此時,沙發上沒骨頭似的坐了幾個壯漢,一個個都在低頭玩手機。

那張四腳桌上鋪陳開一張墨綠色麻將布,四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分彆坐在桌子的東南西北,咬著煙,喝著酒,吞雲吐霧搓麻將,整個屋子裡煙霧繚繞。

第一局,胖子先開張,大三元吃三家,寸頭和鼻釘男從兜裡摸出大把鈔票丟過去,不忘衝他破口大罵。

贏了錢,胖子不和他們計較,笑嗬嗬數錢。

“自家兄弟,這個兜進那個兜,計較這些做什麼。”說話的男人坐在牌桌東方,語氣懶洋洋的,二十三四的年紀,模樣是透著股痞氣邪佞的俊,眉眼飄逸,眼神放浪,左肩牽連著一條極其誇張的花臂。

“就是就是!”胖子附和著拍馬屁,“都學著點兒,咱昂少這才叫‘格局’!”

蔣之昂看出寸頭和鼻釘男輸了錢不痛快,嗤了聲,說:“行了,彆他媽板著個臉。今天這牌,贏的你們拿,輸的我來掏。”

幾人一聽,登時眉開眼笑樂開了花,口中卻道,“昂少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您難得有雅興讓兄弟們陪你打回香港麻將,這都是咱哥幾個的榮幸,怎麼能讓你幫我們掏輸的錢。”

“少廢話。”配牌不好。蔣之昂眯了眯眼睛,咬著煙煩躁地把一記九萬丟出去,“給老子摸牌。”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從臥室傳來,然後就是哐哐兩聲,有人拿指關節叩了兩下門板。

客廳裡的喧嘩聲戛然而止,男人們紛紛抬頭,表情恭謹。

鄭西野呼出白色煙圈,撣了下煙灰,隨手把手裡的手機丟給蔣之昂。

扔得有點兒偏。蔣之昂兩隻胳膊都抬起來,差點兒沒接住,帶著點兒困惑,“怎麼了野哥?”

“蔣老讓你接。”鄭西野冷淡地說。

蔣之昂聞言,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有刹那凝固,然後便朝沙發喊:“來個人幫我打。”說罷不敢耽擱,舉起手機貼近耳朵,闊步進了臥室,“爸……”

臥室門砰地甩上。

一個染金毛的男人坐在了蔣之昂的位置上。

胖子喜滋滋地搓著牌,還不忘招呼:“老大,這把買馬不?再賞兄弟一手好牌通吃啊!”

鄭西野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罐沒開封的冰汽水。掃一眼滿屋的烏煙瘴氣群魔亂舞,靜默兩秒,忽然麵無表情地說:“都給我小點兒聲。”

眾人愣住,頗有些被驚到似的不明所以。

下一秒,鼻釘男最先回過神,一巴掌打在寸頭和胖子的腦門兒上,罵道:“都他媽吵吵啥呢!讓你們小點兒聲聽見沒,吵到老大了知不知道……”

話沒說完,便被“呲”的一聲響給打斷。

鄭西野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喝了口。

“這樓裡還住著學生崽。”他晃了晃汽水罐,趿著拖鞋轉身回屋,玩味地撂下後半句話,“祖國的小小花骨朵,彆打擾到人休息。”

*

次日,許芳菲瘸瘸拐拐來到學校,打開書包,一眼便瞧見了喬慧蘭放進她書包裡的包子。

足足四個大包子,酸菜肉絲餡兒,皮薄餡足,裡三層外三層,仔細包好裝在食品袋裡。

許芳菲拿出各科作業,走到第一排去交。

回身刹那,與一道瘦高身影迎麵相遇。對方看見她,臉色驚訝探究裡折射出點點愧疚不忍,動了動唇,似乎想對她說什麼。

是鵬宇。

在鵬宇一言難儘的複雜神色中,許芳菲安靜地繞開他,往座位方向走。

鵬宇注意到她腿腳不便利,兩隻手在身側握了握拳,仿若鼓足勇氣般,開腔道:“許芳菲。”

許芳菲微跛的步子停住,回過頭來,不解地看他。

鵬宇:“你、你昨天晚上……”

“我沒事,隻是不小心崴了腳。”她這麼回答道,然後便離去。

整整一個上午,因為那四個找不到真正主人的大包子,許芳菲顯得有丁點心不在焉。午飯時,她回請了楊露一份牛肉套飯。

“你校園卡找到啦?”楊露很驚奇,“掉在哪裡?”

許芳菲老實說:“被鄰居撿到了。”

“然後還給你了?”

“嗯。”

“那你要謝謝人家。”楊露喝了口套飯裡的番茄湯,老氣橫秋道,“這年頭,好心人不多了。”

許芳菲笑笑,若有所思不作回應。

*

許芳菲前一晚摔跤崴了腳,走路不方便,這天晚上,喬慧蘭早早便收了紙錢鋪,騎著車到淩城中學門口接許芳菲放學。

喬慧蘭的自行車購於好些年前,已經老掉牙,人騎在上麵吱嘎響。│思│兔│在│線│閱│讀│

好在許芳菲骨架子小,體重也輕,坐在後座並沒有給這輛一把年紀的老爺爺單車造成太大傷害。

她從背後環住喬慧蘭的腰,臉輕輕靠在媽媽背上,恍惚間有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

風輕輕,夜也柔。

母女二人騎著車穿行在街道上。許芳菲一言不發,聽媽媽講著今天開門做生意時遇到的有趣事。

學校離喜旺街本就不遠,騎車更快,沒過幾分鐘就到了。

喬慧蘭把自行車鎖在單元樓下,一掏兜,哎呀一聲,說:“我忘帶手電筒了。菲菲,你手電筒呢?”

許芳菲拿出手電筒摁下開關,沒反應。再摁,還是沒反應。

“沒電了。”許芳菲已經習慣了摸黑爬樓,她很少用手電筒,自然也忘記了定時給手電筒充電。

無法,母女兩人隻好一前一後在黑暗中爬樓梯。

許芳菲還好,年紀輕,喬慧蘭就不同了,不比年輕人眼清目明,剛上兩個台階便險險踩滑,差點兒摔倒,還好關鍵時刻被許芳菲眼疾手快給扶穩。

就在這時,一束光忽然從背後投來,驅逐黑暗,將整個樓道照亮。

許芳菲怔住,下意識扭過頭。

背後那人身形修長,麵孔藏匿在光後的暗色中,一時間看不真切。待她側首調整過某個角度,才看清對方長相,招搖又英俊,臉色寡淡,冷漠桀驁,看著涼涼的,不顯出半分情緒。

是3206。

許芳菲心一緊,嗖的收回視線,惴惴不安,生怕這人說漏嘴,在媽媽麵前暴露她昨晚被趙益民圍堵的事。

不過很快許芳菲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

從始至終,3206就隻是安安靜靜地跟在她和媽媽後麵,絲毫沒有要開口與她閒聊的雅興。

借著鄰居帶來的光,喬慧蘭眼前的景物清晰起來。她看了眼身後的年輕人,覺得他麵生,不由多看了兩眼。

走到二樓半,許芳菲怕3206回家之後光源消失,媽媽看不清路,忍不住小聲說:“媽媽,我們走快點。”

喬慧蘭看她:“你腿這樣,走那麼快做什麼?”

3206停在了3樓。

但他隻是站在門口,卻遲遲沒有開門進屋。

許芳菲並未多想,和喬慧蘭一同上到四樓,發現整片樓道還是亮亮的。往下瞟一眼,那個男人居然還在那兒。

許芳菲心生狐疑。

喬慧蘭掏出鑰匙開門,忽然笑笑,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樓下這個年輕人心眼兒不錯。”

聞言,許芳菲倏的一愣,這才反應過來——3206是在給她和媽媽照明?

喬慧蘭打開房門走進屋。

四樓開門聲響起的刹那,光亮消失,3206進屋關了門。

許芳菲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內心陷入一番天人交戰。好一會兒,她下了決心,轉身扶著牆下樓,站穩了,定定神,半晌才終於抬手,敲響了那扇緊閉房門。

砰砰——

屋裡沒有任何聲音。

許芳菲注意到防盜門上有個貓眼,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