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熄的環境中,格外抓耳,讓人不由自主去探尋。
“就算救回來,精神海崩潰範圍太大,恐怕隻能勉強維持一絲人性和理智,一輩子隻能在療養院以獸形生活。”
就像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在養老院,祈求著施舍憐憫般的照顧。對這些在槍林彈雨中都曾不膽怯後退半步的戰士來說,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無異於折磨。
顧挽月想到這裡,還是沒忍住,走出了被保護得很好的治愈師隊伍。
“讓我試試看。”
訓練場除了嘶吼暴動外很安靜,安靜到她不大的聲音,可以被所有人聽見。
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將訓練場層層圍住的獸人戰士們都麵色一肅。
第16章
◎她高高跳起,一劍寒光◎
獸人戰士的喜悅才剛剛湧上心頭, 就被理智擊得潰不成軍。
怎麼可能呢?
被汙染占據上風、甚至已經牢牢把控的精神海,怎麼可能主動讓有威脅的氣息靠近?
“對暴動的精神海來說,治愈師的治療恐怕是要殺了它們的致命危險吧。”
“我也覺得難, 這簡直就和蟲族主動握手言和一樣不可思議。”
“小聲點, 人家顧治愈師也是一片好心。”
“而且有風險啊,萬一等級跌落了怎麼辦?元帥肯定也擔心。”
細小的議論聲連成一片。
白珒表情無波, 嚴肅道:“從沒有非獸形治愈師成功治療精神海崩潰的先例。嘗試治療的那些年,治愈伴生物被攻擊,等級跌落也大有人在。”
說完又強調, “幾百年來,從無例外。”
他依舊站在暴動獸人中心, 渾身凝重氣勢全部敞開,壓製著在場精神海崩潰中的獸人, 無聲的威懾也往四周傾瀉, 讓人心憚。
顧挽月聽著他毫不掩飾地說出最極端的風險, 又瞧了一眼他站的位置。此刻白珒分明比上次坐在辦公室裡威懾力更甚, 她卻沒了之前的那一絲緊張。
直直對上那雙灰藍色的眸子,顧挽月反問道:“我不就是個例外嗎?”
她身著聖白色的筆挺治愈師軍服,身材修長、背脊挺拔, 隻是站在那裡, 就讓人覺得如紮根在岩石裡的勁鬆。
她決定的事, 不會輕易退卻的。
所有人心裡都下意識浮現出這個念頭。
許多和顧挽月開過玩笑、在帖子裡一起笑哈哈地討論“怎麼變成獸形用爪捏筆寫字”的獸人戰士們, 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都有些愣神。
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眼尾鋒利微揚、像青鬆一樣堅定的人,是之前溫和和他們說笑, 甚至笑彎了眉眼也要上手擼毛毛的顧治愈師。
不像個治愈師。
倒像個戰士。
和戰士一樣堅韌, 一樣強大, 麵對陷入狂暴的獸人也沒有絲毫膽怯,甚至不懼怕等級跌落的風險。
“你確定?”白珒再次確認。
你是否真的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如果真的等級跌落了,不會後悔?
顧挽月覺得在場的獸人們都被幾百年的思維定式束縛住了,完全沒考慮過彆的可能。
就像是在來到星際之前,她也完全沒想過,會有那麼大的蟲子,甚至給最具智慧的、處於統治者地位的人族帶來致命的威脅。
顧挽月點頭:“情況可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我的治愈伴生物不需要和被治療的獸人直接接觸,相信有你在,沒人能靠近我。”
不需要直接接觸,也就是說,會去觸碰獸人的隻有冰花。
顧挽月看得很清楚,這幾個獸人戰士實力遠不如白珒,被白珒一個人壓著全都關進了籠子裡。而且白珒作為元帥都甘願站在危險中心為治愈師保駕護航,就注定不會讓它們出來傷人。
身體的危險就這麼解除了,而她也也不需要像獸形治愈伴生物一樣深入精神海,那些冰花出現後,本就要麼消散於天地間,要麼落到獸人身上,她沒有過任何感覺。
就像是已經掉落的頭發、已經被剪掉離開身體的指甲,傷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這樣不需要冒太大風險的情況下,她的良心,還有紅旗下培養出的三觀,做不到見死不救。
也許,冰雕救她的代價,就是救它們呢?
她始終對救她一命的冰雕懷著感激,也一直思考著那個“它”到底代表了什麼。
對著顧挽月不似玩笑的認真目光。
白珒終於點頭:“試試看,一旦感覺不對,立刻停止。”
顧挽月點點頭,在眾人的目光下,往訓練場中心走了一段距離。
越靠近,她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氣息,是那個“地心引力”沒錯了!
從郭途安送的雪白壓縮袋裡取出冰鞋,利落地換好後,踩著冰鞋,踏上已經儘數展開的冰麵。
“唰——”
她向後蹬冰,如同戰士披上盔甲,踏上戰場。
顧挽月想了想,成套的節目還沒完成,能召喚出最多冰花的,還是每天當做工作任務的冰演。
畢竟音樂是連貫的,與之配合的節目是精心編排過的。
抬起光腦,播放錄製好的木葉吹出來的曲子。
“是那首曲子!”
“你說能行嗎?”
整個訓練場上,一共有八個精神力暴動的獸人。
兩個在原地,兩個治愈師額頭冷汗直冒,緊緊閉著眼睛,誰也不清楚進度如何。
另外六個都被移動到另一邊,呈一字排開,占據長方形冰麵的一條邊。
白珒則是站在一長一短兩排鐵籠的中間,目光牢牢鎖定著左右兩邊一共八個狂亂暴動的獸人戰士。
木葉的音樂從光腦中緩緩流淌而出。
輕快、活潑的曲調輕輕落在冰麵上,泉水叮咚般流淌進獸人戰士的耳膜。
顧挽月這次沒有閉眼回想,而是直接踩著冰鞋,連著朝後蹬了兩下冰,絲滑地提起了速度。
她腳上冰刀交錯,在冰麵上滑出流暢又柔美的痕跡,腳下的冰刀和冰麵輕輕摩攃,都似乎帶著快樂的氣息。
一朵朵冰花悄然綻放,好奇寶寶似的從劃痕中探出頭來,左看右看,搖頭晃腦地打量著雪白的世界。
整塊冰麵都被靈動輕盈的樂曲籠罩,顧挽月也全身心投入其中,沉浸於動人的旋律,沉浸在銀白冰麵上。
顧挽月轉三接莫霍克,舒展姿態在冰上搖曳,拖曳出蜿蜒蜷曲的冰痕。
越來越多的冰花從一道道冰痕中興奮的鑽出來。
滑行、撚轉、小跳……
她像是一隻自由快樂的小鳥兒,隨著暢快飛翔的音符,笑著呼吸最新鮮的空氣,無憂無慮地展開翅膀,與風和雲朵嬉戲。
漫天爛漫的冰花,也快樂至極,似一隻隻安逸的雪白小蝴蝶,搖頭晃腦飛舞著漂亮的旋律,一簇簇一群群地跟在顧挽月身邊。
不少還沒搶到過名額的獸人戰士都愣住了。
仿佛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喧囂疼痛的精神海都安靜不少,蠢蠢欲動地想要跟著她一起飛到雲端之上,徜徉在自由的風下、徜徉在燦爛的陽光下、徜徉在無邊湛藍的蒼穹下。
迎麵而來的,都是陽光與清風的味道。
太舒服了。
怎麼可以這麼享受?
這麼舒服的感覺,肯定……應該會有效果的吧?
相比於青年組的小姑娘,成年後的顧挽月技術顯然更純熟、演繹也更靈動。
漫天的冰花比單吹木葉時濃鬱了許多,籠罩在冰麵上的細密冰花,似乎從南方的溫柔細雪,變成了北方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
顧挽月注意到這一點,於是沒再繼續。
她俯身前傾,雙臂如翅膀般朝後張開,身體前傾的同時,浮腿朝後舒展開來,緩緩抬高至比冰麵齊平還上揚的高度。
像是一隻真正展翅飛翔的鳥。
燕式巡場!
微涼的氣流拂過黝黑的發絲,修長柔韌的身體完全舒展開,柔軟的腰肢甚至壓低出一個後仰的月牙,帶著大氣又舒展的美感。
這個燕式足足滑過了大半個冰麵,滑速很快,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場朝著前方飛翔而去。
漫天的冰花緊隨其後。↓思↓兔↓網↓
燕式巡場生來帶著帝王巡疆的大氣磅礴。
顧挽月踩著冰刀疾馳在最前方,身後跟著數不清的紛飛冰花,看起來像是將軍帶領著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大軍壓境!
冰場右側的那條邊,仿佛就是戰場紅線。
戰場的另一邊,則是六隻雙目猩紅的凶獸。
整個訓練場的獸人,甚至從未見過如此治療場麵的治愈師,都緊緊凝視著一觸即發的戰場中心。
整顆心都狠狠地提起來。
甚至不敢太過用力地呼吸。
能成功嗎?
這些柔柔弱弱,看著就像是蝴蝶一樣渺小又輕飄飄的冰花,真的能狠狠壓製住狂暴的凶獸嗎?
但凡感受過冰花威力的獸人,一雙眸子裡都是期待,緊張得拳頭都狠狠捏緊,將手心掐出血印來都沒注意到。
無聲地在心底呐喊,甚至卑微地祈求。
“飛過去!”
“撲過去一片就好!”
“一定能行。”
“哪怕讓冰花輕輕碰一下他。”
冰場邊緣,眼看大片雪白的冰花要朝他們撲過來,原本就狂躁的獸人更像是被引爆了的炸彈,頓時爆發出數倍的攻擊性。
“吼——”
“歐呃!!”
“轟——轟——”
一雙雙帶著狂怒與萬分警惕的吼叫,形成猶如實質般的氣流,如轟擊波一般,將大片撲來的冰花朝四周推開。
精神海崩潰中的獸人受了刺激,更劇烈地掙紮起來。
“怦怦怦!”
“咚——”帶著劇烈震動的沉重撞擊狠狠砸向欄杆。
原本朝著白珒去的警惕和凶意,這下全都轉移到漫天冰雪上,似乎簇簇冰花比白珒這個人間凶獸更有威脅。
前赴後繼的冰花都相繼潰散。
顧挽月輸得有點氣悶。
明明是她滑出來的冰花,怎麼就沒法如臂指使的聽她指揮?
起初她隻能控製一個大致方向,有了新冰鞋之後,練習越來越多,各種技巧也都撿回來,對冰花的控製明明已經長進了許多。
為什麼就是飛不過去,甚至在老遠就被轟散?
顧挽月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那股沉沉的壓在身上的力量也變大了,好像是背了幾十斤在身上一樣。明明隻是一個節目中的小段,甚至都沒有難度跳躍,但卻比滑完整場都累很多。
這玩意甚至還能變大變沉,騙鬼的地心引力!根本就是那個她看不見也摸不著的,但能讓獸人戰士精神海暴動、甚至崩潰的汙染。
顧挽月眯起眼睛,有些不甘心。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她能感覺到,自己並不害怕這股壓力。
甚至頂著幾乎化為實質的壓力,領著漫天冰花朝著凶態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