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您十五六歲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嗎?”

鄭晚蓋上筆帽,失笑,“怎麼說呢。”

“十五六歲的時候應該沒有。”

“應該?”鄭思韻不相信,“媽媽不要糊弄我。”

“不是糊弄,因為對媽媽來說,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記不大清楚了。”

“那您就說記得清楚的。”鄭思韻想了想,又鄭重地補充一點,“不要講跟爸爸的事,你倆的戀愛過程我都聽了多少遍,我想聽有新意的啦。”

鄭晚怔了一怔,很快回過神來,“那你要聽什麼?”

“媽媽第一次喜歡的人。”

鄭晚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沒有跟嚴均成重逢,她想,她應該會以很輕鬆的心情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

她的膽怯。

她的勇敢,以及她的懦弱,她的自私。

可嚴均成如今威嚴的麵孔就印在她的腦海裡,她記起他的時候,已經不再是被歲月那層紗蒙住的模糊,他的麵容這樣清晰,她還記得那一下一下逐漸遠去又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那層紗被揭開,連回憶都變得複雜。

鄭思韻見媽媽不說話,仿佛陷入了沉思,便語氣俏皮地說:“媽媽是不是擔心爸爸會偷聽?”

不等鄭晚回答,她又對空氣說了一句,“爸爸,我跟媽媽要說悄悄話,請您暫時回避。”

“好啦。”鄭思韻拉著鄭晚的手晃了晃,撒嬌道:“這下爸爸不會偷聽了,媽媽可以放心地說,我的嘴巴特彆嚴實,絕不會告訴彆人。”

鄭晚啞然失笑。

最近這段時間,女兒的性格都變得更加活潑了一些,令她覺得,不遠千裡來到東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從哪裡說起呢?”她試著改變了一下心態,思緒也回到了那個時候,“他是個很聰明的人。”

“比爸爸還要聰明嗎?”鄭思韻問。

這個問題讓鄭晚犯難。

她糾結了一會兒,“應該。”

鄭思韻:“?”

“真的假的啊?”鄭思韻來了勁,“也是學霸嗎?”

“嗯……”鄭晚輕輕點頭,“我還沒上高中時,就聽說過他,他中考也是以全市第一名上的高中。”

“哇……”

“高一上學期時,我們不在一個班,每次他經過我們班的時候,大家都會看走廊。”

鄭思韻想了想,“那他長得很帥對不對?”

長相普通平凡的學霸自然也有一番魅力,但隻是經過走廊就能吸引彆班注意力的,一定長相氣度不俗。

鄭晚含笑點頭。

“那跟爸爸比呢?”鄭思韻的目光轉移到了貼在牆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

外公外婆抱著才滿月的她坐在前麵。

一對外形出色的年輕男女站在他們身後,氣質溫潤的男人攬著明眸皓齒的女人。

鄭晚失神地看著那照片。

“不好比較。”她說。

本就是不同類型的人,一個溫和,一個凜冽。

樓下。

嚴均成正靠著車門,手指間夾著一根煙,那猩紅的一點忽明忽滅,燃起的煙霧怕極了這寒冷的晚上,很快消散。

“那時候?”

“那時候他總是等在樓下。”鄭晚笑了一聲,“彆人談戀愛肯定是要藏著,不想被老師跟家長發現,他好像沒有這個顧慮。”

鄭思韻說:“可能很聰明的人,是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他的,自然也就隨心所欲。所以,彆人說智商高的學霸情商低,這話是謬論,他隻是不稀得搭理彆人罷了。”

“是啊,但我其實很在乎彆人怎麼看我。”鄭晚歎氣,“老師前腳把我叫到辦公室去,他後腳就跟過來在門口等我,老師都拿他沒辦法。”

鄭思韻如此評價:“有絕對的實力才能這樣傲慢。”

“但這樣是不對的。”鄭晚看向女兒,“作為學生應該尊重老師,是,哪怕再聰明又怎麼樣,隻要在學校裡,那就是學生跟老師的關係,隻要沒發生過過分的事情,即便日後事業有成、功成名就,走在路上是不是也得稱呼一聲老師。不管初衷怎麼樣,挑釁老師,我覺得不對。”

鄭思韻撲哧笑起來,“是是是——那,尊師重道的媽媽,您又為什麼挑釁老師,跟傲慢的人早戀呢?”

鄭晚被女兒這樣調侃,卡殼詞窮。

最後垂下頭來,“所以我也有很大的問題。”

司機氣喘籲籲地跑到車旁來,“嚴總,已經處理好了。”

嚴均成仿佛沒有聽見,過了會兒,香煙燃儘,都快燙到,他才回過神來,看向司機,淡聲道:“辛苦了。”

司機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

嚴總對他們並不苛刻,相反,儘管他嘴上不說,但該給他們的福利待遇通通都不會少。

這也是但凡跟在他身邊為他工作的人,一個比一個呆得長久的原因。

“他不是傲慢。”鄭晚回憶,“這個詞不太準確。”

“那他是熱心腸的人?”

鄭晚也被逗笑,這個詞放在嚴均成身上實在違和。

“那為什麼分手呢?”鄭思韻終於問道。

鄭晚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似是有些無措,她的手指搭在膝蓋上。

人在很多時候都會說謊。

即便是麵對丈夫,同樣的問題陳牧也問過,但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她不願意類似「絕情」「冷漠」的詞貼在她身上。

從來都沒有什麼苦衷,也沒有什麼誤會。

不是因為嚴均成的家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也並非是因為他那在旁人看來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她好像很習慣。

她沒什麼主見,總是依賴親近的人,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能是……”她停頓了一下,眼眸澄如秋水,“沒那麼喜歡他了吧。”

嚴均成上了車。

車內跟車外是兩個世界。

他收回了視線,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低頭,隱約看到,有裙擺拂過他的皮鞋!

第14章

星期天。

鄭晚也要去美容院上班,她跟客戶也約好了時間。

東城交通很堵,鄭晚總是起得很早,等鄭思韻起床時,她已經離開,彙入了人群中,為了生活而奔波。

如果生活是在大海中航行的旅程,那她從來都不是那個掌舵人,一開始是嚴均成,後來是陳牧,他們都是優秀的舵手,海麵是風和日麗也好,是狂風驟雨也罷,她隻需要坐在船艙裡,安穩地坐著。

可現在,她成為了舵手。

也許她沒那麼厲害,但她絕不會讓這艘船沉下去,隻因為她,還有她的孩子在船上。

鍋裡有煮好的雞蛋,桌子上也有切好的水果。

鄭思韻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在陽光中吃完了早餐後,又在樓上的摔摔打打的聲音中洗好衣服,抱著盆,穿著拖鞋出門上樓。

已經有鄰居來了樓頂曬床單被套。

她們看到鄭思韻都笑眯眯地,“思韻又幫媽媽洗衣服啊,真是乖孩子!”

鄭思韻也笑,“洗衣服也不是我媽媽一個人的事啦,這也不是幫。”

“真孝順!”樓下的嬸嬸又罵,“哪像我家的臭小子,連自己的襪子都沒洗過一隻!”

鄭思韻笑而不語,心想,能怪得了誰呢?光罵不打嘴把式。

“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樣。”老奶奶正吃力地曬被套,“女孩子細心,男孩子就粗糙嘛,所以啊,還是小晚有福氣。”

鄭思韻背過身,動作麻利地曬衣服。

我媽肯定是有福氣的。

你們也會有粗糙的「福氣」的。

大家都有很好的未來。

等鄭思韻將所有的衣服都晾曬好,在嬸嬸奶奶一片稱讚聲中淡定下樓,直到快到家門口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思*兔*在*線*閱*讀*

等等。

家裡那晾衣繩什麼時候弄好的?

她也是前幾天發現晾衣繩斷了,本來想著早上出門去店裡買繩子重新拉好。

可洗衣服的時候沒想起這一出……

應該是媽媽買了新的拉上的吧。

還挺結實的呢。

媽媽真厲害。不過,她應該更細心一點,下次要在媽媽解決事情之前……

她就已經辦好,儘量不讓媽媽勞累。

-

盛觀頂樓。

何清源從電梯出來,下意識地往專屬通道方向走去。

他今天跟嚴均成約好談事。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談事也就來了這會所。

誰知道他剛抬腳,餐廳經理就過來,陪著笑臉說:“何總,嚴總沒在包廂,我領您過去?”

何清源麵露疑惑。

跟著經理往大堂方向走去,邊走邊納悶問道:“他沒在包廂在哪?”

經理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事關嚴總的隱私,即便是何總開口詢問,他也不該透露半句。

等何清源看到嚴均成坐在靠窗位置慢條斯理地切牛排時,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快步走過去,站在桌旁,嘖了一聲,“今天怎麼回事,不在包廂,在大堂?”

他環顧四周,狐疑道:“這裡風景也沒多好?老嚴,你有點反常。等等,你在吃什麼,慕斯蛋糕?”

多稀奇!

最不喜甜食的老嚴,竟然吃慕斯蛋糕?

嚴均成瞥他一眼,聲音平緩:“坐下,說正事。”

何清源早就放棄研究嚴均成的心思了。

見嚴均成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隻當這人一時興起。

他很快入座。

陸陸續續的,侍應生送上符合他口味的餐湯、前菜與主菜。

何清源跟嚴均成是在國外留學時意外相識,與嚴均成普通的家境不一樣,何清源出生於書香門第,他的爺爺作為教授,桃李遍布天下,積攢了能量非凡的人脈。

成源集團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嚴均成卓絕的能力跟創業之初何清源家裡那千絲萬縷的各界關係,可謂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多少合夥人能共苦卻不能同甘,越是成功,雙方也就越容易發生齟齬。

然而何清源跟嚴均成十幾年如一日,歸根到底,是他們同樣的理智清醒,更有同樣的目標。

任何一段感情,能夠維持十幾年都不算容易。

現在也隻有何清源能毫無顧忌地在嚴均成麵前說話。

其實,何清源心裡也在打鼓:前些年老嚴的情緒跟心思他還能猜得到,現如今他也看不……

太懂。

“老嚴,江開盛前幾天又來了東城。”何清源斟酌著開口,“他還是那個意思,南城有一塊地一直空著,他迷信,找了師傅去看過,絕對的風水寶地,這次項目要招標,他吃不下,想問問看,我們有沒有意向。”

何清源也是個傳話的中間人。

誰都猜得到,嚴均成不會點頭。

有錢不賺王八蛋,可架不住老嚴有自己的忌諱。他倒無所謂,畢竟成源集團的主場還是在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