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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十幾米的距離,他看到照片中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她穿著淺灰色風衣,站立在風中,自成一副畫卷。

這裡距離地鐵口很近,又是下班的點,周圍都是來去匆匆的上班族。

隻有她正仰頭欣賞這眼前的建築物。

這一幕徹底覆蓋掉了陳端童年腦海中的那副舊畫。

他略作遲疑,走上前去,隻在她身後,正要開口時,才發現自己這一舉動太過唐突。他似乎也輕佻,三十多歲的人怎麼做出這般行為來?

鄭晚回頭。

風拂過,幾縷發絲垂落在肩頭,她似是驚訝了幾秒,繼而莞爾一笑,“是陳先生嗎?”

“是。”

可能是這秋風太涼。

陳端都沒發現,他耳根微紅。

寒暄過後,陳端跟她並排走,卻隔著一些距離,帶她往盛觀的大堂入口走。

鄭晚垂眸,很禮貌地開口,“餐廳在這裡?”

她覺得不太合適。

她以為陳端會選擇在商場的餐廳,比如烤肉店火鍋店。

陳端準備好說辭:“這裡也是我們老板的產業,正好我有兩張晚餐券,不用的話就過期了。鄭小姐,你不介意吧?”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拿出了那兩張晚餐券。

鄭晚看著晚餐券上還蓋著章。

“不介意。”她微笑搖頭。

兩人繼續往裡走。

還沒走到旋轉大門口,空氣中仿佛都有芬芳味道。

陳端主動尋找話題:“剛才見你在看大樓,之前沒來過這裡嗎?”

鄭晚腳步不快不慢,她來得匆忙,也沒打算能有什麼發展,隻塗了淡淡一層口紅。

“沒有。”她回。

陳端很紳士。

等她進了電梯後,他才進來,直接摁了頂樓。

陳端,一如其名。

他五官端正,溫和內斂,外表氣度雖沒有優越到讓人眼前一亮,但他禮貌又有分寸。

雖然他沒有父母,但以他個人的條件,在相親市場上應該也不缺人喜歡。

陳端有自知之明,他沒有趁著電梯四麵都是鏡麵而偷偷打量她。

他在想,如果不是她喪偶帶著孩子,像她這樣的人,恐怕他不會有機會同她吃頓晚餐。

還好,還好。

他腦子裡沒由來地這樣想!

第9章

鄭思韻在初中沒有好朋友。

她也不覺得自己現在能交到什麼知心朋友,今天沒有晚自習,下課後,簡單收拾了課桌上的書本,便往教室外走去。

嚴煜顯然低估了自己的好奇心。

猜測到叔叔可能跟鄭思韻的媽媽是舊相識後,他不由自主地對鄭思韻開始關注起來。

不過他還沒跟她講話。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連她都不知道她媽媽過去的事呢?

就比如他,他也不清楚他爸媽在結婚之前各自有沒有過前任。

大人一般都不愛講這種事說給他們聽。

學校門口的公交站台站滿了人。

鄭思韻實在不想成為沙丁魚罐頭中的一員,不假思索地抬腳,往另一邊走去。

嚴煜就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等鄭思韻發現他時,他已經跟了一段了,鄭思韻皺眉狐疑地看著他。

其實她對嚴煜並不陌生,後來她跟那個男人去過一次晚宴,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平等,處處都有階級。她一直以為無所不能的男人,卻還要禮貌謙卑地同嚴煜寒暄。

“成源集團你知道的吧?上課時教授肯定有將它作為課題分析。成源集團的老板就是嚴煜的叔叔。”

“雖然是侄子,但業內都知道,嚴煜應該就是繼承人。”

“那位嚴總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

她後來才想起來,她跟這位人人巴結的小嚴總是初中同學,不過她轉校而來,隻跟他同學了一年不到,記憶中都沒有說過話。中考後,她上了市重點,聽說嚴煜被他叔叔送到國外去了。

“你跟著我?”鄭思韻警惕地問。

嚴煜發誓,他活十五年來,從來沒有這樣尷尬過。

他瘋狂搖頭。

沒有沒有,他又不是跟蹤狂!

不過,他確實沒辦法解釋他現在的行為。

還好他一向聰明機智,很快地就找到了理由,語氣不甚自在地說:“就……想跟你道個歉。”

鄭思韻:“你是說考試?”

她又補充:“沒什麼,本來你也沒對不起我,是我自己當時腦子懵了才讓老師誤會的。”

麵對這樣一個未來行業大佬,儘管她沒想著厚臉皮巴上去,但也想給對方儘量留下還算和善的印象。

至少不能結梁子。

嚴煜是人前人後兩個模樣,在叔叔麵前膽小如鼠,在叔叔以外的人麵前那就是舌燦蓮花。

他不敢試探叔叔,但不代表他不敢試探鄭思韻。

“哎,我也是倒黴,不過聽說老師還把你家長叫來了。”嚴煜裝模作樣地歎氣,眼神卻一直盯著她,“我叔叔也來了,也不怪老師,我媽去國外度假,我爸被我叔叔派到了南非,我爺爺奶奶也沒時間過來。”

鄭思韻:“?”

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他們……好像不太熟吧?

嚴煜繼續說:“我叔叔這個人挺嚇人的,不知道有沒有嚇到你媽,我跟你說,我爺爺那麼不好伺候的一個人,也隻敢背地裡說我叔叔,我叔叔來了,他就一聲不吭了。你看我長得挺高的吧,我叔叔比我還高,快一米九呢,他也不愛笑,總是板著臉。”

鄭思韻:“??”

“阿姨回去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叔叔?”嚴煜問,“我是真怕我叔叔跟你媽起衝突,但我又不敢問他。”

鄭思韻雖然覺得他們的對話非常詭異,卻還是回憶了一番,搖了下頭,“我媽沒提也沒說,應該沒有。”

她如果不知道他叔叔是誰,恐怕也會誤會那是什麼社會不良分子。

嚴煜難掩失望:“啊?”

難道是他猜錯了。

他還想問,那你媽有沒有表現出不對來?

有沒有心神不寧?有沒有坐立難安,有沒有茫然倉皇?

但看著鄭思韻看向他時疑惑又打量的視線,他果斷點到即止,“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那天真是對不住了啊!”

最後,他在鄭思韻奇怪的眼神中,假裝瀟灑地大步離開。

鄭思韻:“……”

什麼跟什麼。

真的莫名其妙。

難道是因為嚴煜今年才十五歲嗎?她怎麼覺得他……

嗯,不太符合後來的傳聞。

-

鄭晚跟在陳端身旁,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入座。

盛觀頂樓視野絕佳,他們的位置在落地窗前……

整個大廳都流淌著大提琴樂曲,橘色的夕陽光芒照射在光滑可鑒的地麵,這的確稱得上約會勝地。

賓客可以一邊優雅地用晚餐一邊俯瞰這座城市,遠處的立交橋上堵成了一條看不見的黑線,也許那些坐在車上的人們疲倦到想打瞌睡,而位於城市高空的他們卻可以將這一幕當成風景。

陳端不太擅長跟異性打交道。

上一段戀情距離現在也有好幾年了,他隻能從一些比較淺顯的小事上入手,“聽說,你是去年才回東城的,還習慣嗎?”

鄭晚微笑:“還好。”

“那你在南城呆了多久?”

“快二十年。”

“在那裡讀的大學嗎?”陳端溫文爾雅一笑,“南城是個好地方。”

簡單地聊下來,陳端感覺更好。

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比起堅強堅韌,他更會為婉約而折服。

鄭晚說話語速並不快,剛剛好,聽者卻感到舒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伸手拿起杯子,杯壁透明,仿佛水從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流過。

……

嚴均成在盛觀有自己的辦公室。

暮色籠罩,跟隨他多年的王特助敲門,聽到回應後才推門進來,小心地問道:

“嚴總,到飯點了,是讓瀾亭的廚師做了送來,還是讓樓上餐廳按照您過去定下的菜單做一份?”

嚴均成沒回答。

王特助才抬頭看過去。

他發現嚴總正盯著擺放在一邊的手機。

難道是在等誰的電話?

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最近沒有什麼值得嚴總過分上心的公事。

“嚴總,老太太打來電話問過。”王特助把握好分寸,慢慢說道:“她叮囑您,工作雖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

嚴均成神情依然不變,下一秒,他拿起手機,淡聲道:“晚餐送到包廂就好。”

王特助頓時鬆了口氣。

特助這職業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他既要操心老板的公事,也要關心老板的身體健康。

嚴總在盛觀頂樓有專屬包廂,一年可能都來不了一兩次,可即便如此,包廂也依然保留,從不對外。

王特助跟在嚴均成身後,給樓上餐……

廳的經理發了消息。

那頭秒回。從嚴均成踏入這裡開始,餐廳就一直在等候著了,不敢懈怠。

鄭晚跟陳端毫無知覺,誰都沒察覺到,餐廳大堂開始「動」起來了,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

“嚴總進電梯了,應該馬上就到,服務生準備好。”

“包廂再檢查一遍,不能出現半點紕漏。”

“主廚開始準備。”

在鄭晚看來,陳端這個人其實很不錯。

不過她確實沒有那種心思,再抬頭看一眼神情溫和的陳端,她也拿不準他的意思。

到了她這個年紀,也不太相信相親不成當朋友這一套。

她也不需要異性朋友。

“我們集團每年年會都是在這裡舉辦。”陳端微笑看她,“也挺巧的,我第一年進來的時候,盛觀正好竣工,同事們都以為這裡會是新的辦公樓,但老板沒有這意思,它更像……我們老板的私人會所。不瞞你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頂樓餐廳。”

鄭晚也適當地側頭打量這裡的環境。

跟外觀的風格不同,餐廳的裝潢偏向複古,她看著看著,隻莫名感到眼熟。

這裡更像她以前去過的西餐廳。

隻不過水晶燈更華麗,餐具更精致。

可她去過不少西餐廳,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可能西餐廳都是這樣的裝修風格,大同小異罷了。

嚴均成的包廂有一條專屬通道,他也不用穿過大廳,他正準備去往通道時,不經意地一瞥,瞥見了熟悉的背影。

正如不管多麼獨特的筆跡,在時間的長河裡,會被衝淡,故人即便再見,也不會記起來那是曾經在她的試卷上在她的本子上留下過的痕跡。

背影也一樣。

覺得熟悉,並不是還記得,而是一種內心的感受。

王特助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著嚴總步伐一轉,竟然往餐廳大堂走去。

有服務生在通道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