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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千歲 蘇幕幕 4373 字 6個月前

原本隻是一次平常的偶遇,互相當作不熟悉便好,可就在她簷子將過去時,顧清允開口道:“公主留步。”

簷子停下來,昭寧低下頭去,顧清允走到她身下,抬手道:“公主的簪花。”

那是一隻極小的花飾,竟不知什麼時候從她頭上掉了下去,她竟一點兒也不知道。

寶歌替她將那簪花接過來,開口道:“多謝顧公子。”

昭寧隻是瞥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顧清允輕輕一笑,再次退到路旁避讓。

簷子再次往前行,在他麵前越過,他站在那裡,如玉如鬆,那襲竹青色衣袍襯著身後紅色的宮牆,就如降臨人世的謫仙。

一汪淺水湧向她眼底,在眼眶中徘徊流轉,她費了很大力氣,才讓它停在眼中不再往下落。

他竟然能……如此淡定從容地麵對她,好像兩人從無婚約,從無交情,那些往日縈繞心底的情絲,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她以為他們開始過,但結束了。

然而他的風輕雲淡卻告訴她,其實兩人從未有過什麼。

一路她都沉默著,不言不語,不露一絲表情。

直到北郊校場,她才舒展眉眼,勉強露出一絲笑顏。

簷子在校場門口停下,東方陌就立在轅門下,朝她道:“昭寧公主。”

昭寧垂首看向他。

身著重鎧,手執長槍,一張臉清冷如霜,一雙眸光幽深不見底,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緒和神色。

一旁徐驥也道:“見過昭寧公主,公主能駕臨校場,是東征大軍之幸。”

她收起悲愴而無力的心境,笑著應聲道:“衛國公,徐大將軍,東征大軍壯我大周國威,我也想看看軍中男兒們的風采。”

隨後她從簷子上下來,被領著前往看台。

看台在北方,比校場高一些,她又坐在最高處,從上往下看,校場上早已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軍士們個個喜笑顏開,帶著勝利的榮光,和對未來的期許。

這是她大周的男兒,是讓人心動盛景。

作為皇室成員,她夢想著□□的大周能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她想看著它步入夢幻中的盛世。

她當然不想去回紇,她想留在大周,留在金安城,感受這江山的繁華與壯麗。

這時,程峻在她耳邊道:“公主,下麵便是徐鑄久。”

昭寧按他的示意看過去,隻見一名年輕軍官從校場中間穿過。那人身形魁梧,豹頭環眼,自帶威凜之氣,的確有武將風采,也算是濃眉大眼,一表人才。

隻看這一身氣質,便知他是個有勇有謀之人,與之聯盟,絕不會太差。

如果她能忘記他做的那些事的話……

封賞大會開始了,最先開始的,是一場馬術表演,五位軍士騎在高頭駿馬上,繞場競逐,有躍欄,爬坡等等,三圈後,最先到終點者勝。

馬術表演後,是射箭表演,然後是力伎,數名軍中大力士擎鐘,舉鼎,單手推車等等,隨後是角抵,也就是兩名壯士,徒手相搏。

這些表演大多神人倍出,刺激萬分,看得旁人紛紛叫好,隻是昭寧心中愁苦,雖然心不在焉,卻還是勉強露著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表演結束。

所有人列隊,軍士們如一棵棵鬆柏整齊地挺立於場上,隨後,一人一騎,手執長槍,後身十數名親衛,自隊伍末端策馬而來。

那是東方陌。

第7章

◎他竟威脅她!◎

萬千將士一齊看著東方陌,高呼道:“東方大將軍,神勇無敵,百戰百勝!”

東方陌策馬繞校場一圈,立於祭台之下,看著萬千雄兵道:“衛我大周,耀我國威,奮勇殺敵,視死如歸!”

昭寧靜靜看著這一切,心裡竟也被激起沸騰的熱血,這一刻,她看著底下目光灼灼望著東方陌的將士,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為軍威。

那是他們的信仰,是他們的大將軍,是能帶他們建功立業、衣錦榮歸的天神。

在東方陌帶軍士祭祀之後,便開始論功行賞。

從折衝府,到團,到旅,到隊,一級一級的軍功,封官、賞賜。

這對軍士來說,是最激動的一刻,但對昭寧來說,卻是陌生而乏味的,讓她覺得累。

而她也的確該離席休息了,她今日來,不是為瞻觀封賞大會,而是和徐鑄久見一麵,作出最後的決定。

她起身,在軍士帶領下,入校場後的房間內休息。

進房後等了一會兒,徐鑄久卻並未來。

或許,他是一時走不開,又或許,這是徐家的倨傲?

她真的累了,不想去思考,又有些疲乏,便索性躺上美人榻小睡。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個夢。

夢裡,她不在京城,而在洛陽振災。

那時的她似乎不像現在這樣,她已經成親兩載,卻心情抑鬱,駙馬是她的一塊心病。

她與駙馬感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十分糟糕,從新婚夜便鬨了不和,隨後一直未曾緩解。

她厭惡駙馬,對他毫無好感,但卻因為與駙馬的家族為盟友,不得不維持著表麵的夫妻關係。

離開京城到洛陽,她甚至是高興的,因為可以不用看見那個人。

可是,有一天,身在洛陽的她收到一封信。

信是她留在京城公主府的內監寫來的,告訴她,寶歌因與駙馬起爭執,從而惹怒駙馬,駙馬竟在當夜將寶歌擄至了彆院,對其施暴,隨後又將寶歌賞給了自己身旁數名隨從,最終寶歌不堪受辱,在第二日自儘而亡。

看著信上內容,她氣得發抖,立刻就要下令殺了駙馬,可身邊人將她勸住,讓她以大局為重,此時萬不可與駙馬家族結仇……

她在盛怒中醒來,一下一下喘氣,悲憤交加,整個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寶歌的聲音:“除都尉,公主正在休息。”

隨後是一道剛勁的男聲,大喊道:“臣徐鑄久求見昭寧公主——”

“大膽,徐都尉,我說了公主正午睡!”這是寶歌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

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昭寧才緩過來,寶歌沒死,剛才的都是夢。

可是那夢太清晰,太可怕了。

當時的氣,當時的怒,當時的痛苦,直到現在都在她身體內縈繞不去。

夢裡,她的駙馬正是徐鑄久。

他們在新婚夜,因徐鑄久對她無禮而鬨崩,隨後他有幾次向她示好,但她不予理會,他便失去耐心,不再討好她,尋花問柳、蓄婢納妾也從不顧忌她,她也不聞不問,兩人就此成了一對徒有其名的夫妻。

她從不讓他進房,他對她懷恨在心,可他終究不敢動她,所以最後動了寶歌。

她的確無可奈何,寶歌隻是她身旁一個宮女,她不能因寶歌而得罪徐家,所以動了也就動了,徐鑄久便是料到了這些,才有恃無恐。

她震驚於,夢裡事情的發展,如此合乎邏輯。

從成婚,到後麵關係步步惡化,再到寶歌慘死……

按當時的情形,她可能真會聽勸,暫時不動徐鑄久。

但後麵隻要找到機會,她一定會與他和離,然後派人殺了他。

寶歌的仇,她必然會報。

可是報了又怎樣,寶歌再也不會回來了。

此時,寶歌仍在外麵與徐鑄久對峙,她聽寶歌吩咐道:“程峻,將徐都尉帶下去,彆吵醒了公主!”

徐鑄久滿是不屑:“我乃北衙禁軍都尉,可由不得你一個小小宮女發落!”說完又朝她躺著的房內大聲道:“昭寧公主,為何不見徐某?”

“徐鑄久,你……”寶歌氣得吩咐宮人:“去叫徐驥來問話!”

“怎麼?莫非這是公主的意思?我不配見公主,要我父親來才行?”徐鑄久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昭寧長吸了兩口氣讓自己清醒,從美人榻上起身,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髻,這才一邊倚靠著扶手,一邊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原本,她才從睡夢中起來,總該對鏡整理一下儀容才能見客,可聽著外麵這情形,竟似已經要鬨出亂子一樣。

和她夢裡的情形,何其相似!

聽她發話,外麵頓時沒了聲音,寶歌快步進來,看著昭寧臉上又怒又委屈,低低道:“公主……”

隨後替她將鬢旁的發簪插了插。

昭寧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

她明白,寶歌平日膽大,敢想敢做,將她這個主子看得比天高,所以不會對徐鑄久太恭敬,可徐鑄久的態度,也太狂妄了些。

此時,徐鑄久從外麵進來。

經過剛才的夢,再看見他,昭寧的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對,那些都是夢,但會不會那就是上天給她的警示,如果嫁了他,後果就是夢裡那樣?

她還沒說話,寶歌便帶著不悅道:“徐都尉,公主千金之體,你須摘佩刀,脫靴後才能覲見。”

徐鑄久看看自己的佩刀,又看向昭寧,臉上一笑,語氣倒是緩和了許多,溫聲回道:“臣在軍中待慣了,不慎忘了,還請公主息怒,臣見過公主。”

說完,解下佩刀放在身側,跪地行禮。

並沒有誠惶誠恐求饒,也沒有立刻退出去,而隻是風輕雲淡致歉。

昭寧隱忍不發,平靜道:“徐都尉請起。”

“謝公主。”

徐鑄久起身,再次看向昭寧,眼中露出明顯的驚豔與得意。

昭寧是出了名的天姿國色,沒有幾個男人能不心動,徐鑄久自然也不例外。

而那抹得意,便是知道她即將嫁他為妻。

昭寧將這一切收在眼底,握著扶欄的手緊了緊。

徐鑄久說道:“得知公主入此休息,臣受徐大將軍之命,特來問候公主,此地簡陋,公主若有需要,可隨時吩咐臣。”

昭寧淡聲道:“徐都尉如此大的軍威,本宮怎敢吩咐?都尉這刀看著也煞氣橫生,本宮見了,怕得很。”

“那就是公主多心了。”徐鑄久笑道:“我徐家為開國功勳,世代忠良,這佩刀隻會斬外虜,保衛公主,又怎會傷公主?”

昭寧一動不動盯著他。

從她的目光裡,他終於看出她的不滿,轉身朝後道:“劉彰——”

與他一同前來的另一個兵士隻敢上前一步,回應道:“都尉,屬下在。”

“替我把刀拿出去。“徐鑄久道。

那叫劉彰的小兵顫顫巍巍,半天沒敢回應,隻因他不曾麵見過公主這樣的尊貴之人,不懂規矩,怕犯下掉腦袋的大錯。

昭寧則開口道:“徐都尉將刀遞給我身旁侍衛便可。”

說話間,侍立在門口的程峻過來,朝徐鑄久道:“徐都尉——”

說著,將手伸出。

徐鑄久看向昭寧,無奈輕笑一聲,將佩刀扔到了程峻手中。

昭寧繼續道:“徐都尉,你方才所蔑視的宮女,是我身邊貼身侍婢,萬景宮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