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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千歲 蘇幕幕 4372 字 6個月前

她公主的身份,而當她這個公主對他再無幫助時,他便可以立刻找到另一個更有前途的公主?

那她李婉月算什麼?她的感情算什麼,她那過去的癡傻的五年算什麼?

一行淚湧出眼眶,她再也走不動路,無力地靠在了街邊店鋪的門柱上。

前方街頭,擺攤的小販在叫賣:“姑娘,來一隻燈籠吧,看,這畫的是花好月圓,多好看的燈籠。”

“這個,是七仙女和董永,叫有緣千裡來相會!”

“這還有蝶戀花和喜鵲登梅呢!”

……

昭寧靜靜看著攤前的女子,少女隻快速看了身旁男子一眼便低下頭去,而那男子一邊挑著燈籠,一邊看她,眼角眉稍都是笑。

哪怕在今晚之前,她也擁有著這些……而今夜,一切都離她遠去。

當行人開始歸家,燈籠攤子一一收攤,街上傳來寶歌的聲音:“姑娘,姑娘——”

她靜靜看著寶歌焦急的身影,幽幽開口道:“我在這裡。”

聲音不大,但寶歌一下就聽見了,轉過頭來,便在街邊的黑暗角落裡看到了她。

“公——”她看看四周三三兩兩的人煙,沒再開口,立刻跑過來,一把拉住她,這才急道:“公主,你去哪裡了,我一直等不到你,實在太擔心了,就到樓外樓去找你,可也找不到,又去其他地方找,也找不到,奴婢還以為……”

寶歌說得都要哭出來,昭寧勸慰她道:“沒事了,我很好,隻是……有些累,在這裡靜一靜。”

寶歌想起之前公主是要去做什麼的,便小心問:“公主在樓外樓……找到顧公子了嗎?”

昭寧點點頭。

“那……”寶歌又著急,又擔心,遲疑著才問:“那顧公子他……”

昭寧深吸了口氣:“不用作他的指望了,以後……就當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吧。”

寶歌驚道:“難道顧公子他不願意?可是,他明明和公主是兩情相悅啊,公主手上還戴著顧家的手鐲!”

許久,她聽見公主的聲音:“當初父皇要指婚,本就是對他、對顧大人的恩賞與拉攏,談什麼兩情相悅?如今三哥不再是太子,我也不再有母後和外公庇護,這樁婚事,便失去了它的意義,顧家當然要找更有實力的人成為聯姻對象,比如,襄平,她可是當今皇上的同胞妹妹,蕭聖人的親生女兒。”

昭寧的話,說得極其平靜,幾乎不帶一絲情緒,可就是因為半點情緒都沒有,更顯得蒼涼與悲戚。

寶歌不禁問:“公主是說,顧公子現在想和襄平公主……”

昭寧沒回答。

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無力再開口。

寶歌便不再問,隻是陪在一旁。

隔了一會兒,昭寧問:“馬呢?”

“我係在了後麵街角。”寶歌連忙說。

昭寧扶著門柱直起身,一步一步往後街而去。

寶歌忙跟著,在一旁扶著她。

燈會已經結束,街上隻剩寥寥可數的行人。

夜顯得過分安靜,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苦悶。

等兩人到達寶歌係馬的地方,發現那兒已空空如也,這種苦悶便更添了幾分絕望與悲痛。

寶歌忍不住哭起來,連聲認錯道:“對不起公主,當時人還多,我試著牽馬過去,一步也走不動,又擔心公主的安危,附近也沒有開著的店鋪,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無妨,隻是兩匹馬而已。”昭寧說。

寶歌也知道兩匹馬對公主來說沒什麼。

隻是今晚實在是無望了,才覺這兩匹馬的丟失,就像上天落下的巨石一樣,徹底堵死了前路。

寶歌越想越傷心,卻又不敢再哭,怕更惹得公主煩心。

前方是穿城而過的麗水,昭寧坐到水邊石欄上,靜靜看著遠方。

今夜,她失去了未婚夫君,失去了五年的少女情懷,而顧清允的變心,還不是失去這些這麼簡單。

她失去的,是所有的希望。

如果不能與顧清允成婚,那便要遠嫁回紇。

一切都沒了,她真真正正,走入了絕境。

此地離宮門,不遠不近,走上一個時辰大約能到。

但她沒起身去走,隻是靜靜坐著,一直坐著,一言不發。

寶歌也不說話,隻是在旁邊陪著她。

身下的河水靜靜流淌,映著天上那輪彎彎的弦月,如此靜謐美好,人間的傷心事,與它們並無關係。

昭寧在水邊坐了整整一晚,才在日出時分,來往行人頻頻望向她這邊時,從欄杆上起身。

寶歌問:“公主,我們現在去租一輛馬車?”

昭寧看看不遠處高高矗立的樓外樓。

“是樓外樓飄來的餛飩香吧,先去吃一碗餛飩。”說完,她往樓外樓走去。

直到現在,她仍忘不了那“長相思”幾個字,以及顧清允和襄平待在雅間那一幕。

樓外樓是她不堪去回憶的地方,可她知道,她該吃點東西了,要不然,連回宮的力氣都沒有。

而回宮,她還要想辦法找到其他的出路,或者是去拜托幾位老臣,或者是與舅舅一同商議,但總之,她必須想出辦法來,失去了顧清允,失去了愛情與姻緣,她不能再失去未來。

樓外樓的早點,足有百道,全城聞名,但她隻點了一碗餛飩,緩緩地,一顆一顆舀起,再一口一口往肚裡咽,似乎完成什麼必須完成的任務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一碗餛飩終於咽下去半碗,樓下街道上遠遠傳來一陣喧嘩嘈雜聲。

寶歌放下碗,去外麵的走廊上往下看了看,隨後回來道:“公主,好像是有什麼軍隊進城了。”

昭寧轉頭看她一眼。

從昨日到今日,她心中掛念的都是回紇、顧清允,此時驟然聽到其他信息,不禁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想不起會是什麼樣的軍隊,但因身在皇城中的敏[gǎn],她不由站起身來,親自去走廊上往下看。

樓外樓號稱金安城第一樓,能將大半個京城儘收眼底。

就在離樓外樓不遠的地方,一隊軍士從北城門而來,策馬緩行,在百姓的簇擁圍觀下往這邊走來。

一麵黑底繡白字的飛龍帥旗在隊伍中高高豎起,風將旗幟展開,能看清上麵碩大的“朔風”二字。

昭寧想了起來,朔風軍去年東征高句麗,今年六月傳來捷報,大勝,大概是今日歸城覲見。

軍士大約有上百人,為首十多人,俱是高頭大馬,銀色鐵甲,晨光照在那件件堅硬的鎧甲上,放出道道金光。

為首那一人,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英英玉立,身姿如鬆,一匹純黑的穿甲駿馬,一身寒鐵明光鎧,手執一把長槍,如同傳說中的天神。

她在高處,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種自戰場上帶回來的鮮血與榮耀,如霸主一般的氣息。

這便是東方陌吧……那個二十四歲的兵部侍郎,先滅龜茲,再敗高句麗的大周神將。

一瞬間,昭寧幾乎在他麵前感覺到自己作為公主的渺小。

不錯,她是公主,是皇後娘娘唯一的女兒,還曾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她有著至高無上的身份,然而一夕之間,當帶給她這些身份的人離開,她便什麼都不是,連未婚夫都能棄她而去。

可是,眼下的這個東方陌,他的戰功是那般耀眼,那般堅不可摧,不會因任何變動而被磨滅,不會因任何人而失去。

隻有這樣的力量,這樣強的人,才能在這朝局動蕩的京城中屹立不倒吧……

就在她如此想著,近乎渴慕與向往地看著他時,不知是不是感知到她盯了他許久的目光,那馬上執長槍的人突然抬起頭來,看向這樓外樓的二樓。

昭寧心中微驚。

眉飛入鬢,眸如漆星,加上他大將軍自身的逼人氣勢,竟比天邊的初出日光還要耀眼。

更叫她驚駭的,是他那雙目光。

明明不過二十多的年紀,卻如古井般沉穩,在那沉穩中,又是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銳利。

四目相對間,向來低頭看人的她,竟有些被對方的氣勢所迫,想要低下頭去。

但很快,他自己倒收回了目光。

神色淡淡的,帶著些麵若冰霜的冷肅,似乎並不認識她,也不稀罕認識她。

第3章

◎我想嫁人◎

昭寧有些意外,又覺得了然。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她的美貌整個京城都知道,就算他沒認出她是公主,也能看到她姣好的容顏。

但他卻全然不在意。

難怪他能立下如此蓋世之功,果然非同凡人。

下麵的隊伍很快從樓外樓下穿過,往皇城而去。

而她,也該回宮去了。

昭寧不由看向天邊的旭日。

同樣是進宮,東方陌與東征大軍迎來的,是無儘的榮光與封賞,而她迎來的,則是昏暗而未知的前途。

不知過了多久,馬上的東方陌再次回頭,朝那樓外樓上望了一眼。

那兒早已人去樓空,再不見她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握著韁繩的手,不由收緊。

這似乎是第一次,公主這般認真地看向他,也是他第一次,這樣直視公主。

太猝不及防,讓他竟有些慌神,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他知道,回紇使者求親的當晚,公主扮作內監出宮,然後一夜未歸。

這一夜,不知她與顧清允發生了什麼,但她從此與他決裂,改嫁了他人。

另嫁他人是她在絕境中找到的一條生路,可這條生路,也讓她從此斷送了姻緣,到死都是孤生一人。

而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昭寧回宮便在洗漱後睡下。

她太累了,幾乎筋疲力儘,心口那個血窟窿,幽幽吹著風,又涼又疼。

疼到她想拋下這具軀殼,任她在公主華麗的床上頹敗。

這樣想之後,她又伸出手,將自己抱住,就像小時候母後將她抱在懷裡一樣。

她終於明白,當初母後在宮中如何用儘全力維護著她,維護著她們後方的薛家。

當母後駕崩,周身的尖刃便都露了出來,全都對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那又如何?

她是大周公主,哪怕死,她也要死在反抗中。

不再想這樣,她強迫自己斂下心神,閉上眼。

一切,就等休息好之後再決斷吧……

宮牆外的樹林裡,內監馮德一見來人,滿麵激動道:“將軍!”

東方陌問:“公主回宮了?”

馮德點頭:“一早回來,此時已睡下。”

東方陌遞給他幾張紙,開口道:“公主起身後,會召見薛崇如,你記下這上麵兩人,按上麵交待的,在她見薛崇如之前向她進言,務必讓她接受。”

“是。”馮德接下那幾張紙。

……

昭寧這一覺並沒有睡多久,沒到午後便醒了過來,隨後便朝寶歌道:“派人出宮去薛家,召舅舅進宮。”

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