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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宗弼豈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無他,他的封地燕京,被趙寰奪了去。

他們之間,不但有殺父之仇,還有奪勢之恨,他隻恨不得親自手刃趙寰。

遼兵跟瘋狗般咬住他們不放,完顏宗弼下了無數次命令,卻不能扭轉局勢。他漸漸皺起了眉頭,越發覺著不對勁。

這群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遼國舊部,甫一相遇,先是密集的箭矢射殺,接著是騎兵衝鋒。在戰場上時,不躲不退,完全是不要命,同歸於儘的打法。

完顏宗弼他們與趙構交手打過幾次,韓世忠嶽飛等人的兵馬,打起來尤為吃力,他吃過大虧。

所幸這次沒有遇到嶽飛,他們方能快速回援。

一路奔波,早已車馬勞頓,疲憊不堪。眼見金兵倒下的越來越多,完顏宗弼心生不安。

轉過頭,看到身邊同樣神色凝重的完顏宗輔,完顏宗弼沉%e5%90%9f著道:“在以前,柔福帝姬很是不起眼,咱們何曾注意到她。看來,此人真正狡詐多端,隱藏極深。遼兵不知如何被她蠱惑,騙出來打先鋒。她定藏有後手,咱們不能中了她的奸計。我們的兵已經疲乏,萬萬不可與遼兵在此糾纏,得趕緊離開。等到修整之後,再對付這些遼兵,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

完顏鶻懶聽到趙寰,頓時神色猙獰,咬牙切齒道:“我定要親手抓到柔福帝姬這個小賤人,將她碎屍萬段!”

完顏宗輔擰眉,這一路上,完顏鶻懶就一直在叫囂罵個不停,早已經聽得耳朵起繭。

他先附和了完顏宗弼,方對完顏鶻懶道:“要抓到柔福帝姬,估計沒那麼容易。如先前商議的那樣,先要穩定大都與燕京一帶的局勢。等這以後,哪用得著咱們動手,還有趙構呢。”

完顏鶻懶聽到燕京,悻悻閉上嘴不做聲了。他見完顏宗弼已經下令鳴笛收兵,牛眼一瞪,指著在角落喘熄的完顏藥師道:“這個叛賊!他不配姓完顏氏,得要將他的姓氏收回!”

這一戰除了損傷重大,最讓完顏宗弼憤怒的是,在衝鋒營中,還有好些明顯一看就是金人的兵。

尤其是完顏藥師,他真是天生的叛賊,先背叛遼,再背叛宋,最後背叛了金。

完顏宗弼早就覺著此人不可信,當時利用完他之後,就該殺了他。都是完顏晟的失誤,隻解了他的兵權。

完顏鶻懶也是蠢貨,居然留他鎮守燕京。完顏宗弼陰沉著臉,厭惡地剜了他一眼,恨恨道:“金國出了這般多的叛賊,定要好生整頓。免得有人有樣學樣,壞了兵紀。”

金國已經被攪得大亂,回去之後,還得麵對許多麻煩的事情。完顏宗弼頭疼得很,隻得下令收兵,先放過遼兵,再圖其他。

完顏宗輔無力歎息一聲,聽到號角聲起,金兵們轉身奔逃。遼兵頓時氣勢大勝,在後麵吼道:“金兵敗了,要逃走,追啊!”

打仗最忌諱的是亂了陣腳,金兵們本來就勞累不堪。聽到遼兵的大喊,也不知具體的情形,頓時人心惶惶,驚恐得亂竄。

完顏宗弼見到隊伍亂起來,臉一沉,立刻讓人揮舞著帥旗,穩定軍心。

寒寂拄著已經折斷的槍,望著潰逃的金兵,連喘熄都費力,虛弱地閉了閉眼,他已經儘力了。

完顏宗弼不是那麼好對付,接下來,就得看趙寰自己的本事了。

身後,突然馬蹄陣陣,地都在微微抖動。寒寂心裡一驚,愣愣回過頭,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趙寰。

隊伍嘩啦移開,讓出了幾架戰車。

寒寂神色恍惚了下,嗖地瞪大了眼睛。

床.弩!

眼前的床.弩,與以前寒寂見過的床.弩又不同,弓弦更加複雜,使用了複合弓。

趙二十一娘,太不仗義了!

有這般厲害的兵器,卻舍不得分一架給他用!

寒寂先前因為趙寰來馳援的喜悅,一下又變成了怨怒、心情很是複雜。

此時不是賭氣的時候,寒寂死忍住了,迅速指揮遼兵退後。

近百人一起用力,絞車吱吱嘎嘎。床.弩上的箭呼嘯聲,如直劈開山河般的氣勢,朝著奔逃的金兵而去。

轉瞬間,金兵如被收割的穀物,成片倒下。

完顏宗弼神色大駭,驚得額頭上的青筋突起,幾乎要裂開。

趙寰騎在馬上,一身粗布衣衫,麵色沉靜,英氣勃發。

完顏宗弼遙望著她,見她終於來了,頓時明白過來,這就是她的後手!

趙寰要使用車輪戰,不給他們喘熄的功夫,趁著他們力竭時,好占據上風。

完顏宗輔亦變了臉,隻怕趙寰的手腕與能力,遠在他們的估計之上。

完顏鶻懶張大了嘴,趙寰就在眼前,他下意識悄然吞了口口水。先前要將她碎屍萬段的豪言壯語,一下沒了聲音。

完顏宗弼怒了,命令道:“鐵浮屠營,出列!”

鐵浮屠營全身使用鐵甲護住,隻有雙眼露在外麵,刀箭不透。隻鐵器太重,馬的雙腿不能承受太重的重力,更無法久奔,每人要配備三匹馬。

大都來信說,他們的馬,大多都被趙寰搶走。完顏宗弼心都在滴血,馬匹矜貴,亦是他先前一直沒舍得使用鐵浮屠營的原因之一。

通體烏黑的鐵浮屠營,像是沉默的烏雲,從兩翼包抄上前,擋住了床弩的利箭。

趙寰緊緊盯著鐵浮屠營,再次舉手下令。神臂弩的弓箭手上前,蹲下`身子,萬箭齊發,朝著馬腿而去。

很快,鐵浮屠營兵丁騎著的馬,紛紛中箭倒地。摔在地上的兵丁們,痛苦地倒成一團,掙紮許久都無法起身。

完顏宗弼看得火冒三丈,鐵浮屠營得來不易。除了馬匹之外,每人身上的鐵甲,打造複雜,需要大量的鐵。

大都那邊來消息,趙寰毀了他們的鐵器製造營地!

一群廢物!完顏宗弼差點沒當場破口大罵。他見到越來越多鐵浮屠營的兵丁倒下,狠心下了死命繼續進攻。

神臂弩的射程不若床弩長,殺傷力更比不上。後麵不斷湧上前的鐵浮屠營,眼見就要殺到宋兵麵前。

趙寰再次下令,後麵車輪滾滾,拋石車的雙臂,出現在了半空中。

寒寂看向拋石車,再看向有條不紊的趙寰。他已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居然運來了攻城的拋石車!

看來,趙寰早就安排好,如何對付完顏宗弼的鐵浮屠。

鐵浮屠兵刀箭不入,對他們來說,用鐵錘等重兵器,砸到身上可能還有些用。

但趙寰缺鐵,缺得眼都綠了。在燕京的寺廟道觀,都快刮地三尺尋找鐵器。她根本沒能力打造重鐵兵器。短時日內,她也打造不出來。

鐵浮屠營的兵,隻是包裹了一層鐵,裡麵仍是血肉之軀。使用攻城用的拋石車,巨石砸下,哪能遭受得住。

巨石轟隆,砸下就是一大片。完顏宗弼看在眼裡,心疼得直雙目充血。

他們也帶有拋石車等輜重,隻是行駛緩慢,大隊人馬先行在前。

起初,完顏宗弼料到了趙寰會在白溝河布兵,阻擋他們進攻燕京。對她的兵馬,完顏宗弼已經大致算了一下,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完顏宗弼打算在巨野紮營修整,等輜重到了之後,再不急不緩渡河,滅了趙寰在白溝河布下的兵,圍攻燕京城。

誰曾料到,他們剛到巨野,就遭受到遼兵的瘋狂攻擊。被生生拖住,失了喘熄的機會。

眼下,投石車等輜重跟不上。完顏宗弼隻能眼睜睜看著,鐵浮屠營如同螻蟻,被巨石碾過。

完顏宗輔也慌了,他手緊握著韁繩,努力平穩著情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戰局。

仔細一數,趙寰一共隻有兩架拋石車。完顏宗輔頓時一喜,道:“她使用不了幾次,隻要過了這一陣,我們就全力進攻,讓她有去無回!”㊣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完顏鶻懶盯著那兩部拋石車,懊惱得眼前一黑,好險摔下馬去。

趙寰一路從金國逃出來,從何處得來拋石車等輜重。他留在燕京的糧草兵器,悉數落入她之手,這拋石車,肯定是他的!

趙寰的確沒有拋石車,完顏鶻懶的拋石車,她留在了燕京。

拋石車是從劉豫處得來,趙寰用多匹馬,不計成本快速運送到此,就是為了對付鐵浮屠營。

雖然大宋看似占了上風,但她沒感到半點輕鬆。過了前麵壓製性的打擊,等到雙方兵馬正麵衝鋒廝殺,才是決勝的關鍵。

另外,還得看完顏宗弼會如何選擇。

打仗也是打雙方的心裡承受能力,若是他害怕了,就此逃回大都,對她來說最好不過。

若是他要繼續戰下去,趙寰緊了緊手心,她彆無選擇。

等候在白溝河,或者死守燕京,她更加沒有勝算。

完顏宗弼極為聰明,被寒寂一襲擊,他肯定會預料到後麵會有伏兵。調整布局,等到兵馬恢複元氣之後,再來進攻。

趙寰在接到信的時候,當即做出了決斷。立即渡河奔赴巨野,馳援寒寂。等於是接力,接替下他的兵馬上陣。

幸虧她當時的主意拿得果斷,趕到時,完顏宗弼無心戀戰,已經打算撤兵。

要是遲來一陣,或者寒寂未曾堅持住,她估計會無任何勝算。

寒寂也看出了趙寰的弱處,心情甚為沉重,騎著馬來到趙寰身邊,道:“完顏宗弼無任何退縮的打算,你就這些兵馬,如何能與他一戰?”

趙寰大的方向沒改變,依舊選擇車輪戰。留守在燕京的兵,她已經下令悉數全部趕來巨野。在後麵還有辛讚他們緩一些趕來,得以保存些體力,好上戰場殺金賊。

趙寰沒有瞞寒寂,如數告知,上下打量著他,認真地道:“你辛苦了。隻是,你們的兵休息之後,還是得繼續上。”

寒寂不客氣橫了她一眼,道:“你既然信守承諾趕來,我豈會是食言之人。再說,我已經沒了退路,隻能與他們拚了。”

趙寰沒有做聲,緊盯著眼前的戰場。

屍山血海,土地已經被血浸透,像是下過大雨,人馬踩上去,一身血泥。

鐵浮屠營的兵,衝過了拋石車,猶如是地獄的惡魔,要將他們吞噬乾淨。

他們的行動雖緩慢,卻勢不可擋,刀箭落在他們身上,叮當掉地,毫發無傷。待揮起刀槍,所向無敵。

緊跟在鐵浮屠營後的輕騎兵與步兵,一齊撲上前,對逃過鐵浮屠營之手的宋兵進行補殺。

趙寰手心已經微微冒出了汗意,她穩了穩神,看向了身旁的林大文。

林大文神情冷峻,領著手持斧頭的一隊兵馬衝上前,專朝鐵浮屠兵而去。

鐵浮屠營的兵笨重,不若輕騎兵靈活。偏偏林大文他們手上的長柄斧頭,比起鐵錘雖然要弱一些。隻砍在身上,卻好比鐵錘隔空砸過來,砸得五臟六腑都痛不可擋。

而且,林大文他們專朝頭,以及手臂砍砸。砸在頭上,鐵浮屠兵被震得很快失去反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