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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漢子來到了趙極的氈帳前,大聲道:“趙三郎,你以前在汴京時,就壞事做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現在還不學好,到處挑撥離間!”

另一個漢子手上拿著繩子,氣勢洶洶撲上前,“他哪聽得進去道理,何須與他廢話。將他捆了,帶走!”

趙極臉一白,張嘴就大喊冤枉。一隻臭烘烘的羅襪,塞進了他張開的嘴裡,被繩子緊緊捆成了一團。

漢子掃了一眼氈帳內驚恐的其他幾個趙氏皇親,嘲諷罵道:“真是活膩了,有那本事,不如上戰場多殺幾個金賊。二十一娘說了,大宋有難,其他百姓,躲著明哲保身就算了。姓趙的絕不能躲,從中作梗之人,更該死!”

趙極被捆成粽子推搡出來,他神色驚恐,嗚嗚直叫喚。鄭氏看到他雙股發抖,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尿騷味,厭惡地瞥開了眼。

在凶神惡煞的金賊麵前,他們屁都不敢放。以為趙寰待人親和,他們就能蹬鼻子上眼。

不但壞,還蠢。趙寰能殺金賊,殺完顏氏,她的親和,會要人命!

林大文朝鄭氏行禮,道:“鄭娘子,我這就帶他走。”

趙寰不殺人,而是吩咐將他投入大獄。鄭氏腦子一動,道:“既然二十一娘交待了下來,我還是一起去吧。得親眼看到他進大牢,才好去回話。”

林大文不便推辭,與鄭氏一起來到了原來的遼國刑部牢獄。

牢獄一半建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地下的是深牢大獄,以前關重罪犯人,現在關滿了金國的權貴。

刑部牢獄建在衙門的側後方,從遼國滅亡之後就已經荒廢。破敗的門窗,到處枯草叢生,沿著夾道往牢獄深處走,越走越陰森。

雪花密密,在地上蒙上了一層淺白。林大文側身走在前麵,很是周到將燈籠伸在了鄭氏麵前,不斷提醒她:“鄭娘娘,地上滑,你小心些。”

鄭氏拉攏披風,笑著道了謝,道:“林大官人,你以前在汴京是做何營生?”

林大文忙道:“鄭娘娘,你就隨著他們叫我林大就好。我以前在汴京時,在內侍省門下造作所做雜役,當著修葺皇宮的差使。”

在皇宮當差的有入內內侍省,內侍省。入內內侍省基本都是宦官與女官宮女,在皇帝身邊伺候。

內侍省則做些管著宮殿等雜活,轄下有造作所,後院勾當官等。林大文在造作所,作為大宋宮廷的工匠,被金人點名擄了去。

鄭氏歉意地道:“以前內侍省的人太多,我倒沒認個全,不曾見過你。”

話語略微停頓,她自嘲一笑,“其實,也不是我沒認全,而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一定能冒出頭。如今瞧著林待詔,定是以前不屑溜須拍馬,硬生生被埋沒了。”

林大文是靠著手藝為生,鄭氏改了口,稱他為“林待詔”,“如今跟了二十一娘,隻要儘心儘力做事,定會前途無量。我們以後在一起共事的時機多,有不懂之處,還得多靠你幫忙。”

“不敢不敢,鄭娘娘過獎了。”林大文謙虛了一句,並不多話,默默往前走去。

鄭氏看了眼林大文,沒再多說。從夾道走出轉了個彎,便到了牢獄前。

看管牢獄的關七是林大文安排,見到他與鄭氏,忙上前拱手見禮:“可是又有人送進來了?”

林大文朝身後一指,道:“這人是趙極,關進去吧。”

關七順著林大文指點看去,趙極被兩個漢子大力推了一把,幾個趔趄,撲了上前。

林大文沒有多說,關七極有眼色沒多問,領著漢子就將趙極往裡麵送。

林大文對鄭氏說道:“我得去瞧一瞧,裡麵臟汙不堪,鄭娘娘不若在外麵稍後。”

鄭氏笑道:“沒事,那邊好像熱鬨得很,我倒想去見識一下。”

林大文遲疑了下,說道:“看管大牢的,還有好些閒漢。他們粗魯無禮,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鄭氏驚訝地問道:“閒漢?可是從燕京城找的?”

林大文說是,側身讓著鄭氏,領著她到了大門前。

“林將軍,小的給林將軍見禮了!”一個眼珠子轉得飛快,看上去猥瑣又油腔滑調的矮胖漢子,靈活地滾了上前,雙手一揖到底。他躬著身,眼珠卻拚命朝外斜,不客氣朝鄭氏打量。

“彆亂叫,我不是什麼將軍。高五兒,你再亂看,仔細我將你眼珠子挖出來!”林大文一掌拍在高五兒的頭上,將他拍得往前撲騰了幾步。

高五兒哎喲叫喚了聲,待一站穩,一個急旋,吸了下鼻子,朝著林大文熱情奔來。

這下他再也不敢亂瞧,朝著林大文點頭哈腰,也不敢叫將軍了,改口道:“貴人,裡麵的那些金賊,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貴人儘管放心,交待的差使,我高五兒與弟兄們,都辦得燕京第一好!”

林大文依著趙寰的吩咐,打聽到了高五兒是燕京有名的滾刀肉,人人厭惡。雖說不理解趙寰的用意,還是將他找了來看守牢獄。

此時林大文心裡也好奇得很,與鄭氏一起進了大門。高五兒進了屋,跟著他混的閒漢們正要上前,他一下變了臉,胳膊一揮,趾高氣揚吆喝道:“滾開,貴人來了,彆衝撞了貴人!”

閒漢們縮著脖子,聽話讓開到一旁。高五兒抓了鑰匙與燈籠,走在最前麵領路。

到了第一間牢獄之前,林大文放眼望去,不由得楞住了。

鄭氏緩緩停下腳步,她與林大文一樣,心情很是複雜。

寒風嗖嗖,從鐵欄杆裡鑽進去,將裡麵堆著的積雪,吹成了一堆泛著寒光,硬硬的冰堆。

幾個身著單衣的金人,手腳被鐵鏈鎖住,黑色厚布袋蒙住頭。隻聽到他們凍得牙齒咯咯響,鐵鏈碰撞的叮咚聲。

“他們吵得很,一直在嚎叫。都進了這裡,還以為自己是貴人!”高五兒臉上堆滿了笑,對林大文彎著腰,陰測測地道:“這下,我看他們還有力氣再嚎。貴人放心,他們死不了,在剩一口氣時,就用炭盆給他們烤活過來。”

黑布巾蒙住頭,看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冷熱交替,再鐵骨錚錚的人都會被逼瘋。單單比起身體上,這種無止儘的精神肉身折磨,才最為殘酷。

高五兒將%e8%83%b8脯拍得咚咚響,諂%e5%aa%9a地道:“貴人,你可要審他們。小的還有好些手段,保管他們全部老實招了。”

林大文總算明白了一二,為何趙寰要讓他找高五兒這般的人來對付金人。給高五兒他們一點權利,他們會將這點權利發揮得淋漓極致,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你管那麼多作甚,我需要時,自會前來。”林大文皺眉,不悅嗬斥道。

高五兒忙不迭躬著腰,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臉上,“小的該死,小的多嘴了!”

這一巴掌,他並未故弄玄虛,“啪”地一聲,結結實實打在了臉上。很快,他黑紅的麵孔上,出現了幾道清晰的手指印。

比起落在高五兒他們手上,一刀殺了,反倒是解脫。鄭氏望了眼高五兒的臉,僵硬地彆開了頭,心裡直發毛,道:“我先出去了,你忙吧。”

林大文忙警告了高五兒幾句,護著鄭氏離開。

一路上,鄭氏一言不發,再沒與林大文搭話。到了大門前,她與林大文告彆,“就到這裡吧,勞煩你相送了。”

林大文客氣地道:“豈敢豈敢。我還要去見二十一娘,鄭娘娘請先行。”

鄭氏笑道:“二十一娘真是辛苦,這般晚了還沒得歇息。我也要去見她回話,隻林待詔回的,都是些軍國大事,不能耽擱。你先去吧,我過會再去就是。”

林大文憨憨一笑,拱手與鄭氏道彆,大步朝大殿走去。~思~兔~網~

雪紛紛揚揚,在昏暗的燈光下飛舞。鄭氏深深呼出口氣,垂下眼簾,一臉沉思回了後院。

趙寰麵前的幾案上,擺著一堆賬本,正看得愁眉不展。見林大文來了,看到他肩上的雪花,道:“雪又下大了。快坐下來吃碗熱茶驅驅寒。”

周男兒上了熱茶熱帕子,林大文忙謝過,接過擦拭了手臉,坐下來吃了幾口熱茶,說了祝榮那邊的情形。

沉%e5%90%9f了下,林大文將帶著鄭氏去大牢的事情,路上兩人的說話,一字不落全部細細回稟。

趙寰一直靜靜聽著,在聽到鄭氏去大牢時,眼皮抬了抬,繼續不動聲色聽了下去。

林大文說完,心下很是沒底,屏聲靜氣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寰背靠在圈椅裡,淡淡道:“牢獄那邊,就由高五兒看著吧。給他們的權利,隨時可以收回。收回後,他又隻是街頭的閒漢而已,無需在他身上費心思。”

林大文心頭微鬆,汗顏地道:“不敢瞞二十一娘,我以為你以後要重用高五兒他們。他們雖說能對付金人,但行事手腕,著實太過不堪。”

趙寰笑了起來,道:“你們會殺人,能將金人斬於刀下,但你們不會使醃臢手段。你們太過正直,有好有壞。麵對君子時,你們可安然無恙。麵對小人時,你們就吃虧了。明日要出兵相州,等抓了杜充,你覺著,要如何處置他才合適?”

林大文能想到的,就是趙瑚兒她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杜充丟掉的大送江山上,何止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冤魂。無輪他何種死法,都還不清他造下的罪孽。

趙寰看著在椅子裡不安挪動的林大文,笑笑,沒再提這個問題。她指著麵前的賬冊,道:“我們有銀錢,但我們缺糧,很缺啊!上戰場打仗的,必須吃飽飯,一點都不能省。省了糧食,則要拿人命去填補。”

林大文遲疑了下,問道:“二十一娘,我們有銀錢,為何不能拿銀錢去買糧?”

“拿了銀錢,你向誰去買糧食呢?”趙寰耐著性子,問道。

林大文愣了下,道:“有些買賣人厲害,很是神通廣大。像是何良的友人,他們能在打仗時,還能做買賣賺錢。不若,找他們去買。”

趙寰扶額,繼續問道:“他們最後向誰去買?在何處買?糧商手上有多少糧食,價佃幾何?”

林大文一下語塞了。

糧食運送也是一大難題,不能出京西東兩路。路途太過遙遠,糧食無法安穩送到。哪怕最終送到了,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京東西兩路的富紳糧商家中,也拿不出來多少糧食。完顏氏手段太狠,早將糧食收刮得一乾二淨。

趙寰歎氣,細細解釋道:“一旦有利可圖,倒黴的,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定會有貪圖金銀的人,去入戶殺人搶糧。人命不值錢,死了也就白死。”

林大文臉色白了白,汴京城缺糧時,有些黑了心肝的,甚至做起了賣人肉的營生。為了錢財,他們什麼斷子絕孫的壞事都做得出。

趙寰手指敲著案幾,道:“先前祝榮前來跟我說,這次他想跟著前去相州,不打一仗,全身都不舒服了。這次讓他去,你就留在燕京吧。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