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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的就是誰不怕死,先前趙寰已經贏了一局。

再次,就是得失利益,完顏氏之間的內鬥廝殺,是完顏宗乾最大的軟肋。

趙寰嘲諷不已,望著完顏宗乾閃爍不定的眼神,緩緩再下了一劑猛藥,道:“尤其是你那個瘋侄兒雖難以控製,畢竟他還年少,比起其他兵強馬壯的弟兄子侄們要好用。傀儡少年皇帝在你手上,你挾天子以令諸侯,與完顏宗弼兄弟之間再殺來殺去。有趣,真是有趣!”

完顏宗乾聰明,聰明人就想得多。他若是趙寰,也會留著他的命,比直接殺了他要劃算得多。

很快,完顏中乾就下了決定,道:“好,我放你們走!”

隨即,他衝著被小娘子們砍得嗷嗷叫的金兵們一聲怒吼:“退下,都給我退下!速速去備車馬,放他們走!”

金兵們趕緊抱頭逃出來,邢秉懿見狀,忙大喊道:“既然他們怕了,我們暫且留他們一條狗命!”

小娘子們累得直喘氣,滿身滿手的血,地上躺了好些屍首與傷殘的金兵。

完顏宗乾完全不顧他們的死活,連聲催促下令他們去準備。

完顏亶回了他原先的王寨,若是被他趕回來,他命危矣!

金兵們飛快送來了車馬,邢秉懿與薑醉眉,韓皎一起幫忙指揮,將受傷的小娘子們攙扶了上去。

完顏宗乾眼珠子使勁往下翻,看著在命脈處的銼刀,小心翼翼道:“如今我已經全部答應了你,你可否將刀拿開?”

趙寰望著遠處卷起的塵土,馬蹄陣陣,地動山搖。她朝著完顏宗乾搖搖頭,惋惜地道:“唉,遲了一步,你的好侄兒完顏亶來了。”

完顏中乾臉色大變,抬眼看了去,完顏亶騎在馬上,那身明黃色的衣袍在太陽下,金光刺眼。

突然,脖子上一陣刺痛,他呆愣垂下頭,看到自己身上如瀑布般傾瀉的血,再抬眼看向趙寰,後悔且絕望。

他從頭到尾都錯得離譜,他不該放過趙寰,親自送了車馬到她們手上。

趙寰一直都要他死,沒了他,還有完顏宗弼,還有完顏宗磐他們。他死了,完顏氏之間,隻會自相殘殺得更厲害。

他葬送了自己活命的機會,說不定,還會將大金一並葬送!

完顏亶的身影愈發近,完顏宗乾倒在地上,眼神努力朝他看去。

這個侄兒,自詡讀過書,聰慧無雙。完顏宗乾向來看不起他,他前麵還在提議,要假惺惺講仁義道德,要赦免浣衣院的女人。

斬草除根啊!這些女人,遠比大宋男人可怕,她們才是大金最強有力的威脅。

完顏宗乾躺在血泊中,急得眼淚跟血混在了一起,不斷瘋狂呐喊:“殺了她,殺了她!”

可惜,他已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眼睜睜看著趙寰那個魔鬼,她邁著輕盈的步伐,奔到一匹高大的馬前,翻身躍上,舉起了左手的矬刀。

刀上他的血,在太陽下劃下一道血線,濺在他死不瞑目的眼上。

第37章

完顏亶被護衛簇擁著, 飛馬而來。他的心在狂跳,緊緊抿著唇,因為太過用力, 太陽%e7%a9%b4的青筋, 似乎下一瞬就即將會砰然爆裂開。

完顏宗乾要殺人了!

完顏宗乾被挾持, 要被殺了!

完顏亶想痛快大笑,除此之外,又深深恐懼。

自小學習漢學, 完顏亶打心底厭惡他親爹完顏宗望, 他的叔伯兄弟們。他們枉顧禮法規矩,與他所學到的“仁義禮智信”完全背道而馳。

作為完顏阿骨打的嫡孫,他自小亦有逐鹿天下的豪情壯誌。可從先生韓昉那裡學到越多, 他越痛苦。

他恨一切,恨大金,恨嬌縱無知的皇後裴滿氏, 恨自己。

一邊是恨, 一邊是清醒,完顏亶近乎快崩潰。深知完顏宗乾討厭歸討厭,但沒有他, 皇帝之位肯定坐不穩。

完顏亶衝近了,看到躺在血泊裡的完顏宗乾, 他的瞳孔猛縮, 所有的情緒, 全部變成了茫然。

一匹玄色高頭大馬,朝著他狂奔而來。坐在馬上的趙寰, 太陽灑在她的臉上,奪目而耀眼。

馬越來越近, 鼻孔裡噴出來的氣,吹得完顏亶身下馬的鬃毛飛揚。

馬卻未曾減速,甚至,趙寰信馬由韁,右手臂垂落身前,沾滿血的手高高揚起。

帶著血的刀,直插進馬的後%e8%87%80,痛得馬揚蹄長嘶,速度加快,如風馳電掣。

馬烈,人更狠辣。

一旦兩匹馬相撞,他們都得非死即傷。

完顏亶腦子一空,情不自禁怕得發抖,僵坐在馬上身子已經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護衛們見狀,被嚇得麵無人色,嗷嗷叫著打馬上前,不要命探出身,拉住他的馬韁往旁邊拖拽。

趙寰的馬,撞到了完顏亶馬的右後側。她的馬前蹄一軟,前衝之後,跪倒在地。

趙寰俯下`身,隨著馬勢匍匐下去,單手抱住了馬脖子,方堪堪沒有被摔出去。她的反應極快,身子往旁邊一倒,緊盯著馬,在地上就勢一滾。

受傷的馬狂嘶著,一下站起來,狂奔狂跳,很快就轟然再次倒地。

若是趙寰沒先下馬,會被發狂的馬直接拋下,被踩上一腳,必死無疑。

而完顏亶的馬被撞倒在地,他則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護衛們驚慌失措大吼:“陛下!”紛紛飛跳下馬,跑上前救駕。

趙寰又用命,替她們開了一條路!

韓皎將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含著淚,忍住了沒去看趙寰。趁著眼前難得的機會,招呼小娘子們趕著車馬,突出了完顏亶兵馬的包圍圈。

邢秉懿騎著馬斷後,她含著淚,不斷頻頻回頭,看著在馬蹄間滾來滾去躲避的趙寰。

薑醉眉大哭不止,調轉馬頭就要去救趙寰。“快走!”她被刑秉懿喊住了:“彆辜負了她,還有這麼多人,我們要護著她們。”

薑醉眉哭得淚眼模糊,刑秉懿的話,她都懂。趙寰是在搏命,讓她們突圍。若是她回去被金兵抓住,不但得不償失,說不定還會拖累趙寰。

趙寰一陣天旋地轉,頭頂是碧藍如洗的天。太陽太過明%e5%aa%9a刺眼,她眼睛眯了眯,右手臂傷上再加傷,巨痛襲來,她好一陣都無法動彈。

金兵護衛在吆喝,人仰馬翻。趙寰看到刑秉懿她們遠去的車馬,心下稍安。用左手始終緊握的銼刀,紮進泥地裡,撐著慢慢爬起身。

“抓住她!”護衛們圍著不知狀況的完顏亶,熙熙攘攘了一陣,總算有人發現了趙寰。他們指著她大聲喊叫,朝她揮舞著刀跑了來。

草!

趙寰難得咒罵了句,隻得將銼刀一扔,隨手抓過身邊的一匹馬,抱住馬脖子拚命翻身上去。

馬性子暴躁,在原地呼哧打轉。她取下腦後的木釵,揚手對準了馬的眼睛揮下。在離眼珠約莫一粒米的距離時,堪堪停住。

馬甩動著尾巴,變得乖巧無比。趙寰回頭一看,護衛的刀已經砍了上來。

草草!

趙寰罵了兩句,一夾馬肚,馬飛快往前疾馳。護衛們見她逃了,翻身騎上馬就追。

護衛的刀朝趙寰身上招呼,刀鋒帶著的殺氣,卷起她披散的頭發亂飛舞。眼見下一刻,她就要被大卸八塊。

陣陣塵土飛揚,一隊人馬朝他們疾馳而來。護衛們遠遠瞧見他們襤褸的衣衫,起初還不放在眼裡,待定睛一看,臉色頓時變了。

騎在最前麵的人,赫然舉起了神臂弩!▲思▲兔▲網▲

趙寰望著像模像樣,架弓拉弦的林大文他們,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再次舉起手上的木釵,往馬身上一插。

馬吃痛,撒開蹄子如風馳電掣般飛奔,將她與護衛拉開了一段距離,給林大文他們留下了射擊的空檔。

箭矢帶著呼嘯,朝護衛們招呼而去。慘叫聲四起,有人慌亂在喊:“護駕!護駕!”

馬受了驚一陣亂奔,趙寰隻來得及留下一句話:“窮寇莫追”,從他們身邊閃身而過。

趙寰被顛得頭暈眼花,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她右手用不上,左手被韁繩勒得火辣辣地疼。加上身體傳來的痛,眼前陣陣發黑。她使勁咬了下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路旁的枯草樹木,在眼前一晃而過。趙寰拚命告訴自己,不能被拋下馬,不能被拋下馬。她儘力俯身睜眼,看清周圍的情形。

在她實在撐不住時,看到路邊勉強厚些的枯草,心一橫,乾脆利落放開了韁繩。

趙寰儘量往馬的左旁側身下滑,使自己半邊身子都低於馬背。這樣掉在地上高度低一些,不至於摔得太慘。

地上的枯草並不厚,加上趙寰雖然極力補救,她摔到地上時,依然像是殺魚前被摔打的魚。在地上迅速翻滾,滑下草坡,掉進了結著厚冰的溝渠裡。

趙寰已經不知道具體哪裡痛,她眼皮吃力張了張,感到一陣冷一陣熱,再也堅持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趙寰感到臉上陣陣溫熱,濕布巾一下下,輕柔地在臉上鬢角拂過。

趙瑚兒壓抑地在哭:“都兩日了還沒醒,彆說身上的傷,隻吃不進飯食,人也.....”

“呸呸呸!”邢秉懿急急攔住了她,“彆胡說,二十一娘不會有事。嚴郎中說了,她沒有起高熱,就不會有危險。她是太累,不僅僅是勞心,還勞力。再加上失血過多,定會暈上好幾日。”

兩日?他們到了何處?可逃脫了追兵?

趙寰心下一急,緩緩睜開了眼睛。趙瑚兒本來在抹淚,與她眼神恰對上,愣了下,一下撲了過來,摟住她嚎啕大哭。

邢秉懿被趙瑚兒舉動驚了跳,待看到趙寰睜開的雙眼,頃刻間,就隨著她一起又哭又笑。

“快起來,彆壓壞了她。”薑醉眉邊哭,邊拖起了趙瑚兒,解救出了趙寰。

多日未見的趙神佑趙佛佑與趙金鈴三人,她們怕弄疼了她,隻敢跪爬在她麵前,哭著嘰嘰喳喳叫她:“姑母。”“二十一娘。”

“痛不痛?我替你吹吹。”趙神佑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與以前那樣,湊著小腦袋上前,輕輕吹了吹。

痛啊!骨頭都被拆散了,如何能不痛。趙寰倒沒有隱瞞,虛弱地道:“痛,不過會好的。”

徐梨兒道:“你的馬驚了,我們在後麵拚命趕,怎麼都追不上。追了好久,看到你跌落下馬,我們都快嚇死了。”

趙金鈴眼巴巴問道:“二十一娘,你不怕嗎?”

趙寰愣了下,忍不住去回想,她當時怕不怕?

事情發生的時候,根本不容得人多想。趙寰當時隻有一個念頭,要如何護住她們,帶著她們離開那座活死人墓。

如果,再來一次呢?

趙寰苦笑,她的一腔孤勇不會變,依舊會那麼做。

邢秉懿看著趙寰乾涸的嘴唇,蹭地跳起來,手忙腳亂指揮:“哎喲,看我們這亂......二十一娘又痛又渴又餓,我們隻顧著高興,正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