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蕭叢也根本不在意。
她完全秉持著哄著對方的態度,滿臉帶笑,唱著新學的戲,還會配合王老爺的話露出或嗔怒或害羞的笑。
一段戲唱罷,王老爺跨上舞台,不停撫摸著蕭叢也的手。
“真不錯,真不錯啊。”
“你的樣貌我也喜歡,等決雲想好了,你就和她一起嫁進來,”王老爺說,“先娶了你,我怕她不寬心,她心氣高,你是個懂事的,肯定可以理解我。”
從薑厭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蕭叢也在身後攥緊了手,但幾秒後,她迅速鬆開手,兩隻手都抱住了王老爺的胳膊,還輕輕晃了晃。
王老爺麵帶春光地走了。
腳步聲漸遠,蕭叢也終於露出厭惡至極的表情。
因為生理性反胃,她乾嘔了好幾聲,身體不停打著顫,抖著手從衣服裡拿出手絹不停擦手,直至越擦越紅,擦破了皮。
“什麼玩意!”
她恨聲道:“肖想我就算了,就他也配娶班主?!”
方敘語無奈道:“你這麼和他虛以委蛇不是長久之道,我讓我父親…”
蕭叢也打斷了他:“不必。”
“求人不如求己,”她看向方敘語,“你也不容易,再求他你就沒法唱戲了,現在還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而後方敘語從側門離開,薑厭迅速直起腰。
她轉身就準備回屋,但她現在的身體體能很差,因為長期彎腰,再加上突然起身,她的眼前驟然發黑,身體一晃撞在了欄杆上。
“砰!”
聽到動靜,蕭叢也快步從屋裡走了出來,見到薑厭,她麵色當即一寒:“你在乾什麼?”
“沒人告訴你不能隨便來二樓嗎?!”
薑厭覺得自己這時應該說謊,比如說自己剛來記錯了路,畢竟她的人設很喜歡蕭叢也,一定不想被蕭叢也討厭——偷聽人說話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更何況是如此搓磨蕭叢也傲骨的場麵。
但薑厭剛想說謊,耳邊就傳來“叮”的一聲響,打斷了她的話。
人物即將ooc,觸發答題。
薑厭愣了愣,抬頭看向半空。
【奚決雲的母親是戲園的上任班主,她延承母業,為戲而生,赤忱之心永遠學不會虛與委蛇,因為這個性格她得罪了不少人,也做好了被王老爺毀掉的準備,她是寧死也不會諂%e5%aa%9a的人,但蕭叢也不是。
蕭叢也是在街邊乞討的時候遇到奚決雲的,那時她剛滿八歲,日日與彆人在路邊搶爛葉菜吃,後來奚決雲把她帶回了家,本來是想買來做仆人,但奚決雲發現了她的唱戲天賦,之後兩人同吃同住十四載,在蕭叢也心裡,奚決雲是最完美也是最值得尊重的人。
今天王老爺再一次來騷擾奚決雲,蕭叢也壓抑著厭惡與王老爺周旋,她討厭被彆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但你因為擔心她,在門外偷聽了全程。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這時蕭叢也發現了你在門外,她厲聲質問你在乾什麼。
為此,你選擇——
1、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佯裝隨意路過,維護蕭叢也的自尊心。
2、選擇實話實說,並且說自己是為了關心她才來的,發誓不會亂說,並懇求她不要生氣。
3、滿目憧憬地看向蕭叢也,並且說自己也想成為她這樣可以保護彆人的人。】
薑厭抬眸看著這些選項。
如果說她先前對自己的人設隻是有個大致了解,但現在她的了解加深了。
因為“選項3”。
她到底是不是路過,蕭叢也會有自己的判斷,實話實說是個讓兩人都有底的選擇,“她”不必糾結有沒有被蕭叢也發現,蕭叢也不用糾結“她”有沒有說謊。
但在兩個說實話的選項裡,“選項3”明顯比“選項2”要好。
因為這個選項會帶來情緒價值。
從蕭叢也拒絕讓彆人看到她這個樣子來看,她其實也是一個寧死也不奴顏%e5%aa%9a骨的人,但為了奚決雲,為了戲園眾人的安全,她可以去這樣做。
不過歸根到底,她厭惡自己的行為,因此她需要有個人支持她,告訴她她很厲害。
而背後靈給薑厭的人設擔任的就是這個職責。
於是薑厭徑直摁下了“選項3”。
片刻,她看到自己上前拉住了蕭叢也的手,頂著蕭叢也不解的目光,她用兩隻手把蕭叢也的手捧起來,然後對著她的手吹了口氣。
“臟東西全部飛走——”
薑厭聽見自己說道:“剛剛很擔心蕭姐姐的安全,所以我擅自跑上來看了,我知道這樣不好,所以你可以隨便罰我!”
“不過蕭姐姐罰了我就不要罰自己了,因為你真的很厲害,特彆特彆厲害,”薑厭說,“我也想成為蕭姐姐這樣的人,保護班主保護大家!”
蕭叢也沉默幾秒,“罰自己?我什麼時候罰自己了?”
薑厭指向蕭叢也被搓破了皮的手:“我好心疼。”
蕭叢也輕嗤一聲,她把自己的手從薑厭手心裡抽出來:“少碰我。”
“手心全是灰,你也是臟東西。”
隨後她就甩袖子離開了二樓,薑厭恢複了身體控製權。
她揉了下笑僵的臉,想象了下自己剛才笑得沒眼睛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這會兒瓶瓶上來跟她告辭。
“我回去學習了,改天見。”
薑厭揮了揮手。
今月白側眸看了眼蕭叢也的背影,又看向薑厭,大抵明白了兩人剛才在說什麼。
她安慰起薑厭:“彆難過了,我給你說個開心的。”
薑厭:“什麼開心的?”
今月白掩了下唇角,低聲道:“王老爺不舉。”
薑厭:?
瓶瓶:?
瓶瓶捂住了耳朵。
第136章 八十兩
瓶瓶時常覺得自己被忽略了。
她明明還是看動畫片的年紀,卻總是聽到些需要給小朋友打馬賽克的話,她頗感無奈地直視前方,深沉地歎了口氣。
今月白說完這句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嘴角的弧度逐漸拉平。
“也不是多開心的事兒。”
“我是聽花街的姐妹說的,王老爺這輩子就沒立起來過,越缺什麼越想要,最喜歡折磨人,是個實打實的變態——要不是他祖上攢下的錢財多,又找渠道買到了土槍,他早就沒法在羚仁村作威作福。”
從方老爺對方敘語的隱忍退讓就可以看出來,這些老爺們最重視這個,自己要能傳宗接代,自己的兒子也得能生兒子,否則就是斷了根,遇到個先天不足還跟他們平起平坐的人,心裡肯定不爽,而這種不爽會在神態和動作上表現出來。
王老爺在這些人麵前丟了麵子,便要在女孩們身上找回來。
“那些女孩...”
今月白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我帶回家的上個女孩很天真,做著夢說肯定能改變王老爺,但男人哪裡是能改變的,他們一旦爛了根就不要指望浪子回頭,我在她去世前偶然見過一次,胳膊上坑坑窪窪的,全是剛愈合的鞭痕。”
“一層覆著一層的疤,很嚇人。”
現在圓月高升,夜色徹底深沉下來。
今月白臨走了,回頭看了薑厭一眼。
“你平時叫著和你一塊兒進來的女孩都躲著點。”
她叮囑道,“兩個班主和方敘語的感情好,要是真受了大委屈,方敘語是能強拉方老爺出麵的,他性子雖然是戲園裡最柔和的,但以死相逼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
“方老爺勢力比王老爺大,所以王老爺不好明麵上動她們,頂多就是騷擾,你們做仆從學徒的,他若是真想帶走就帶走了,攔不住。”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薑厭點了點頭,她看向今月白。
“謝謝你。”
萍水相逢能對她說這麼多,又寬慰又提點她的,今月白實在是個很不錯的人。
“客氣了。”
今月白隨意笑了笑,她靠在二樓的欄杆上,抬起手,用染著丹砂的小拇指指甲輕刮了兩下右眼角,把落在眼下的灰塵抹去,沒再說話,轉身帶著瓶瓶離開了戲園。
薑厭目送走今月白,回了屋。
這會兒沈笑笑已經在屋裡了,虞人晚和沈歡歡住在隔壁,因為兩人是學徒,房間條件要比她們好上不少。
見左右沒有人,虞人晚從隔壁偷偷跑過來,手裡拿了幾個青紅色的蘋果。
“放在桌子上的,屋裡還有,這些你們吃吧。”
蘋果不大,吃起來不僅發澀還很酸,薑厭咬了一口,舌尖都被酸麻了,但羚仁村普通百姓的生活也就這樣了,這裡不是能救命的地方,也不是烏托邦。
隻是天逢大旱,流民們沒得挑了,待在哪裡都活不下去,於是強硬地給自己找了個理想的終點。
虞人晚在薑厭身邊坐下了,她說起沈歡歡:
“歡歡出門了,她今天練功練得身上好幾塊青烏,燒春師姐帶她去藥房了,說是塗在身上,揉化了過兩天就好。”
“你的嗓子怎麼樣?”薑厭問她。
“不怎麼疼了,班主給的中藥很管用。”虞人晚回。
薑厭應了聲,並沒有浪費手裡的蘋果,而是皺著眉一口一口吃完。
沈笑笑聽到姐姐出門了,當即走到窗戶邊,她雙手扒在窗框上,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姐姐什麼時候出去的呀?”
虞人晚想了想:“十分鐘前吧,不用著急,她這會兒肯定回不來。”
沈笑笑點了點頭,但並沒有把身子收回來。
“咱們這也算快待一天了吧,從早上到晚上,”沈笑笑說,“總感覺今天過得好慢啊,似乎遇到了好多事情,好累——”
薑厭彎了下嘴角:“的確遇到很多事。”
“大家現在起碼都死過一次,而且經曆了饑荒趕路,心驚膽戰地找工作,情緒上又大起大落,感到疲憊很正常。”
沈笑笑回憶了遍今天的經曆,最後想到自己剛才被捅穿心臟的死法,忍不住哆嗦了下:“哎,也不知道我要死多少次,想想要在這裡待那麼久就好愁人啊。”
“我都要過老了,就算哪天出去了,我的心態也變成老奶奶了!”
薑厭:“說不定幾天幾個月我們就能出去。”
虞人晚是標準的悲觀主義者,她縮著肩膀坐在椅子上,因為頹廢,額頭越來越低,最後砰的一下撞在桌角。
她捂著額頭低聲道:“也可能幾年幾十年。”
沈笑笑對著虞人晚呲出虎牙:“撤回這句話!”
虞人晚:“撤回。”
沈笑笑滿意點頭,她繼續趴在窗戶邊出神,眼睛一直望著窗下的小路,想要第一時間迎接姐姐。
但沈歡歡一直沒有回來。
隨著時間流逝,沈笑笑的心跳忽然跳得很快,她攥了攥手心,難以控製地在房間裡踱起步,來回不停走著,走幾步又返回窗邊,從上麵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