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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厭投幣上了車。

公交車前方的小屏幕正在播放晨間新聞。

“江城近日出現多起失蹤案,年齡從12歲至76歲不等,失蹤人員共同點是都在傍晚八點去過城郊…”

“...望廣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照顧好身邊的老人小孩,非必要不外出。”

薑厭認真地看了會兒新聞。

失蹤案不是超管局想壓就能壓的,就算他們能壓住網上的輿論,也壓不住失蹤人員親眷的奔走上訴。

公交車上的乘客眉心緊縮,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把頭轉向車窗,看向城郊的方向。

薑厭也往那個方向看去。

隻是她看到的與旁人大不相同,城郊那邊的天空紅得如同從動脈噴湧而出的血,濃稠的欲望幾乎凝成實體,紅色的雨一滴一滴地從天空滲下。

而更為可怖的是空中懸浮的城。

一座模糊的城市在城郊的半空若隱若現,紅色的霧籠罩著它,一切就像海市蜃樓,但薑厭知道這不是海市蜃樓,而是江城尚未解決的能量場。

能量場的組成成分是濁氣,也就是惡劣的欲望,所以薑厭憑借肉眼就可以看見它。

從白山療養院回來後,薑厭對能量場有了些研究。

這個地方與尋常的任務地點差距極大,它自成空間,可以在任意地方出現,它可以是一條河,一所醫院,也可以懸浮在半空,讓人不清楚裡麵究竟有什麼。

能量場裡的時間也是亂的,裡麵可以是春夏秋冬的任何一季,可以是上個年代特有的景色,甚至可能是虛構出的未來景象。

最奇妙的是,人一旦進入就自動參與起能量場中的遊戲,為了更好地適應遊戲,你的身份會變,衣服會變,容貌可能都會改變。

總之能量場變化多端,你不進去永遠不知道會麵臨什麼。

這和薑厭一直參與的玄學直播完全不同,它更像是無限流小說中的小世界,薑厭有種預感,既然華國的能量場數量已經呈飆增之勢,節目組遲早會讓他們進能量場參與任務。

薑厭對此並不懼怕。

未知向來最恐怖。

但也最有趣。

許久,就在薑厭準備收回視線之際,她前方座位上的小孩忽然大哭出聲。

這是個兩三歲的小女孩,話都說不利索,她仿佛受了驚,哆嗦著身子,把臉死死埋在母親懷裡。

這個年紀的小孩哭起來實在不好哄,哭聲也很是尖銳,聲嘶力竭的,像是喘不上氣。

薑厭下意識皺起眉,但女孩嘴裡的囈語讓她驟然愣住。

“媽媽....媽媽,紅紅的雨...嗚嗚...”

“飛起來的樓樓...怕,媽媽怕...”

女孩的媽媽往窗外看去:“嗯?怕什麼?哪有紅色的雨?”

女人左右望了望,隻看到了溫和的日光和晴朗的天空,她好笑地拍起孩子的背:“寶寶是做噩夢了嗎,不怕不怕...”

“噩夢飛走,噩夢飛走。”

隨著公交車駛離那片區域,城郊的景色逐漸遠去,小女孩劇烈的哭聲也慢慢變成抽噎,很快她就含著手指睡在媽媽懷裡。

公交車恢複原有的氣氛。

薑厭垂下眼睫。

年幼的小孩子總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景色,比如鬼魂靈體,但欲望絕對不歸於此類。

數千年大妖的能力都是獨一無二的,按照常理,這個世界上不會存在第二個還能夠看到欲望的妖,更遑論普通人類。

所以剛才的場景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虛空中的能量場在實體化。

而現在隻有最小的孩童可以看到它們,隨著時間推移,所有人或許都將看到它們。

到時華國上空將遍布紅霧籠罩的空中之城。

所有人隻要抬頭就可以看到它們,但他們無法遏製任何一座空中之城的膨脹,隻能徒勞“等待”著被吸納,而後走向死亡。

*

二十分鐘後,437公交車到站。

薑厭下車走進小區,已到六月,江城的溫度直逼三十五度,現在將近十點,陽光刺眼,熱流翻湧,小區裡幾乎沒什麼人。

那群總是好奇薑厭掉沒掉下水道的阿姨們一個都沒出來。

薑厭表情輕鬆地走過小道,在她路過小區中央的池塘時,看到了一隻低頭啄水喝的虎皮鸚鵡。

薑厭驚訝地“嗯?”了一聲。

她走近了幾步,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這個虎皮鸚鵡就是那個被關在妖管部的銀斑黑鴿,上次程光帶她溜進妖管部,結果這個黑鴿一看到她就被嚇暈了過去。

現在它不僅出來了,並且又喬裝成了虎皮鸚鵡,可以說十分沒有妖族尊嚴了。

“你怎麼從妖管部出來了?”

小黑鴿正喝水喝得歡,聽到身後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整隻鳥掉進了池塘裡,身上花花綠綠的顏料掉了大半。

它晃了晃羽毛,從池塘裡探出頭,機警地盯著薑厭看。

“我警告你啊啾,像你這麼厲害的妖欺負我是很沒麵兒的!”

“你最好就此打住,啾,否則我就把你欺負我這件事告訴森林裡的每個小動物!!”

薑厭因為當時在對抗白澤的威壓,妖力外溢,讓小黑鴿發現了本體,否則像它這種小妖是發現不了薑厭身份的。

薑厭扯了扯嘴角。

“我今天想吃燉鴿子。”

小黑鴿:“?!”

薑厭恐嚇性地往前走了兩步,小黑鴿嚇得眼白都翻出來了,眼看著就要再次昏厥過去,薑厭停下了腳步。

“膽子真小。”

她問它:“是妖管部把你放出來了?”

小黑鴿被薑厭嫌棄地小臉一紅,妖族之間等級區分十分鮮明,它看見薑厭就忍不住打顫,剛才那幾句警告全然是大腦空白後的產物。

它努力振作起來,小幅度點點腦袋。

“他們嫌棄我太吵,問了些話就讓我走了。”

薑厭:“問什麼了?”

小黑鴿昂起腦袋,顯得有些驕傲:“為什麼我這麼弱小卻能散發強大妖力!”

薑厭:“嗯?所以是為什麼?”

小黑鴿:“個人天賦啊啾,每天可以裝五分鐘,上次我裝成兩千年老虎妖,一群通靈師都不敢向前!”說到這兒,小黑鴿話音一轉,有些憋屈的樣子,“不過他們隻是揍了我一下,就發現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小黑鴿自嘲起來有一手。

薑厭彎了下唇角,她拿出一束繡球花插在了小黑鴿的羽毛上:“行了,你繼續玩吧。”

說完薑厭就離開了現場。

她還蠻喜歡這種可可愛愛的小妖的,欺負一分鐘,心情舒暢一整天。

薑厭身後,小黑鴿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

它對著池塘呆呆地注視起自己的身影。

它被送花了?

它被送花了??

以前有小花妖跟它講過,給花妖送花是求婚的意思,四舍五入給所有妖都是求婚的意思,靠靠靠,它被大妖求婚了?!

它是不是應該答應啊?

小黑鴿震驚地張大嘴巴,結果還沒等它發表感言,一朵小桃花突然衝進了它的嘴裡。

小黑鴿當場被噎得翻起白眼,它瘋狂咳嗽起來,等它好不容易把小桃花吐出來,兩朵桃花左右夾擊衝向了它的臉頰。

小黑鴿被揍得羽毛亂飛。

鬼鬼祟祟躲在樹後的穆望:“你在想什麼?”

“小鳥想太多。”

“你才沒被求婚。”

“不許得意,姐姐才不喜歡你,你不要做夢了!”

最後一朵桃花衝向前方,小黑鴿的腹部被擊中,撲通一聲再次掉進了池塘裡。

第70章 遺言

薑厭到家時,穆望已經飄回來了。

他全然沒有剛單方麵打了一架的模樣,整朵花規規矩矩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見薑厭回來了,他裝作無事發生地支楞起花瓣。

“姐姐早上好!”

為了距離薑厭近點,他飄到了榴蓮上,誰知剛躺下來就被紮了一下。

“……..”

小桃花強顏歡笑,他奮力挪了挪身子。

“姐姐中午想吃什麼?”

薑厭神色莫名地看了他幾眼,穆望的花瓣顏色越來越紅。

薑厭:“打得痛快嗎?”

小桃花驟然從粉紅變成粉白。

“還、還好…”°思°兔°在°線°閱°讀°

薑厭點了點頭,轉身回臥室換衣服,穆望呆呆地躺在榴蓮上,他現在是除了頭疼哪兒都不疼了。

剛欺負完小妖就被抓包。

完了蛋了。

薑厭剛換好睡衣回到客廳就看到這一幕。

小桃花正努力地把臉埋在榴蓮上,一邊被熏到乾嘔一邊擦眼淚。

薑厭皺眉:“你在做什麼?”

穆望:“我在懲罰自己。”

薑厭吐了口氣。

“行了,你讓到一邊,”她指了指榴蓮,“我要開榴蓮了。”

所以是榴蓮也比他重要了。

小桃花緩緩退下。

薑厭拿著剪刀比劃了幾下,照著視頻裡的教程開了一瓣,迎著薑厭隱隱期待的目光,一粒比榴蓮糖大不了的果肉出現在她麵前。

薑厭:“…..…”

小桃花搖旗呐喊:“下個更好!”

於是薑厭又開了一瓣。

這次的比榴蓮糖還要小。

薑厭:“………”

穆望:“………”

薑厭把剪刀插在榴蓮上,這下幾瓣儘數開裂,所有果肉被薑厭翻出來,加起來還沒她一個巴掌大。

薑厭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小桃花趴在桌子上不敢說話。

許久,薑厭輕聲道:“120。”

穆望:“姐姐是要叫救護車嗎?”

薑厭:“不是,這個榴蓮花了我120。”

“沒有關係姐姐,”穆望安慰她,“我這個周賺了很多錢,可以買八千三百三十三個榴蓮。”

薑厭:“不一樣。”

小桃花托腮坐在桌子上,他想要安慰薑厭,想了半天,他把剛剛從小黑鴿那裡偷來的羽毛頂在頭頂,在薑厭麵前學起小鳥走路。

搖搖晃晃走了會兒路,穆望又用左右兩邊的花瓣抱住比他高不少的羽毛,單腳在薑厭麵前轉圈。

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小桃花疲憊地坐在了桌子上。

“姐姐你還不開心嗎?”

“沒了。”

“那我和臭…小黑鴿誰好看?”

薑厭:“你吧。”

穆望逐漸得寸進尺:“那我可以有一朵小花嗎?”

薑厭笑了笑,她把剛買的那捧繡球花全部遞給了穆望。

穆望瞬間變成人形,雙手把花抱在了懷裡。

薑厭站起身:“該吃午飯了。”

穆望緊跟著起來:“家裡有許多菜,姐姐休息,我去做。”

薑厭沒爭這個的興趣,她點點頭,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穆望乖巧地戴好圍裙走進廚房。

他從冰箱裡拿出幾樣蔬菜,認真地放進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