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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必須回家,不可以死,不可以被逮捕,她必須讓所有事情在今天有一個句號。

孟恨水腳下的速度逐漸加快,不過幾秒就走到四樓,四樓的門虛掩著,孟恨水下意識瞥了一眼。

門縫後站著一個極美麗的女人,美到哪怕隻是一眼,她也知道這種程度的美不該出現在這裡。

孟恨水猜出了女人的身份,有些苦澀地閉了閉眼,但女人沒有多話,而是往五樓的方向看去,示意她可以離開。

“你...”

薑厭直接關上了門,把孟恨水的話隔在門外。

現在孟恨水沒有心思與她說話,她也不想聽,她的身份亮出來了,等會兒孟恨水自然會來找她。

孟恨水看著緊閉的門,轉身看了眼身後的兩人,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往五樓走去。

昨天她已經讓許金花把孟向江的屍體搬回屋裡,果不其然,推開門她就看到了麵朝下趴在客廳地板上的孟向江。

地麵上的血已經被擦乾淨了,孟向江的麵部,腹部,膝蓋等諸多部位由於血液積聚,已經變成深沉的紫紅色,多個部位也出現了屍僵,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控訴死去的時候有多痛苦。

殯儀館小哥輕聲道:“幫老人把眼睛闔上吧。”

孟恨水蹲下`身子,由於眼睛是最先出現屍僵的部分,所以這個操作並不簡單,她幾乎是像剝橘子皮似的把眼皮扯了下來,單薄的橘子皮蓋住了眼球。

背屍的大漢走了過來,他熟練地把孟向江背在身上,沒了血液的屍體輕飄飄的,兩隻腿像根木棍似的耷拉著。

“孟小姐要去殯儀館嗎?”殯儀館小哥問道。

“我就不去了。”

後麵的程序有人跟進,孟恨水目送走兩人,轉身走向客廳的電視機。

她把手探進電視機與牆麵的交合處,仔細地摸索了一會兒,從裡麵摳出來一個小型錄音器。

而後她走向沙發,從沙發的夾層裡摸出一個微型攝像頭。

第二個攝像頭在臥室的陶瓷擺件後。

最後一個攝像頭在天花板上。

孟恨水看著手裡的三個攝像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是孟昭林安的,因為孟昭林擔心攝像頭綁定手機有風險,所以他的攝像頭隻是擁有錄製功能,而不是實時反饋到手機上,因此孟昭林目前還不知道孟向江死亡的具體原因,也無法看到他的攝像頭已經被她找到。

除了這個攝像頭外,其他所有設備都是她放的,比孟昭林要早三天。

所以她錄到了孟昭林是如何把攝像頭安在房間,是如何給孟向江打電話,如何誘導他去買床墊,又是如何一遍又一遍複述福如東海這四個字,生怕孟向江買錯床墊品牌。

是的,床墊藏蛇案從頭到尾都是她策劃的。

計劃持續了三年。

這三年裡她不斷向黃大仙求證,找尋長夏市犯過罪卻逃脫的老人,而後通過一道道的程序,在她把自己徹底摘乾淨後,通過中間商讓商販把床墊販賣給那些老人。

這些老人雖然年老,但對付一兩條蛻皮期的小蛇還是足夠,黃大仙會在供品被殺後出手,讓那些老人死於全身血液被抽空。

這種事必然不會悄無聲息。

在孟恨水以同種手段殺死第四名老人後,長夏市公安局終於開始立案調查,但由於孟恨水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再加上黃大仙的加持,警方多次無功而返。

孟恨水中途停止了一年。

半年前,她又與黃大仙合作,殺死了一個在多年前奸殺幼女卻至今逍遙法外的老人,也是這起案子,警方終於發現了所有案子的共同之處。

——所有老人都在死前買過一個牌子的床墊。

但由於床墊要麼被當做老人生前物燒毀,要麼有人提前上門收走了床墊,所以警方並不知道除了床墊牌子外的任何信息。

他們排查了各大市場,都沒有發現這個品牌。

公安局每天都有新案子,新的堆舊的,新的成舊的,這個案子暫時被放下了,一放就是半年。

直到半個月前,也就是全國政協委員開始推舉之際,公安局再次接到民眾報警。

說是舊廠房出現了很奇怪的死法,兩個老人接連死亡,人皮就像白紙,在骨頭上晃來晃去。

於是案子被重啟。

多名警察被派去舊廠房周邊的集市調查,這次他們終於發現了福如東海牌床墊,但是無論是拆開還是拿回家睡,什麼問題也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警局本已經放棄從床墊入手,也就是這時,孟昭林轉動了腦筋。

他注意到每次死掉的都是老人,他很快便想到自己的父親。他想得實在很順滑,畢竟他是踩著親生女兒的性命走上來的人,失蹤了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女兒,這次用不到女兒了,他還能用他的親生父親。

他也的確用上了孟向江,打電話,讓他買床墊,趁著孟向江出門時在臥室天花板安裝攝像頭。

如此種種,全被孟恨水更早安裝好的錄音筆與攝像頭記錄了下來。

至此,她終於有足夠的信息去曝光她的父親。

為蘇知漁報仇。

也為孟春紅報仇。

*

裝好所有東西後,孟恨水敲響了四樓的房門。

她本來想跑,但又覺得那個女人既然會讓她去五樓給孟向江收屍,那也會再給她一晚處理好一切。

片刻,薑厭打開了門。

此時沈笑笑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了,沈歡歡招待客人般切了幾盤水果,虞人晚搬了個椅子坐在臥室裡,半個身子探出來,既好奇又怕讓彆人倒黴,時刻打量著和大家的距離。

沈歡歡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沙發:“過來坐過來坐。”

孟恨水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幾人,片刻她的肩胛骨稍稍放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性,她們似乎不是要審判她,隻是想和她聊會兒天。

孟恨水想脫掉鞋,但被薑厭打住了:“不用脫,我們今天就走。”

超管局這次的任務隻是找到廠房能量波動的原因,而原因就是三樓半牆內的黃大仙,這種將近兩千年的精怪自然不會讓她們幾人去收,管理局的意思是孟恨水與這隻黃大仙中自有因果,他們不必摻合太多,幾人離開後,自然會有專門的人來善後。

所以這次與孟恨水的談話其實可有可無,但是人都有好奇心,薑厭還是挺好奇孟恨水和春紅的關係的,以及陸婧榮和蘇知漁的真實死因。

聽到薑厭的話,孟恨水一愣,自然垂落的手攥成拳頭,輕聲問:“今天就要帶我走嗎?”

薑厭看向沈歡歡,她還不怎麼了解超管局的機製。

沈歡歡點頭:“因為是你與黃大仙的交易才讓廠房出現能量紊亂的,所以你可能要跟我們回去一趟。”

“不過也不用過於擔心,”沈歡歡安撫孟恨水,“從目前來看,你殺死的人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人,超管局很公正,會考慮到這一點的。”

沈笑笑插話:“是啊是啊,說不定你錄完口供就可以走了呢!超管局和公安局的審判標準不一樣,你要是問心無愧就不用太緊張!”

孟恨水立刻道:“我問心無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不就得啦,”沈笑笑翹了翹腳,“你就實話實說,薑厭姐會判斷你說沒說謊的。”

孟恨水依次看過眾人,似乎在找誰是“薑厭姐”。

“…….”

薑厭:“我。”

孟恨水了然地點了點頭,她就覺得這人看起來像領導,果然是。

片刻,她坐到了沙發的空處,與薑厭隔著一個茶幾麵對麵看著。

薑厭給她開了個頭:“說說四一七特大拐賣兒童案吧,說你與春紅…孟春紅的關係。”

即使知道這些人已經知道了很多,但驟然聽到這個名字,孟恨水還是下意識挺起脊椎骨。

像是要撐起什麼很重的東西。

“春紅啊…”

孟恨水念著這個名字,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緩緩道:“春紅是我的妹妹,但不是同父同母的妹妹,她是孟昭林年輕的時候與同鄉女友生的孩子。”

她跟薑厭說:“我們家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媽媽是先生下的我,再和孟昭林結的婚,所以孟昭林的同鄉女友懷胎八個月的時候,突然聽到孟昭林與我媽媽結婚的消息,羊水破了,難產大出血,孩子生下了,但她死在鄉村診所裡。”

“那年春紅剛出生,我已經會在地上跑來跑去了。”

孟恨水回憶道:“春紅自小是在彆人家養大的,除了幾個人誰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後來她要上小學了,那家人來跟孟昭林要錢,他們的對話被我媽聽到了,我媽媽是心特彆軟的一個人,她讓孟昭林把春紅接到家裡,春紅是掛在孟昭林遠房親戚名下的,以前叫孟嬌,後來叫孟春紅,是我媽給她改的名字,為了讓我們聽起來像一對親姐妹。”

“我當時不懂私生女與我有什麼利害糾紛,隻是覺得多了個特彆好的朋友,她特彆古靈精怪,長得也可愛,二年級的時候就有小屁孩到處跟著她跑了,嚷嚷著以後要娶她,都被她一拳一個揍飛。”

“我們就這麼在廠房長大了,當時廠房的鄰居都以為她是我們家的養女,在我媽媽的細心維持下,一點奇怪的風聲都沒傳出去,”說到這兒,孟恨水的手指向上指了指,“我們以前就住在五樓。”

“我,春紅,我媽,孟昭林,孟向江。”

“我們五個人就擠在那小地方,但生活得很開心,每天都特彆好。當時我和春紅睡一張床,她有次偷偷跟我說她希望這輩子都這樣,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那時候我答應她了,所以我不能失信,她失蹤後我一直在找她。”

薑厭問她:“孟春紅是怎麼失蹤的?”

孟恨水抿了抿唇,從表情上看她似乎很抗拒回憶這件事,但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回答道:“春紅失蹤那天是個大晴天,當時長夏市接連出現七起兒童失蹤案,好幾所小學都停課了,但春紅所在的小學沒有。”

“那陣子一直是我媽來回接春紅上下學,四月初,孟昭林忽然說他來接送春紅,因為他是刑偵大隊的。”

“雖然因為能力問題他都三十多歲還在和一群剛畢業的大學生搶活乾,但我們都對他的職業有濾鏡,所以也相信他能保障春紅的安全,也就是從那天起,他開始步行接送春紅。”

“我現在都能想起來春紅那時候有多開心,”孟恨水輕聲道。

她的聲音非常好聽,這會兒又輕又沙啞,帶著股莫名動人的味道,“春紅已經十三歲了,前八年寄住在陌生人家,後五年和我們住在一起,由於孟昭林自覺對不起我媽,所以一向對她冷淡,那幾天是春紅笑得次數最多的幾天,她這輩子的笑都在那幾天用儘了。”

“四月十四號,孟昭林匆忙回家,他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