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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渡不僅看著溫柔,骨子裡也是一個溫柔細心之人。

這樣的溫柔廣博又大愛,作為大師兄,自然令人十分敬重喜愛。他懂得分寸, 也懂得如何與人相處, 更懂得把握人心。

他知道小師弟厲引危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而且宗主和師尊並不欲讓太多人知曉。

終於,山頂的劍光和劍意漸漸地消失。

觀看的人不禁發出一陣遺憾之聲,雖然他們無法到山頂親自觀看,遠遠地體悟那劍意也是可以的,都想多看一會兒。

可惜劍尊和厲師兄每次過招的時間都不長。

山頂上,閬吾劍尊手持閬吾劍,一雙眼睛蘊著漫天的劍意,凜冽如殺。

而他的對麵,白衣紅綾腰帶的厲引危看起來有些狼狽,狼狽之中更多的是一種恐怖的強大的氣息縈繞,隱約滲著幾縷黑暗的異樣氣息,以他為中心,周圍的雲霧遠遠退開,十丈之內一片空白。

縱是白衣如雪,仍是無法如雪般純粹透徹。

閬吾劍尊凜冽如殺的目光漸漸地融化。

他將閬吾劍收起,問道:“你的巫皇血脈已經徹底覺醒了?”

厲引危冷淡地嗯一聲,他手中的劍,劍尖顫動,發出嗡鳴之聲,他持劍的手握得極緊,青筋畢露,顯然不如麵上那般淡然。

閬吾劍尊也不說話,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將那恐怖的氣息收回去。

直到周圍的雲霧重新蔓延,前麵的弟子恢複劍修的傲骨,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打算怎麼做?”他問道。

厲引危垂眸,“師尊放心,我還是我,我是觀雲宗的弟子。”

閬吾劍尊差點被他氣笑。

當年帶他回觀雲宗,為他賜名“厲引危”,便是想壓製他的巫皇血脈,想讓他以一個正常人成長,將來就算覺醒巫皇血脈,也希望他能保持秉性,莫要被巫皇血脈影響。

這些年來,他和宗主耗費大量的心思,哪知道最後仍是功虧一簣。

難不成命運真無法扭轉?

閬吾劍尊輕輕地歎息一聲,“阿透呢?你是怎麼想的?”

厲引危平靜的臉色終於多了一些變化,那雙幽深的眼眸不知不覺間變成一雙重瞳,隻是被他看一眼,就算是閬吾劍尊亦暗暗心驚。

當年這小徒弟離宗之時,尚未有這等恐怖的氣勢,那雙重瞳的威力也不過隻是勘破真假。

而非像現在,不僅能勘破真假,還能勘破人心。

“師尊。”厲引危的聲音仍是冰冷的,如雪尖峰山巔的雪,卻又蘊著絲絲難以察覺的柔情,“小師姐答應和我結為道侶,弟子非常高興,隻要有小師姐在,弟子永遠都是觀雲宗的厲引危。”

他坦然地說,並未隱藏自己惡的一麵。

這是無法避免的,是巫皇的本能。

閬吾劍尊歎息一聲,嘀咕道:“觀雲宗那麼多弟子,你怎地就認定阿透了呢?”

姬透還是個小嬰兒時,就被他抱回觀雲宗撫養長大,感情自然是極深的,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十分為難,也不知道這對他們而言好還是不好。

厲引危臉上露出一個笑,這笑容不若平時的清淺,猖狂又孤傲。

“為何不能是小師姐?是她先招惹我的,若不然,我也不會盯上她。”

閬吾劍尊被噎了下,回憶姬透曾經所做的事,發現還真是她先去招惹的,她小小年紀就很有責任感,彆人都不搭理厲引危這古怪又壞脾氣的小孩,隻有她渾然不在意,每天都往雪尖峰跑,這一跑就堅持了幾十年。

就算是石頭都被她捂熱了。

更不用說從小就古怪又缺愛的小孩,可不正被她捂暖了、捂化了?

閬吾劍尊有些酸溜溜的,他們家的阿透真是個好孩子,他這當師尊的都被她暖化了,這小弟子被她暖成這樣,好像也能理解。

“若是,將來阿透一直這般……”

閬吾劍尊沉%e5%90%9f說,雖然他們都想讓她恢複正常,可是仙靈之寶難尋,不一定能尋得到,希望十分渺茫。

厲引危垂眸,“那我便陪她留在修仙界。”

閬吾劍尊目光沉沉地看著他,“若是留在修仙界,你的壽命終會有耗儘之時,而她的壽命卻是無限的,你也甘心?”

厲引危微微偏首,“那我便努力地延長我的壽命去陪她。”

聞言,閬吾劍尊隻能歎氣,還有些頭疼。

他擺了擺手,“行了,你走吧,彆在這裡鬨得為師頭疼。”

厲引危收起裂日劍,說道:“師尊,保重。”

“你若是能克製自己,本尊就能保重。”閬吾劍尊哼了一聲,見他還沒走,“怎麼,阿透閉關了,你沒事乾,不想走?”

厲引危不搭理他的陰陽怪氣,從魂戒裡取出一把古劍。

“師尊,此乃斬天劍,從明王秘境的劍塚所得,這劍便代替裂日劍鎮於宗門罷。”

當年他得裂日劍認主,導致宗主至今沒有古劍坐鎮,現在他們弄回一把古劍,能讓劍塚再次重拾曾經輝煌。

曆來劍塚之地,有古劍坐鎮的和沒有古劍坐鎮是不一樣的。

閬吾劍尊一陣驚喜,接過他遞來的古劍,滿臉讚歎。

當日他更多的是關心兩個小弟子這些年的事,倒是沒有仔細詢問他們在太古道的經曆,沒想到還有這般驚喜。

他滿意地道:“不錯,是把好劍,你們辛苦了。”

將古劍交予師尊,厲引危便要離開,又被閬吾劍尊抓住,讓他再仔細說一說他們在太古道的事。

厲引危不是個話多的人,就算是麵對師尊也是話少的,當即三言兩語便概括了,聽得閬吾劍尊直翻白眼。

不過仍是留意到一些,“森羅塔?”

厲引危嗯一聲,“這是當年仙魔大戰時,幽冥界的冥器,以惡為食,尋常人無法輕易驅使它。”

以惡為食?

閬吾劍尊臉色大變,一雙眼睛緊迫地盯著他,“它以你的惡為食?”

“不是我的,是巫皇的惡。”厲引危說道。

你不就是巫皇?閬吾劍尊暗忖,一雙眼睛仍是探究地看著他。

厲引危道:“師尊,若無其他事,弟子先告退了。”

閬吾劍尊嗯一聲,目送他跨過周圍的雲霧,消失在山頂。

半晌,他轉頭看向雲霧深處,說道:“師姐,你怎麼看?”

宗主淩無霜的身影從雲霧中出現,她望著厲引危消失的身影,說道:“剛才那些話,應該是他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雖然從此至終,厲引危都沒什麼特殊的表現,仿佛渾然不知她到來。

閬吾劍尊擰起眉頭,“看來這巫皇的惡他現在還能壓製住,為了阿透,他也願意壓製,但若是再來一次……”

他們都沒想到,他會因為姬透的死徹底覺醒巫皇血脈。

幸好,他還願意為了心愛的人而克製自己,讓自己就像一個正常人,而非肆無忌憚地釋放巫皇的惡。但若是有一天,再發生那樣的事,隻怕他不會再壓製……

淩無霜淡然的神色微動,突然說:“先前我收到一個消息,小梵天消失了。”

“什麼?”閬吾劍尊驚訝地看她。

“小梵天消失了。”淩無霜重複一遍,“師弟應該知道,小梵天百年開啟一次,最近正好是小梵天開啟之時,隻要是化神之下的修士都可以進去,但是最近前往小梵天的修士發現,小梵天沒再打開,而且它消失了。”

聽明白後,閬吾劍尊不禁倒抽口氣。

“引危將小梵天毀了?”

淩無霜微微點頭,“應該罷。”

小梵天每次開啟時間是三年,當年小梵天關閉後,厲引危在裡麵待了十年,無人知道這十年他做了什麼,不過看他連仙丹都能找到給姬透重塑破損的身體,可見他估計將小梵天都翻了個徹底。

小梵天被他毀掉也不奇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可是一個覺醒的巫皇,就算現在修為不高,仍是能使用巫皇之力。

閬吾劍尊擰著眉頭思索半晌,問道:“師姐,你覺得是何人對他們出手?”

“這我可不知道。”淩無霜搖頭,“他們若不是為阿透而來,便是為巫皇而來。”

說著,她看一眼閬吾劍尊,心知自己這師弟最是會來事,帶回來的弟子一個比一個麻煩,也幸好觀雲宗不懼那些,方能收容他們。

閬吾劍尊輕哼一聲,“阿透可是他們不要的孩子,他們竟然還有臉要殺她?”

他太過生氣,不禁在周圍轉起圈圈,甚至衝動地說:“不行,我要去月級大陸一趟,我……”

“行了!”淩無霜打斷他,“不一定是阿透,還有可能是那些察覺到引危是巫皇血脈的勢力,他們不會允許巫皇覺醒……”

哪知閬吾劍尊更生氣,“巫皇覺醒又怎麼啦?看看咱們引危,多乖多好的孩子啊,隻要小師姐在身邊,他就不會亂殺人,也不會禍禍修仙界,有比他還乖還善良的巫皇嗎?那些人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原本好好的孩子都被他們逼得大開殺戒……”

他越說越氣,破口大罵。

他可不管什麼巫皇不巫皇的,這是他們觀雲宗養大的弟子,就永遠是觀雲宗的人。

觀雲宗的護短是在骨子裡的。

淩無霜麵無表情地聽著他罵,雖然有損劍尊的形象,不過這裡沒有其他人,便由著他了。

“行了,你繼續罵,我先走了。”她轉身便要下山。

“等等!”閬吾劍尊叫住他,突然問,“你是從哪裡得到小梵天的消息的?”

他的目光銳利,幾個徒弟回來的時間並不長,就算宗主要派人去打探小梵天的消息,也需要一段時間。

淩無霜坦然地道:“我讓明非莫去查的。”

閬吾劍尊的臉瞬間拉下來,諷刺道:“又是那老東西,你可真會使喚人。”

“有用得上的好人選,當然是直接用,不必計較那麼多。”淩無霜擺擺手,“行了,我再去找他打聽一些事,你繼續罵吧。”

閬吾劍尊被噎得隻能乾瞪眼睛。

厲引危回到雪尖峰時,姬透和燕同歸還在閉關修煉。

他站在桃花林,任由漫天飛舞的桃花落在他的肩頭,不動不語,宛若冰雕雪人一般。

半晌,他站起身,拂開肩頭的花瓣,仰首看著雪尖峰上空湛藍的天空,山頂又有雪飄下來了。

不知想到什麼,他輕笑一聲,然後提著劍下了山。

半個月後,厲引危回到雪尖峰。

無人知曉他離開,回來時亦未驚動任何人,每當小師姐閉關,他便習慣獨來獨往,很少會與人往來。

剛到桃花林,便聽到一陣嘶嘶嘶聲響起。

厲引危偏首,看到從桃花林那邊滑過來的一條蛟蛇。

蛟蛇來到他身邊,用尾巴尖小心翼翼地點了點他滑落在地上的衣袍,問他姬透什麼時候出關,它想回空間了。

姬透閉關前,將它丟出空間,說讓它熟悉一下雪尖峰。

厲引危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