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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傷後,陷入了永恒的瘋狂,並因此畸化為了怪物,即使大賢者想要這麼做,動手的尺度很難拿捏,容易起到反效果,而且還無法用在祂自己身上——自從秩序之塔隕落後,就沒有存在能對大賢者造成有效且足夠的傷害。

所以在白塔的記錄中,這個理論沒有付諸實踐過。

程亭羽搖頭,糾正:“其實實踐過的,隻是沒有記錄下來而已。”

她說話的時候,還與沈星流對視了一眼。

衛胥晷:“……”

她感覺自己又知道了什麼。

想到在老師隕落後,一直堅持了許久的造夢家,還有至今為止都表現得格外正常的製造商,衛胥晷心中浮現了一個猜測——大賢者的理論不是沒被實踐過,而是被實踐的對象都保持了可貴的緘默,比如造夢家就不可能滿世界宣傳“老師揍我二三事”,而製造商那邊,也不會告訴旁人自己之所以能保持住理智,都得多虧了老同學願意顧念舊情,經常過來幫他鞏固提高實戰能力。

第190章 簽到表

無儘的暮色中,戴著麵具的年輕人抬手扼住了副本怪物的脖子。

等祂鬆開手時,之前仿佛是肉漿成精的怪物已經變成了一具乾枯的、在睡夢中耗儘了所有時間的屍體。

康喬治小聲對身邊的同學道:“祂就是……剛來白塔的那位新生?”

邊上同學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其他人麵麵相覷,看著副本怪需要打馬賽克下場,突然間覺得被同學救援也是一件很考驗心理承受能力的事……

白塔是一座建立在秩序之塔屍骸上的城市,裡麵有很多特彆的學生,那位自稱造夢家的年輕人就是其中之一。

單以實力論,造夢家完全有資格成為白塔中的老師,問題在於祂的狀態很不穩定,即使自身不存在攻擊意識,也會不自覺地以自己為中心,將周圍的現實轉變為夢境。

據說上周摸底考試的時候,一個沒弄清楚情況的監考老師出於防止學生利用道具作弊的心理,出言要求造夢家摘下了麵具。

造夢家沒有拒絕,據說祂當時隻是毫無情緒地掃了那位監考老師一眼,就將麵具交給了對方。

接下來,整場考試的發展跟以前沒什麼不同,監考老師認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而等到代表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那位老師卻猛然一驚,捕捉到了充滿世界的不協調感。

“……”

監考老師環視周圍,周圍的學生依舊在認真考試,隻是牆上的鐘表倒退回了兩個小時以前——剛剛整個監考過程都隻是一場夢,現實時間才過去兩分鐘。

摘下克製造夢家能力的麵具後,監考老師跌入了足以欺騙自身觀感的夢境當中。

當然對於一位白塔講師來說,僅僅做一次白日夢還這不算多要命的意外,事後造夢家的名聲之所以能在白塔中迅速打響,是因為那位老師將上述過程重複體驗了38761回,直到大賢者過來,依靠自身的界域之力,才打破了考場中的異常狀態。

對於監考老師而言,自己經曆了一場無法看見儘頭的夢境,然而在考場中的其他人看來,監考老師僅僅是發了會呆。

受到造夢家力量影響的人,很容易模糊現實與夢境的界限。

考場事件結束後,大賢者綜合各方意見,決定重新加固造夢家麵具上的封印。

作為學校內最擅長製作道具的學生之一,沈星流當仁不讓地被喊去打下手。

麵具的加固地點被設置在大賢者的私人——嚴格來說是私鳥——研究室內,也正是在那裡,沈星流第二次看到了沒戴麵具的程亭羽。

帶著古樸鳥形紋路的大門打開,室內的光照落在沈星流身上,他的目光微微凝滯,好像得反應一會,才能清楚地意識到,那個正坐在桌邊看書,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響才抬頭望來一眼的年輕人,就是剛來白塔未久的程亭羽。

未來的夢境之主有著一張氣質鋒利的麵孔,在被她注視的時候,沈星流無端產生了一種類似割傷般的幻痛。

研究室內充滿了來自大賢者的界域之力,屹立於世界頂端的白塔之主,祂對任何能力者都可以保持生命層次上的壓製,即使程亭羽無法控製自身力量逸散,也不會讓沈星流重蹈那位監考老師的覆轍。

研究室內此刻隻有程亭羽一人——大賢者是一位樂意給學生提供鍛煉機會的老師,沈星流很了解這一點,所以也不奇怪,老師在確認過他充分理解了麵具的加固方案後,就果斷將所有工作丟給了自己。

在全麵接手麵具的加固工作後,沈星流經常得前往大賢者的研究室,所以總是能與程亭羽碰麵。

白塔中有些傳言,說那位自稱造夢家的新生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

沈星流很快發現塔內的傳言存在不可忽視的問題——不太好相處是真的,然而造夢家已經於虛實之隙中,跨過了那條分隔人類與非人的界限,走上了與大賢者相同的道路,所以應該算不上不太好相處的“人”。

作為一名早早就將“成為世界上最出色的商人”定為自己人生目標的能力者,沈星流向來不會錯過跟任何一個有潛力成為自己顧客的人搭上線的機會,見到對方後,笑著揮動手臂,打了聲招呼:“你好。”

程亭羽掃了來人一眼,輕輕頷首:“你好。”

她的語調異常平靜,讓人懷疑“你好”兩個字是不是還有“彆來找茬”的隱藏含義。

想要拉近雙方距離,最好是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著手,沈星流依靠能力者敏銳的感知,一眼便看到了造夢家方才閱讀的那本書的名字:《貓頭鷹的天敵》。

“……”

也虧造夢家能從白塔內把書找到。

沈星流有點慶幸老師此刻不在辦公室內。

能夠跟造夢家搭話的機會並不多,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隻是一個人安靜看書,對周圍的一切都沒表現出絲毫興趣,沈星流固然不在意彆人的冷眼,卻不想打擾到對方。

能夠合理交流的機會,似乎隻有每天見麵時的問候與離開前的道彆。

沈星流連著跟造夢家打了三天招呼,然後很快發現,對方每天問好時的語氣與神態,跟前一天相比都沒有任何變化。

想到那位年輕人的真名似乎叫做[界域·夢幻泡影],沈星流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的遭遇——就像大賢者能夠讓自己的羽毛替代自己上課一樣,造夢家也可以把第一天的社交行為保存下來,重複使用。

沈星流負責加固麵具的第四天。

今日,他剛推開老師辦公室大門,便發現裡麵的情況與往日相比顯得更加寂靜——原本應該坐在辦公桌後鑽研《鳥類防止指南》、《如何驅逐貓頭鷹》等書籍的程亭羽,此刻居然不見了蹤影。

塔內學生在難以控製自身能力逸散的情況下,無法獲得校內的自由行動權限。

確認同學到的去向並非沈星流的義務,然而他心中卻直覺性地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他不想讓造夢家一個人待著。

作為一個容納了各種奇特學生的城市,白塔內自然有能確認學生地點的道具。

[簽到表:廣泛存在於各個教育機構中的物品,用來確認學生的出勤率是否滿足基本要求,在念到簽到表上的名字時,對應學生需要給出回應。

備注:經過白塔的優化,簽到表現在額外具備了定位的功能,並能在最短時間內拉近點名者與被點名者之間的距離。]

沈星流雖然還是學生身份,不過因為經常幫助老師準備教學用具的緣故,被額外賦予了助教的權限,有資格在緊急情況下申請使用[簽到表]。

半個小時後,沈星流從塔內的石像使徒手中接過道具,他匆匆掃了一眼,發現標記為“造夢家”的學生目前的位置並非塔內,而是外界的一處荒廢城鎮。

在看清[簽到表]上的內容時,沈星流有種被涼風激了一下的錯覺。

[簽到表]會寫明學生的姓名,然而對於那位剛來白塔未久的新生,上麵顯示的卻隻有一個讀作“造夢家”的稱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好像屬於人類的部分,已然從對方的身上剝離殆儘。

沈星流按下心中的情緒,立刻使用[簽到表]進行傳送。

風、樹影、教室的牆壁開始流動、融合,等周圍的一切重新凝固下來後,沈星流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廢樓的樓頂。

往下俯瞰,顏色斑駁的火車翻到在鐵軌之外,棋牌般的樓房陷沒在由高大的行道樹組成的森林當中,建築的外牆早已斑駁,磚石因歲月的流逝而風化。

這是無數被副本所毀滅的城市中的一個。

同樣站在廢棄大樓樓頂的程亭羽掃了沈星流一眼,她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情緒,無論是喜悅、驚訝、警惕,還是“你怎麼會出現在此”的疑惑。

其實沈星流一直有些在意。

對玩家而言,從出現征兆,到覺醒自身真名,就是一個熟悉並掌握能力的過程,除了那些剛剛完成生命層次的大幅度攀升的玩家之外,就算有無法自我控製的人存在,也應該集中在[無光]或者[無暗]當中。

然而造夢家至少已經步入[晨曦]。

靠近她的人會模糊現實與夢境的界限……沈星流很好奇,造夢家自己,能否分清兩者的區彆?

沈星流看著麵前的人:“你……什麼時候回白塔?”

程亭羽輕輕搖了下頭。

沈星流猜測,對方的意思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著急”。

麵對一個很難對話的同學,沈星流覺得自己有必要培養一下自己解讀肢體語言跟微表情的能力。

程亭羽忽然開口:“你先回白塔。”

沈星流猜測對方的言下之意,是不希望把自己拖入夢中,於是笑道:“不用考慮我。”

似乎是為了向對方證明自己對夢境有一定的抵禦能力,沈星流拿出了一個似乎是透明塑料方盒的東西。

那是由他的災蟲所具現出的道具,[一次性能力載具],可以存儲旁人的能力。

如果造夢家的力量逸散到附近,沈星流可以利用載具裝走一部分,為自己創造撤離時間。

程亭羽微微側身,隨意地抬了下手臂——沈星流根本沒捕捉到她拿取的動作,那隻透明方盒就落到了程亭羽的手上。

對方似乎是在宣告,沈星流能夠依仗的那點微弱的保險,隻要她想,就能輕易破壞。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沈星流的聲音反而變得更加愉快了一些:“等失去的災蟲恢複後,我還可以製作新的載具,你可以將這份試用裝留下來……”

一旦客戶不再拒絕溝通,不管給出的反饋是積極的還是負麵的,總歸是進步。

話音方落,程亭羽屈指輕彈,透明方盒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後,輕輕落回到沈星流手上,然後通過樓頂上的裂縫,躍入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