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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條河水的下遊也許還有人要喝河水呢。

但是林清雅沒有衝過去,也許這是這個地方的習俗,嬰兒死了就是水葬。又或者是女子有彆的想法,這都不是林清雅能夠左右的。

“或許,她扔的就隻是繈褓吧。”張護士感慨,“每次來鄉下義診,總是看見各種各樣的事情。”

張護士想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變強了,她也知道鄉下很多人過得很苦。每一次來,她都慶幸自己有一點文化,慶幸自己能在醫院當護士,而不是要到鄉下,也沒有嫁給一個不肯給自己花一分錢的男人。

在鄉下,有的也不是婆家人不肯出錢,而是婆家人真的沒錢。

“在家裡生孩子,沒有處理妥當,確實就會這樣。”張護士道,“那些穩婆知道消毒,但也不一定能處理得好。”

更早的時候,那些人就用草木灰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的病菌更多。

“孩子,母親,都可憐。”林清雅道。

“我們這些人,在醫院見生離死彆,出來義診還是要見。”張護士道,“見多了,心還沒有徹底麻木,還有些傷感。”

“所以你們彆跟產婦的孩子接觸太久。”林清雅道,“按照規定辦事,其餘的時間,除非是病人家屬或者孩子有要求,就少看。”

“前兩年,我們科室有一個年輕的護士承受不住,她就去藥房了。”張護士道,“她說藥房就是給拿藥,基本不用麵對那些病人的死亡。不用看著病人蒼白的臉色,見病人的次數少,心也就沒有那麼慌。”

“到了病房,待久了,他們也知道一些藥是重症用的。”林清雅道,“也知道有人可能熬不過。”

“好歹不是在他們的麵前出事。”張護士道,“林醫生,現在是還沒有病人死在你的手術台上,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就是薑主任那樣厲害的人,也有病人死在他的手術台上。醫生不是神仙,沒有辦法救活每一個人。”

“隻能努力。”林清雅前世就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手術台上,他們這些醫生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還是救不活病人,“這世上沒有絕對百分百的成功,就隻能不斷地朝著百分百努力。”

“林醫生,你真的不像是一個進醫院一年的醫生。”張護士道,“更像是一個行醫多年的醫生。”

“沒準就是呢。”林清雅輕笑。

“那你就是在在夢裡行醫了。”張護士道。

“也許。”林清雅前世行醫十多年,她上大學的時間早,然後碩博一路讀上去。碩博的時候就已經跟著導師在醫院裡做事,這樣算下來,時間確實很長。

沒有長時間的積澱,又如何會有好的醫術。

林清雅不是天才,隻是她擁有前世的記憶,也就擁有了那些寶貴的經驗。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下來了,前麵有道路堵著了。

他們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這一會兒也沒有下大雨,就是小雨。可能是因為前一陣的暴雨導致山體本身就撐不住了,這才滑坡的。

“這路不能走了,可能得往回去走。”司機道,“得等一兩天。”

他們本來是打算今天晚上連夜回榕城,包包也都在車上,就沒有在旅社。

下雨,又遇上山體滑坡,有的地方還停電,他們想要聯係家人都不好聯係。

他們現在根本就不去挖路,就怕路還沒有挖開,人被埋進去了。

車上的醫護人員都沒有意見,他們人是能想辦法翻過去,但是車過不去,他們也沒有辦法回去。再說了,他們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繼續山體滑坡。

因此,他們就隻能先去找一個地方落腳。

車子停靠在一個小鄉村,他們被村子裡的人安排在大隊裡住。大隊的房子是兩層,平時就是用來開會,再就是有人在平地放電影。

這一個村子的大隊房子還不錯,是磚房,就是擺放在很多排椅子。醫院的人得先把那些椅子挪開,他們這些人就在這邊打地鋪。

下雨天,夜晚比較冷一點。

“凍一個晚上,明天就該打噴嚏了。”張護士道,他們準備得還不夠充分。

張護士的話音剛剛落下,就有村民端著薑湯過來。他們特意熬了一些薑湯,又發動村子裡的人把暫時不用的毯子、被子拿出來,這些城裡的人怕是受不住冷。

前一陣子雨水太充足,還有些返潮,就算在地上鋪了草席,這感覺還是不一樣。

“多謝。”林清雅等人都很感謝這些村民。

“你們都是好人,免費給我們看病。”大隊長道,“你們也都餓了吧,飯一會兒就好了。”

“白吃你們的可不行。”陸東毅走過來,“這些飯菜就當是我們買的。”

陸東毅拿出錢來,他這一段時間還有跟其他人一起負責義診隊的經費問題。他自己就是從農村裡出來的,知道農村的人不容易,哪裡可能白吃這些人的東西。

“使不得。”大隊長道。

“拿著,你們不拿著,我們也不敢吃你們做的飯。”陸東毅道。

林清雅和張護士就坐在不遠處,他們不擅長跟這些人打交道。陸東毅很快就跟人聊上了,還說說笑笑的。

還沒有等飯來,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地過來,“老阿太倒下了。”

林清雅聽到之後,她隨即起身。跟林清雅一起走的還有另外一個醫生,再加上張護士。

那個老阿太的心臟不是很好,倒下之後,家裡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搭救。道路又斷了,他們根本就無法把人送去醫院。好在南山醫院的義診隊就住在他們的大隊,他們就趕緊過來叫人。

林清雅過去的時候後查看了老人的情況,趕緊給老人做心跳複蘇,再不動的話,老人就完了。

“這麼壓一下就有用嗎?”有人問。

“不壓,她就真的沒了。”張護士道。

過了好了一會兒,老人睜開了眼睛,她終於緩過來了。

林清雅也鬆了一口氣,她滿頭都是汗水,她又檢查了一下肋骨等。老人骨質疏鬆,心肺複蘇的時候容易讓肋骨斷裂,給骨頭造成損傷。

即便林清雅已經很注意了,但是她還是擔心老人家肋骨斷裂,好在還沒有。

“暫時是沒事了。”林清雅道,“但是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林清雅起身的時候差點沒站穩,張護士連忙扶著她。

“老阿太。”大隊長趕緊扶著老阿太。

老阿太剛剛都沒有了呼吸,旁邊的人還以為她死定了。沒想到,老阿太還能被救活。

“醫生,阿太這是……”大隊長問,“你們還是先吃飯吧。”

大隊長也不好意思讓醫生一直待在這邊,醫生剛剛都站不穩了。沒吃飯,還得做事情,確實也累。

“有事,隨時叫我們。”林清雅確實也餓了。

林清雅等人先行離開,天空還飄著細雨。再不走的話,可能一會兒又要下大雨。這雨就是斷斷續續的下,就沒有停。

老阿太的家裡趕緊把人扶到床鋪上去,剛剛人是在地上的。老阿太六十多歲了,平時也沒有大毛病,看上去挺健康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讓他們知道老太的身體沒有表麵的那麼好。

村子裡的路不好走,就算有手電筒照著,林清雅等人都得慢慢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清雅回去的時,其他同事也給他們留了飯,都盛在碗裡,也都夾了菜。

“你們趕緊吃。”同事道,“也不知道這雨得下到什麼時候。”

他們原本以為今天晚上就能回到家裡,誰能想到突然就遇見了山體滑坡,他們就得先在小山村逗留。他們還聯係不上家裡的人,家裡的人該擔心他們了,他們之前跟家人說就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到家的。

要是雨一直下,道路恐怕還得堵著。

“等著吧。”陸東毅道,“快的話,一兩天,慢的話三四天。不可能一直堵著的,裡頭的人也得出去。我也問過了,他們這邊山滑坡的次數不算少,但是動靜都不大,滑的不是很多。不是每年都有,有時候一年也就是滑坡一次,就是那麼一兩個地方。等雨停了,挖開就好。”

陸東毅已經問過這邊的村民,他們也說明了情況。

“這是自然災害,我們誰也無法預料到的。”陸東毅道,“隻要大家平安,晚一點回去,醫院也沒話說。”

男的和女的分開,但也是在同一個大廳裡,就是在兩頭,中間隔著一排排椅子。到底還是在一個空間,大家也不方便。他們要換衣服就是去旁邊的小屋子,小屋子裡堆著雜物,空間確實非常小。

外麵的雨下大了,有個彆地方還有些漏雨,這些人就隻能在沒有漏雨地方休息。

這樣的條件很是艱苦,有一個女生就紅著眼睛哭了。那一名女護士才到醫院沒有多久,就興致衝衝地說要跟著一起來,他們科室的人也就放她過來了。

如果沒有遇到山體滑坡,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待在這邊,女生或許就沒有那麼害怕。

“這屋頂會不會塌了?”年輕的女護士道,“要是塌了,我們都沒辦法躲。”

“……”林清雅看了一眼那個女護士,她不擅長安慰人。

林清雅今生比前世還更冷漠一點,這跟她今生的原生家庭有關係。

不用林清雅過去,張護士就過去了。

“哪裡有那麼容易就塌的,這裡是磚瓦房,搭起來的時間應該不算很長。”張護士道,“還比較新的。”

“都漏雨了。”年輕的女護士道。

“這個修一修就行了。”張護士道,“你看上麵的房梁,也都不是烏漆嘛黑的。你當我們睡在古代的茅草屋裡了啊,就算是茅草屋也沒有那麼容易就倒塌的。得看房梁的承受能力,上麵也沒有大雪,放心睡吧。”

“啪啦啪啦的,下雨的聲音很大的。”那一位年輕的女護士睡不著,明明有這麼多人在,她還是覺得很可怕。

林清雅已經躺下,給自己蓋了一個小毯子,幸好她帶了一個毯子。就是這個毯子比較薄,她一個人蓋著還行,無法把毯子的一半分給彆人。

室內燈光暗淡,過了一會兒,還停電了。

張護士就隻好打開手電筒,她看著一旁年輕的女護士,“這個給你,彆往人的眼睛上照。你不睡,我們都還得睡。”

張護士沒有一直安慰那一個年輕的女護士,她也很累了。她再安慰下去,也會吵到彆人的休息。

“你也該早點睡。總不能晚上熬夜,白天睡覺。”張護士道,“還不知道明天是個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