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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一陣低沉的鈴聲。

環顧了一圈之後,正在奇怪,又聽到敲門聲響起——

“親愛的金少爺,請問您現下方便開門麼?我奉鬱上校之命,來帶您熟悉新工作。”

這是一個不算年輕的聲音,甚至有幾分蒼老。

他還沒說完,阿金就已經從裡打開了門。

阿金看見一個身著灰色西服的利落老人站在門外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其實也不算老,比老布魯斯要年輕,但阿金對人類的年紀沒有概念。

五分鐘後,阿金和管家頭對頭坐在窗台下的方形桌椅邊。

管家:“這三本冊子,一本是忒修斯城的公民手冊、一本是人類手冊,一本是人魚手冊。”

阿金:“我的工作……是抄寫手冊麼?”

管家嗬嗬一笑:“這三本書隻是給你了解的,看得下去最好,看不下去也不勉強。你的工作很簡單,就是這間大套房,每天保持整潔乾淨即可。不用害怕房子太大,我每天下午都會過來一趟和你一起收拾。”

阿金懷裡抱著人魚玩偶:“鬱上校……他去哪裡啦?”

管家神秘地道:“這個不能問。”

“那……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裡?”阿金試探。

“忒修斯城核心基地·獵殺者聯盟元首府,你所在的大套房,是上校的起居場所。”

“上校也可以住在元首府麼?”阿金問得天真。

管家揚起嘴角:“孩子,你跟在上校身邊竟然還不知道麼?那你也沒有看過報紙?上校是元首府的新主人。之所以大家不叫他元首,仍叫他上校。是因為在采訪的時候他說過:建立正確秩序之後,他將親手解散獵殺者聯盟。”

管家評價:“上校一直是個偉大的人。”

“偉大的人……”阿金小聲念叨,似乎在理解它的含義。

“在古地星時,他就是最強帝國的上校。古地星當時遭受異種入侵,當時各國經驗豐富的上將、元帥們聯手,也無力抵禦。最終是上校自請出戰,帶著軍團,成為了捍衛古地星的盔甲,以及驅逐異種的利刃!上校在那時一戰成名……在之後又保護古地星免受了幾次劫難。可惜……再強大的人類也無法和自然之力抗衡,古地星終究毀滅於大自然。”

“那真可惜,古地星應該很美吧。鬱上校……好厲害。”

“是啊。我跟了他很久。從前在古地星的上校府,我就跟著他了。隻是沒想到,到了白星之後還有這樣的機會。”

不知道為什麼,阿金心裡悶悶地。

他想起毒液翻湧的海洋,想起正在遭受迫害的人魚同胞。

他還記得初見鬱宸的時候,心裡對他除了害怕,還有一些針對人類、針對獵殺者的討厭和恨意。隻不過他天生擁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在沒有堅不可摧的鎧甲時,他寧願把自己縮在貝殼裡,所以那時候,他這些負麵的情緒藏得很好……

直到後來,他知道人類也有差異性。

那些傷害人魚的人類,和保護人魚的人類,不該被人魚一並痛恨。

他想,如果對於古地星來說,大自然的枯竭和滅亡,是古地星的災難,那麼,對於白星來說……人類的登陸,是不是同樣也是白星的災難?

“孩子。”

管家的聲音打斷了阿金的思緒:“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被上校帶回家的生命。”

然後他伸手摸阿金的頭:“還有,我得提醒你,元首府這棟樓裡一般不會有人來。但你仍然要注意——絕對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你是人魚。”

阿金小聲地道:“您也知道……”

管家輕輕一笑:“放心。在元首府,乃至於獵殺者基地,隻有上校和我知道。金少爺,你是一條很特彆的小魚,和其他人魚不太一樣,你很脆弱,因此更容易受到傷害。獵殺者基地裡,除了主和派以外,還有主戰派。主戰派的首領西爾德雖在逃亡,但主戰派幕後的最大黑手——塞壬,還在興風作浪。塞壬一天不死,主戰派就一天不會得到根除,世道就一天不得安寧。”

見阿金神情懨懨地,管家覺得自己的話題太嚴肅了。

便轉移了話題,說是樓頂是空中花園,帶他看看。如果他有閒暇還可以到樓頂澆澆花。當然,這不是他的工作範圍,全憑自願。

相處下來,管家覺得阿金很乖。

他看著阿金的神色,越來越慈愛複雜。

到了傍晚的時候,阿金在給一排鬱金香除草。

管家就站在夕陽的餘暉下,帶笑看著阿金。

管家看著阿金,心裡想著他的上級——鬱宸。

原本鬱宸給他下任務的時候,他心裡覺得挺古怪。

因為鬱宸給他下發的這個任務,實在不太鬱宸。

首先是任務內容,那種細微的顆粒度,從鬱宸嘴裡說出來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一個能夠輕易決定古地球帝國生死的上校,卻花了整整十五分鐘給他下達一個簡單的任務。

完全不像鬱宸平時言簡意賅的風格。

這次的任務,鬱宸不但頗費口舌地叮囑他“不用一日三餐,他起不早,兩餐即可”“給他午睡時間”“他反應遲鈍,手腳略笨,做飯時你看著他”“除擦桌掃地做飯外,其他工作不必給他安排”“還有,不準許他踏出這座大樓”……

當時,管家心裡甚至有些納悶地想:這是請了個神仙保姆嗎?到底是保姆伺候上校,還是上校伺候保姆啊?帶這個保姆要花費的代價,好像是有點高啊?付出去的工錢還不夠買上校的時間……

不過,在看到這孩子的時候。管家似乎有些理解上校了。

淡淡的風吹著這孩子的軟發,露出了純真無邪的眉眼。

實在是太稚嫩,比花園裡最漂亮的花朵還要漂亮、嬌氣。

仿佛不這麼緊緊地看著,就能被風吹折一般,容易破碎。

眼看著阿金像是沒見過這麼多綺麗的花草般,在裡邊忙活得不亦樂乎,管家看了看天色,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興致:“孩子,天快黑了。等夜色染透忒修斯城,上校就回來了。我們得把做好的飯菜擺桌上盤。”

管家鼓勵阿金的動手能力:“新工上任第一餐意義非凡,你得好好表現!”

第25章

落日西斜, 夜色彌散。

一輛重型裝甲車停在忒修斯城外高危原野區的斷崖邊。

在其身後,跟停著三輛輕型裝甲車。

斷崖邊是黑水湧動的深淵。

崖邊立著十幾個身著黑色精練製服的人,有一些在拍照, 有一些則在朝崖下的黑水裡張望。

不多時,兩個身著蝙蝠式翼裝飛行服的人借著崖底的風力,驚心動魄地跌在了岸邊。

迅速被人拽住了。

然後扒開他們的翼裝, 飛速打開功能飲料喂給他們喝。

鬱宸站在最高的斷崖處, 身邊隻跟著瓊恩。

他們兩個人離那群人不遠。

但從遠處望過去的時候,會很容易把目光黏連到他們身上。

鬱宸身形挺直悍利, 身上的黑色製服要比眾人的做工繁複一些,設計感很強,顯得他更加神秘陰鬱。

尤其是他身上披著的長版大衣,披在他身上, 更增添了壓迫感, 讓人望而卻步。

瓊恩則顯得陽光一些。

或許是為了讓自己銀白色的頭發跟製服更協調, 他淺灰色的上衣下,半遮半蓋了一條銀白色的流蘇,從腰間直到大腿處。

不比鬱宸的簡約風格,他身上儘可能地裝飾了華麗墜飾。他佩戴了藍寶石的%e8%83%b8針, 就連袖扣也是大顆粒的紅寶石。

看上去很有溫度,平易近人許多。

——如果能夠忽視他手裡提著的半截血淋淋的人腿的話。

瓊恩對著那條腿歎了口氣,揮手將之丟進了崖底,從口袋抽/出消毒濕巾擦手:“先是毒液, 汙染海域。再是毒屍, 汙染人類的活動區……西爾德到底想要做什麼?”

鬱宸沒有說話。

瓊恩又道:“上校, 您有沒有覺得很奇怪。西爾德知道逃出元首府,也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那他為什麼, 沒有像您燒毀公審庭一樣,在臨走之前——把元首府也一把燒毀呢?!”

一陣風吹來,瓊恩自己打了個寒顫:“彆說,這麼想還挺可怕。他不會已經預判到您會占領他的據地……在裡邊放了什麼陷阱用來暗算您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不會。”

“為什麼?”

“徒勞無功。”

瓊恩緊了緊上衣:“也是,什麼東西能暗算得了七芒星。”

“他想讓我看得清楚一些。”

“看什麼?”瓊恩問。

鬱宸道:“看看忒修斯全城人類被他變成行屍走肉的盛景。”

瓊恩愣了一下,然後想到近期絞殺的大量已經死掉沒有意識卻到處晃蕩害人的毒屍,他閉了閉眼:“上校,抓到西爾德之後,我一定要一片一片把他淩遲處死!”

“棋子罷了。”鬱宸道。

瓊恩睜開眼,眼底有迷茫的神色:“誰?”

瓊恩對“棋子”這個詞相當敏[gǎn],因為他在很多人嘴裡聽到過:“現任人魚王就是塞壬的棋子”!

鬱宸又道:“西爾德。”

瓊恩愣住了:“誰的棋子?”

鬱宸側過臉,一雙眸子淡掃在瓊恩臉上:“塞壬的棋子。狙西爾德隻是順便,重心不要偏了,瓊恩。”

瓊恩睜大眼睛看著鬱宸:“難道不是西爾德和塞壬有私仇,才演化出了這麼久的戰爭麼?西爾德怎會是塞壬的棋子?”

鬱宸靜靜看了瓊恩一會兒,隻是道:“那不是真相。我的目標從來都隻是塞壬。”

瓊恩仰著臉看了鬱宸一會兒。他想問:那麼真相是什麼?

但他問不出。

他曾經是見過塞壬的。

可以說——很熟悉。

除了塞壬,他曾經還見過一些更重要的人類……

可那段曆史,早已經無人知曉。

瓊恩不確定鬱宸所說的真相,是不是也包含從前他略有所知的那一部分。但那些在現在的白星生物裡看來——是那麼匪夷所思,不切實際。

鬱宸的目光穿透力太強,卻偏偏晦暗難測,瓊恩站在他的麵前有一種被他看光了心事的壓迫感,但是,他卻不能夠通過鬱宸的眼神,看到他心底一絲半點情緒。

但直覺告訴他,鬱宸知道很多事。

知道很多很多,人類和人魚,都不知道的事!

瓊恩等了會兒,鬱宸沒有往下說什麼。

瓊恩心道也是。即便他們現在是很親密的合作及上下級關係。但每個人仍然懷揣著屬於自己的秘密。

他猜測鬱宸的秘密有很多。他不敢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就好比,他自己也有不願意被鬱宸探究的秘密——

比如他真正的身份和名字,再比如他的來曆。

畢竟在這樣的亂世,一切都